第一章 战争幽灵夏盈

　　传说中持有长生者之证的人可获得永生，但它却会给持有者带来灾难。
　　乌萨斯的战火永不停息，它愈演愈烈，将要吞噬一切。
　　而在战火纷飞的边缘地带活跃着一位战争幽灵。
　　“啧，真惨，死相太难看了。”一位黑衣青年不屑地撇了撇嘴，他一边看着面前被陷阱中的箭矢刺穿的尸体一边翻弄着他，俗称摸尸。
　　他的主要目的并不是为了直接从死尸身上摸出龙门币，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他的主要目的是他们身上的感染者器官。有各种地方都会收购这些，对于他来说，偶尔赚一点外快也是间美差。
　　不过，这种场面还是令他作呕，虽然被冠以战争幽灵的称呼，但是他其实不喜甚至厌恶杀人，他第一次用长刀洞穿他人身体之后大吐一场，在床上躺了三天才缓过神来。之后再次直接杀人的时候虽然有所缓解但仍然大大影响他的战斗能力，毕竟整个人都恍惚了还哪来的战斗力。
　　在他不懈的努力之后，他终于找到了解决办法，就是用陷阱杀人。在这种情况下他会认为是陷阱杀死的那人，只不过自己恰好是设下陷阱的人罢了，自己其实并没有想杀他的，他在用箭矢杀人的时候一旦箭矢速度过快便会让进入自己杀人了的恍惚状态，大家都是人，自己又凭什么有资格夺去他人生命的念头就睡重新占据他的大脑，也许说到底只不过是他太怕死了。但就是这种奇奇怪怪的逻辑就这么离谱地造就了一位陷阱大师。
　　现在，一麻袋的感染者器官已经收集完毕，他打算去销赃了。
　　“呦，夏盈啊，老样子是吧。”有着两撇小胡子的尖嘴男看着夏盈，亲切地开口，这位可是他的大财神啊。
　　“嗯。”夏盈冷漠地开口，不管听了多少次，对方尖细的声音还是让他不适，这种一看就是做汉奸的人不讨喜也是正常的。他那一麻袋的感染者器官早就送到了后厨去了，这家销金窝在明面上可是一家名叫“极乐世界”，做着皮肉生意的酒楼，染了血气的东西可不会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这里就连接任务和交任务都有着复杂的手续。
　　汉奸脸掌柜把一杯泛黄的酒水递到了他的面前，这是暗号，意味着钱他随时可以去边上紧挨着的那家钱庄领。
　　喝下这杯免费的酒水之后，夏盈去钱庄领了钱也没逗留就往家里走去。
　　“回来了？”夏流听见开门的声音如是说道。他正在书桌前写着什么东西。
　　没有闻到平常熟悉的饭菜香，夏盈向他的亲哥夏流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多大的事。”夏流头也不抬，和平常宠溺弟弟的样子完全不同。
　　“那是什么事？”夏盈刨根问底，他感觉今天要有大事发生。
　　“我要去罗德岛工作了。”夏流抬头，纯黑的眸子中是不容置疑的认真和严肃。
　　“罗德岛？那个武装力量跟恐怖组织一样的制药公司？”夏盈星微感诧异，说起来罗德岛和整合运动之间的战斗也让他发了不小的战争财和死人财。此时对哥哥反常举动的疑惑打过了心中的惊讶，“你可别别跟我说你去哪里是去当战斗人员的。”说起来他的几位佣兵朋友也和罗德岛有联系，当初他们还想招募自己来着，结果被自己无情地拒绝了。
　　“我这种文职人员又没有你这样的战斗力，我是去医疗部就职的。我写的几篇文章引起了那边一个叫作神医的人的注意，然后他和一个血魔推荐了我。”夏流白了夏盈一眼。
　　“听上去是一件好事啊，我哥终于要有自己的工作了，不用靠他弟弟来养活了。”夏盈星的语气似是有些舒缓，但下一句话锋一转，“不过他们竟然会赏识你的医术，我开始怀疑他们的口碑和药品疗效是不是依赖战斗人员才有的了。”
