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黄镇

　　此刻，张俶已经驻马在一截破败的高楼前。
　　这是所谓旧时代的大楼残骸，大约有四米来高，断口处伸出锈迹斑斑的钢筋，被本地人当成了防御性的望楼，其上不时有人来回巡视。
　　原来，在那名中年首领的护卫下，张俶所在的商队已经有惊无险地抵达了黄镇。
　　讲真的，这座黄镇有些名不符实。
　　除了被当成关卡来使用的高楼残骸，镇子上建起的多是一些低矮的木楼和土屋，木楼多是呈现木材原本的棕色，而土屋大多涂上一层白垩土。
　　而马队在交接完货物后，各自招朋引伴，成群结队地来到了一家小酒馆。
　　看着招牌上唯一的酒水——土豆酒，不惯饮酒的张俶只能祈祷这自家酿的土酒度数不要太高。
　　下酒菜倒是不少，土豆片，土豆条，竟然还有炸猪排。
　　在修道院里，三餐只有硬面包和干酪，嘴巴都快要变成它们形状的张俶已经许久未尝过油水了，但是临来近前，他的脑子里又不禁浮现出那条巨大的蜈蚣。
　　“店家，你家的猪应该没有房子那么大吧？”想着只要不是变异得块头太大，张俶也就把肉当做凶暴猪的肉吃了。
　　听到张俶的问题，店主却是一下子抱怨起来：“大？我倒是想让猪长那么大，可偏偏这猪就是养不到那么大，那些该死的虫子却是一只大过一只。”
　　听到店家这么说，张俶就放心多了。
　　随着几杯自酿的土豆酒下肚，张俶在觥筹交错间就林林总总地打听到了不少消息。
　　在这个时代，人类的文明痕迹一朝散尽，科技水平全都退化到了中古时期，但是末世的到来不仅造就了各种变异的怪物，也让新生的拳法迅速昌盛。
　　虽然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这些拳法的具体来历，但是有一点众人都明白：只要能把这些拳法修炼到深处，那些变异生物就再也构不成威胁。
　　似乎在末日之初，这些拳法就有相应的拳馆掌握，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他们迅速凭着自身的武力成为一方军阀，统治着周围的人口。
　　而张俶脚下的黄镇，算是附近几百里范围内规模最大的镇子。
　　与其他居住点大多只有一方拳馆不同的是，这座黄镇里有两个掌握了不同拳法的势力。
　　一方是掌握着明面上全镇安保力量的白鲨拳馆，拥有大部分的马队，因为足以应对野外的变异生物，通过控制走商和挖掘旧文明遗产，保持着强大的地位。
　　另一方掌控了黑市的夜蝰拳派，麾下人数虽然较少，但是制订了地下规则，也拥有一定数量的马队。
　　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如果不是顾忌变异生物的威胁而保持克制，两家拳馆早就按捺不住，直接动手分出个大小王了。
　　用流动的气调理胃部，同时飞快地整理了一下思绪，张俶开始感慨自己的运气不算太差，获得的初始身份是白鲨拳馆下辖的商队成员。
　　这类拳馆招收弟子一般都会选自家地盘上的人，而作为重要贸易手段的马队，其成员的招收要求也与招收拳馆子弟大差不差。
　　或许只要找到关系拜入拳馆，按部就班就能学到拳法。
　　想到这的张俶松了口气，装作醉眼惺忪，不胜酒力的模样，请旁边一位貌似认识自己前身的骑手，扶自己回去。
　　张俶一路上边被这位熟人打趣酒量差，边暗自记下矮屋之间七拐八拐的路线，终于在一所木屋前停下。
　　一位住在隔壁的大叔看到张俶回来，似乎是突然就被风沙迷了眼，眨巴着眼睛放下手中的活计，一瘸一拐的进了他自家的屋子。
　　张俶送走了那名好心的骑手，踱步回到属于自己的屋子里。
　　虽然采光不佳，但是有一个优点，那就是空间足够大，尽管也没几件体面的家具，至少不会让人觉得逼仄。
　　就在张俶伸了伸腰，打算清点一下前身留下来的财产时，一道人影如飞鸟般从窗户穿过，快速落到房内黑暗的一角。
　　来者双手下撑，以蹲姿落地，刚张口发出一声：“你——”便只觉风声呼响，眼前的张俶当真是形如鬼魅，分明上一刻还在远处，下一刻便逼近了眼前。
　　来者被张俶的过激动作惊得一脸茫然，反应过来时，后脖子已被虎钳般的手给摁住，随着那手上增添了一股巨力，他的整张脸就紧紧地挨在了地面。
　　张俶打量着来人，发现眼前之人是之前那个瘸腿的大叔，虽然不知他的意图，但制服之后好歹该审问一下。
　　“你是谁？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你特么装什么傻？噜噜……”这大叔起初对张俶的举动十分不满，还敢出言不逊，随即整张脸被张俶按在地面上来回摩擦。
　　“停、停手，你不会才去商队几天，就真以为自己是白鲨拳的弟子了吧？”
　　听他的语气，似乎自家还有另外的身份。
　　张俶也没有立即相信，而是继续压制着这位大叔并追问道：“拿出证据，证明你说的是真话。”
　　听到张俶这话，被摁在地上的大叔顿时有些急了：“你要啥证据，哎呦！”
　　却是张俶抓起他的脑袋，继而又往地面撞去，这一下令他的鼻子直接见了红。
　　“你究竟发什么神经……哎，好了好了，你左脚底下有一个蛇形的标记，我也有。”眼见张俶又抬起自家脑袋，大叔只得服软。
　　张俶手上保持压制的动作，左脚用力一掀，甩飞鞋子，看到脚底板确实有个如他所言的标记，又挑开大叔的鞋子，印记看上去倒是一样。
　　于是张俶放开手，后退几步，坐在了椅子上，面对着他。
　　“怎么去了外面一趟，你搞得失了忆一样，身手还好上不少？拿脑子换武艺了？”这邻家大叔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鼻子，撇去鼻血问道。
　　“在外边遇到厉害东西，受了点刺激。你过来有什么事？”张俶随便找个理由含糊应付，继而又抛了个问题给对面。
　　“上面希望你在加入商队后，加紧打入对面拳馆，上头为了配合你，会弄掉几个白鲨拳馆的正式弟子，让你有机会补上缺。”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凭你现在的本事，补正应该不成问题。”
　　真是想睡觉就送来了枕头，张俶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是问：“什么时候动手？”
　　“已经动手了。”
　　两相叙话完毕，伪装瘸腿的大叔就双腿灵便地翻出窗去，直接进了他自家的窗户。
　　独自一人的张俶仔细梳理了一下思绪，心中平静后，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一开始，想找拳法，就发现目标就在身边；现在刚想拜师，又出来个夜蝰拳馆帮忙制造名额。
　　让他总感觉有一双手在推着自己前进。
　　而且这任务世界也有些奇特，明明是末世废土，可这武侠片似的拳法，港匪片的卧底桥段，让张俶直叹幺蛾子过多。
　　休息片刻，稍稍散了酒气。
　　张俶正打算起身，木门却响起了急切的“笃笃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