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旅伴

　　“你是从哪里开始听的？”
　　虽然气氛一度十分的尴尬，不过姑且蕾娅还是确认起最为重要的事情。
　　作为最后的魔女家族，必须保持绝对纯正的魔女血脉，这也是梵蜜利欧家的先祖们开创这个意义不明的传家法术的原因。
　　若是被人发现原来梵蜜利欧家有着这样的法术，那么梵蜜利欧家的一切根源与荣誉都会被质疑。
　　或许在魔女的世界里，梵蜜利欧这个姓氏会永远被判社会性死亡。
　　而导致这一切败露的蕾娅，则可能受到比死还恐怖的刑罚。
　　如果事情败露……蕾娅已经在手掌心里准备好了固化空间的碎片，视情况，她会直接使用这块凝固的空间将女孩连同苹果笼子一同丢进次元的夹缝中。
　　“我只是借着这位先生的车出逃，并无意偷听……女士您的歌喉，但您的咏叹调实在太过……高明，让我这等愚昧的凡人也从沉眠中苏醒。”
　　少女一边狂笑一边四下打量，似乎是在寻找一个本来应该坐在车夫席上的男人。
　　“不过，我明明记得我趁着先生熟睡时登上的车，当时您也未在车斗里，请问您是女飞贼？还是强盗？”
　　女孩对自己非法入侵苹果笼子的事情一笔带过，接着开始反问起蕾娅来。
　　直接反客为主，蕾娅正想要掏出马车和马的购买收据自证清白，但动作却在一半停了下来。
　　那些票据、行商的证书，都是冯特的名字。
　　“我买下了这辆车和所有的货物，现在它们是我的了，当然，因为事出突然，还没有向政府报备，不过我真的出了钱的。”
　　对此，蕾娅只能撒出一眼就能望得到头的谎话。
　　“好厉害，姐姐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吧，我记得是梵蜜利欧家的？”
　　“嗯……嗯。”
　　“就是那个铜币收集者、最初的银行家诺艾尔•梵蜜利欧女士的家族吗！”
　　还没等女孩说完，蕾娅就一把捂住了女孩的嘴，同时紧张的四下张望。
　　还好，便宜老妈没有突然从空无一物的地方钻出来……
　　蕾娅悬着的心这才着地，倒不是因为害怕老妈突然出现看到自己就会毁约要提前带自己回家继承家业；而是因为现在这副蕾娅的模样。
　　明明是为了不做女儿身才愤然出走准备创业，怎么现在才出来四年就屈服于孤独之下开始开开心心女装了呢……老妈肯定会这样开心的嘲笑蕾娅。
　　不对，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蕾娅摇摇头，将忧郁的情绪甩出脑外，同时叮嘱了一句：
　　“这个名字说不得！”
　　“对哦，如果直呼她的名字，就会被带到只有铜矿的地狱里永无休止的采矿铸币……抱歉抱歉。”
　　女孩也捂住了自己的嘴示意以后绝不再犯。
　　“说回正题，你的名字叫什么，是附近的村民吗？离家出走的还是怎么样，总之你先从我的苹果堆里出来。”
　　女孩极不情愿的钻出来，廉价的粗布衣服上满是烧灼的痕迹、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散发出一股怪异的臭味。
　　她与在月光下甚至能反光，浑身上下充斥着高雅的蕾娅截然不同。
　　“我叫格洛丽亚，是卡拉伊莉丝炼金术学堂的一位炼金术学徒。我擅长各类汤剂的调配以及一些猛烈的急剧放能的装在易碎的铁罐子里的有机物的制作。”
　　“说人话。”
　　“我擅长搓药和炸弹。”
　　卡拉伊莉丝是亚尔弗迦德王国最北端的城市，与南境相隔了3700公里。
　　懂了，被拐卖到南方来做土炸弹的炼金术学徒，这样的恶性案件还是交给骑士团去做吧，魔女就只应该负责骗吃骗喝，把所有人的钱包全部掏空。
　　“正巧，我要去卡拉弗洛格，在那里把你交给教会骑士如何，他们会带你坐列车回家回学校的。”
　　格洛丽亚摇了摇头，急得抓住了蕾娅的衣服。
　　“把我拐到这里来的就是学院的老师，他们会以慈善的名义招收父母双亡的学员，教授一些基础的炼金术知识后卖给需要的人。”
　　所谓需要的人，无需多说，自然是各类匪帮、盗贼。
　　“所以你以后想怎么办呢？”
　　“在卡拉弗洛格这样的地方找个药剂店做药师吧？反正也逃出来了，而且南方暖呼呼的，冬天也要十一月末才下雪。”
　　“你不想复仇吗？”
　　少见的，表现得相当开朗的格洛丽亚没有回答。
　　炼金术学徒一般是十二三岁的年纪，如果按此推断的话，她应该被拐来五年了。
　　靠着自己的意志周旋五年然后趁乱出逃……
　　这份坚定与勇敢让蕾娅相当佩服。
　　回想起冯特不过是因为没有人陪便心生抑郁，蕾娅都不禁替他羞愧难当。
　　为了掩饰这份羞愧，蕾娅将格洛丽亚牵到马车台上，给她塞了两件狼皮御寒，又开始策马扬鞭起来。
　　即使是官道，会在晚上赶路的人也不多，除非蕾娅这样有着迫切赶路的理由。
　　在颠簸的马车上，蕾娅突然像是下定了决心，才开口道：
　　“炼金术学徒的话他们不收的，最起码也要正式的炼金术士吧。最近就业压力很大的。”
　　随着蕾娅无情的话语，格洛丽亚的头也越发消沉地低下去。
　　“那要不然和我一起旅行吧，我是一个旅行商人。”
　　也许是盯着马屁股太久了，蕾娅也和冯特一样败给了孤独；又或者是因为敬佩少女那过人的胆识与智慧，鬼使神差的，蕾娅说了这样一句话。
　　“旅行商人？”
　　“嗯，就是从南流浪到北，根据顾客的需求买入货物再卖出货物的人。”
　　“但是我不会做生意。”
　　“就当作是和我一同旅行的同…不对，这样不行。”
　　“嗯，这样不行哦，我们萍水相逢，蕾娅你愿意载我一段路就已经很好啦，哪能这样厚着脸皮跟着你呢。”
　　足以在匪徒盗贼的环视下逃出生天的坚定意志让格洛丽亚坚定的拒绝了抱富婆的大腿这种极其下作的生活方式。
　　又或者，她其实其实根本还没有信任蕾娅？
　　不过这都没有关系，久违的有人坐在自己的身边，这让扬起马鞭的感觉都是如此的新奇。
　　原本一个人坐，显得有些宽敞的驾驶台，现在两个人坐却梢嫌狭窄。
　　不过，这么一来也正好，互相依偎的两人可以避寒取暖。
　　哪怕是只到卡拉弗洛格就结束也好，感受着身旁格洛丽亚的鼻息，蕾娅也稍稍地，向着她的方向靠过去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