　　“。。。”夏流，“别这么看不起你哥，你以为我拥有的医术和我拥有的医术完全是两个概念好不好。”
　　“一定要去？”语气突然沉了下来，气氛也变得低沉、压抑。
　　夏流咬着牙，下定决心：“是的，一定。你知道的。我不想让小星的悲剧再次上演了。罗德岛是最有可能实现它的地方了。”
　　夏家本是兄弟姐妹三人，夏流，夏盈和夏星。夏流是老大，夏盈老二，夏星是两人的妹妹。三人虽无血缘关系但关系融洽。原本的生活和平幸福，在这个乱世已经是很好的了，但后来夏星染上了矿石病，一种不治之症，街坊邻居瞬间变了脸，一家的不幸就此开始。现在只剩下两人。
　　“好吧，那还不去烧饭。”夏盈装着无所谓的样子淡然开口，虽然他的指关节已经泛白，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又说，“算了吧，这顿我给你烧，就当是给你践行了，你什么时候走？”依他对夏流的了解，最多还有三天。
　　“还有三天。”夏流有些尴尬地开口。
　　果然，夏盈在心中冷哼一句，然后转身就去了厨房，心中打着自己的算盘。
　　饭桌上两人无话，夏流做饭的手艺不错，但明显是夏盈稳压他一筹，这点从夏流疯狂埋头扒饭的动作就能看出了。
　　夏盈倒是不慌不忙，做饭的时候先吃饱不是传统异能吗？待夏流吃得差不多了，他突然开口：“你……房退了没？”
　　夏流扒饭的动作一滞，身子一颤，含糊不清地回答：“好像……没有。”
　　“唉，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第二天，夏盈先是跑去和房东商量了一下退房和房租返还的事情，刚开始对方的态度很强硬，他觉得这种由夏家兄弟单方面提出的退房很没有道理，他选择拒绝退还剩下的租金。
　　直到……
　　夏盈笑嘻嘻地掏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短匕首。他亲切地看着房东，给了他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房东的态度瞬间变得和善了起来，连忙答应了下来，还问他要不要多拿一点，毕竟两人关系这么好你说对不对。
　　夏盈表示自己是个正直的人，于是拒绝了他的好意。
　　离开了“被迫热情”的房东，夏盈直奔钱庄。
　　这个钱庄是领委托的地方。夏盈在在钱庄中一通操作就来到了地下室。
　　夏盈坐在沙发上翻看着任务委托。
　　“让我看看。这个脑瘫的任务为什么还没有撤销？”他看着那个目标为刺杀罗德岛博士的任务冷笑一声。那种怪物钥匙能被刺杀成功就怪了，那个老猞猁无所不知可不是一句空话。“一群无知者。”这种任务哪怕给他一百万龙门币他都不去做。
　　他现在对任务一点也不挑剔，只要来钱快就行。不用养哥哥的他也要有自己的安排，总不能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待到死吧。他可不想当一辈子的战争幽灵。
　　“这个不错。”他的目光被一个肥羊任务吸引了。
　　任务委托：将任务目标秘密转移给龙门首领魏彦吾。
　　任务时限：三天
　　任务报酬：二十万龙门币。
　　三天，时间充裕。对于夏盈来说，要是一心赶路，两天左右就能完成任务。
　　夏盈确认了一下任务目标，那是一个古朴的小木盒其上雕刻着各式各样的图案，但夏盈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他只知道这代表了二十万龙门币。
　　“这是什么？”夏盈指着小木盒下方的一个正在发光的红点。
　　人模狗样的工作人员耐心地解释：“这个是定位装置，而且还会在盒子被不正确地打开或者被破坏的瞬间爆炸。”
　　可以，这很合理。夏盈并没有多怀疑，他已经为这不知名的地下组织带来了近百万龙门币的净收益，它背后的人只要不是脑子有坑就不会希望他出事，而脑子不好使的人也做不大这种生意。
　　夏盈没有过问盒子中装的是什么违禁物品。
　　任务开始。
　　接下来有请银老板赞助的绯红之王登场。
　　……
　　“什么鬼！”夏盈躲开了来自身后破空袭来的弩箭。
　　夏盈尚游刃有余，只不过锁定不了敌人的位置让他颇为烦躁。
　　“那里跑出来的敌人，这下手根本就不是要留活口的样子啊。”他的头有点大，莫名蹦出来的袭击让他摸不着头脑。
　　身后的火力却越来越猛。看不见的敌人，这倒是让夏盈想起了一个人和他领导的团队，但是他已经死了，幻影弩手们没道理追着他杀。他身后的那群疯狗已经纠缠了他近半个小时了。
　　夏盈需要打破这种被动挨打的僵局。
　　众所周知，两点之间线段最短，夏盈是直直奔着龙门去的，一路上会经过一段交战区，这对于并不赫赫有名的战争幽灵来说是并不困难的一件事。得益于此，他前面就是一片紧挨着森林的废弃建筑群。
　　这种地方可是布置陷阱的好地方，猎人和猎物的身份也理当悄然转变。
　　但是对方显然也是看出了夏盈的念头，暴雨一般的箭矢从天空坠落。夏盈手中匕首挥舞，当下了数只箭矢，猛地一扑窜进了破旧的建筑群中，但左小腿中箭，鲜血汩汩涌出。
　　“刚才这至少也得是十人以上的齐射吧。要不然……”夏盈想到了什么，咽了口唾沫，“就更糟了。”
　　他掰断了左腿上的箭矢，没有拔出，他还需要行动力。
　　夏盈环顾四周，现在这里还不够隐蔽，于是他从衣兜里掏出了几枚炸弹。
　　“轰轰轰！”三声爆炸声在平静的空间内炸开，激起大量的尘埃，弩手的视线被遮掩。
　　“嗖嗖嗖！”弩箭不依不挠，仍然想要取走夏盈的性命，但奈何扬尘模糊了弩手的视线，弩箭们只是徒劳。
　　夏盈则是在扬尘中找到了废弃的木制家具，匕首飞舞，快到只剩残影。他将自己剩下的炸弹装进了制作出来的三个奇怪木制品中，用力朝森林的方向抛出。
　　木制品落地，爆炸声响起，又是大量尘埃被无情地激起。随后是一只只弩箭带着弩手的怒火落在了扬尘中，可惜，反应是快，但夏盈不在其中。
　　又是两声巨响伴随着尘埃凭空出现在另外的两个方位。
　　“笃笃笃。”
　　弩箭如影随形，一根根没入地面。
　　而夏盈，他正在第一处扬尘中缓慢前进，马上，马上他就能进入森林了。对方的火力猛得出乎他的意料，他已经放弃做掉对方了，那有点不现实。
　　正当夏盈即将跃入自有的森林中时，一道光柱自远方袭来，直取夏盈心脏，在穿透了一层暗灰色墙壁之后洞穿了他的心脏，在胸口留下一个圆形空洞，然后打在了他左手握住的那只略大于他拳头木盒子，正是那任务目标。
　　夏盈还没反应过来，疼痛来不及刺激大脑皮层，他踉跄地走了两步，然后视线变得越来越暗，大脑发昏，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木盒子也从左手中脱落，锁眼着地，咔嚓一声竟然开了，其中的一颗橙黄色的明亮晶石在物理法则的作用下朝着夏盈滚动，最终在夏盈落地时正好位于他左胸的空洞处。不仅如此，他身后被贯穿的墙壁也摇摇晃晃地向着夏盈砸下。最终，他被破碎的石块埋住了，只有脖子和脑袋幸免。
　　“盒子被打开了？”来人很是疑惑，有些东西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虽然杀死夏盈的任务已经达成，但是那盒子中的东西可不是什么地摊货啊。虽然有预料到夏盈有能力打开盒子，但是他还真没想过夏盈会如此转送一个空盒子来混淆视听。
　　“小看你了，你是个值得尊重的对手。”弩手只有一个，他的脖子上有着颗粒状的黑色晶体，有些意外地对着已经失去生命体征的夏盈开口。
　　然后这位不知名的弩手就直接走了，因为他知道附近有许多秃鹰会帮他处理好夏盈的。
　　弩手走远了。他不知道的是夏盈被破碎墙壁掩盖住的心脏处泛起了莹莹的绿光与亮晶晶的橙黄色瑰丽晶石交相辉映，一段段枝条从周围染了灰尘的血肉中抽芽钻出，它们缠上了那颗至纯源石，从已死去的血肉中重获新生。
　　夏盈的意识从完全沉寂变到了浑浑噩噩，他在迷迷糊糊中听见了许多对话。
　　“ash，好久不见。”这，好像就是他的声音。不，为什么，他的躯体是由谁在操纵，不行，他一定要醒来，一定要啊。
　　“夏盈？那还真是好久不见了。”
　　“你们想要回家吗？我是说，你们来自的地方。”
　　“当然。”年轻女性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找到办法了，只要你们拿着我等下交给你们的东西就行了，剩下的交给我。我会把你们安全地送回去的。”
　　“那对你来说呢？”
　　“没事的，我付出的代价不大。那么这一切就由边上的那个老女人见证好了。”他听见了自己来自自己的熟悉的轻笑声。
　　“吼！”那是一声咆哮，夏盈都能想象出墨绿色的源石巨龙怒吼的样子。
　　“噗”夏盈感觉出了这是手指穿透肉体的声音。然后他听出了血珠划过空气中悦耳的震颤声，晶石在空中飞动发出的鸣声，以及自己的声音“就当是我求你了，老猞……”还有，死亡诞生的声音。
　　在弥留之际，仍有些模模糊糊的声音被他捕捉到。
　　“为什么要这么做？”一个男生响起，是那个怪物的声音。
　　“我们至今仍不知道刚才与我们对话的到底是谁，是夏盈本人，还是长生者之证的意识。”
　　“长生者之证？”
　　“那是一段枯枝。从枯萎至极处抽出新芽，再自枝叶最盛处腐败枯朽。一段永远在生长的枝条，枯荣扭曲在一起，新生的部分吞吃死亡的营养，死亡从它生命的内部重获新生。但据我所知，它从未给任何持有者带来好运。在所有传闻中最出名的那一个据说吞吃了自己半个身子的血肉，最后死于失血。”
　　“夏盈是这一任的持有者。”男人的声音带着肯定。
　　“对，自从长生者之证在战火中遗失，落入了战争幽灵的手中。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故事了。”
　　“他只有二十多岁。”
　　“所以我说他是个能和你比肩的棋手。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我只知道他与长生者之证共生，一次次轮回，更新着自己的记忆。他获得了长生，也没有长生。作为代价，他的家人与他一同接受名为长生的诅咒。”
　　“但他离开了，还带走了一颗至纯源石。”夏盈感觉男人的语气有点像是被抢了零食的小孩。
　　“这才是有趣的地方，他真正解决了长生者之证。长生是个神话，长生者之证不过是个笑话。”
　　“希望他下辈子能摆脱源石。”
　　“但愿吧，答应他的事我也会做到的。”
　　听到这里，夏盈的意识陷入死寂，在这之前他的嘴角满意地上扬。
　　可他不知道的是，对话仍未结束。
　　“夏流的确很有才华。”
　　“是的。”
　　“但他在你答应夏盈照顾好他之前就已经死了。”
　　“对，所以我没有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