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寄生虫

　　对于他的打断，秦意涵非常不满，瞪了他一眼，“能不能听我说完？”
　　“好，您请说。”
　　秦意涵才不理会他那怪腔怪调，继续说道，“因为忙碌，所以她一日三餐几乎都是轻食，可能自己随便吃一点，又或者点外卖，轻食里会有培根，也有火腿。”
　　“然后呢？这说明什么问题？”
　　“陈医生，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升不了主任医师了，”秦意涵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她会食用培根和火腿，说明她食用过猪肉，有猪肉，就说明可能存在寄生虫。”
　　秦意涵看着他，“如果我猜测没错，应该是脑囊尾蚴病。”
　　“等等，你是说在她的大脑里存在猪肉绦虫，所以才会……”
　　秦意涵点了点头，“完全吻合，你应该清楚，这种寄生虫可以在大脑里寄生好几年。”
　　陈齐修看着她，不赞成，“现代社会，轻食已经成为不少年轻人选择的一种生活方式，可以说，每天有成百上千都在食用培根或者火腿，你说的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秦意涵也不反驳，看着他出声，“你可以去请教沈医生，脑囊尾蚴病患者在使用类固醇后，会出现什么反应。”
　　陈齐修自然没有迟疑，直接走向神经外科。
　　秦意涵从不怀疑自己断病的能力，她虽然年轻，但经验相当丰富，在爆发冠状肺炎那段时间，她还曾和病毒专家一起研究过病毒，提出了不少意见，很多专家都很惋惜，希望她去病毒研究所，却被她一口拒绝。
　　秦意涵觉得只有近距离接触病人，才能真正了解病因，无论在哪里，做的都是治病救人，而她更喜欢医院，尤其是急诊科这里。
　　近距离接触病人，才能了解更多的病情，针对所学，找出相应的治疗方法。
　　陈齐修没想到，沈医生给出的答案竟然和秦意涵没有出入，他说，“脑囊尾蚴病人在使用类固醇后，病情先会好转，随后急转直下。”
　　简直……和赵蕊的情况一致。
　　即便情况一致，但在进行治疗之前，陈齐修还是慎之又慎，找到齐敏德，希望听听他的意见。
　　齐敏德停到来龙去脉，觉得先听听秦意涵的说法，赵蕊的情况现在很糟糕，一开始治疗出现了问题，如果没有合理解释，她很难会同意继续治疗。
　　齐瑶一听到这话，也跟了过去，难以置信的问秦意涵，“所以，真的是因为虫子吗？”
　　“但是，这在国内很少见吧！”沈凌同样没办法相信这就是事实。
　　“少见不代表不存在，而且这样的病例其实是存在的，”秦意涵拿出一本杂志，上面全都是英文，还有一些图片，“很多食物如果烹饪的时间不够，都会产生毒性，那么，在烹调猪肉时，如果时间不够，猪肉里面的绦虫幼体就会通过人体食用进入消化系统，因为身体长有小钩，所以会吸附在肠壁上，然后寄生，生长和繁殖。”
　　“天啊，难道那些虫子不会死掉，然后排除体内吗？”齐瑶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越发吃惊。
　　“病灶只有一个，而且不存在于赵蕊的肠胃里面。”与其他人不同，陈齐修更在意的是如果说法成立，那么虫子在哪里。
　　秦意涵语气认真，“事实上绦虫一天内能产下两万到三万只虫卵，你们想过没有，虫卵会去哪里？”
　　即便对这方面不了解，但陈齐修还是明白基本常理，“排除体外。”
　　“那么，我表姐身体里的虫子又是哪里来的呢？”沈凌心惊，真的是太可怕了。
　　秦意涵坐在椅子上，摆弄着手机，好一会儿才出声，“的确，虫子会排除体外，但是，总会有漏网之鱼，与幼虫不同，虫卵能穿过肠壁到达血液，各位都是学医的，不用我解释，血液会通向哪里吧？”
　　陈齐修神色复杂的看了秦意涵一眼，并未出声，总觉得这些早在她的掌握之中，可如果她一早就有这样的猜测，怎么不提前说明白，非要他们走这么多的弯路呢？
　　齐媛皱着眉，“血液通向全身各处。”
　　“所以……”沈凌咬着嘴唇，后面的话完全说不出来。
　　秦意涵在手机上点了点，眼睛都没抬一下，“只要虫卵健康，免疫系统不会产生排斥，寄生虫会通过分泌特殊物质逃过免疫检测，从而控制体液流动。”
　　“那么，如果虫子不健康呢？会发生什么？”齐媛小心翼翼地问出口，她知道赵蕊是沈凌的表姐，家人生病，对他来说影响很大。
　　“只要绦虫健康，你表姐就是安全的。”陈齐修的表情有些奇怪。
　　所有人都看着他琢磨不透的脸色，总觉得是不是还有更为严重的事。
　　沈凌整个人都不好，他的表姐会如何，他完全不清楚。
　　陈齐修忽然看向秦意涵问，“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说？其实……”
　　“虫子快要死掉了，”秦意涵非常遗憾的开口，“绦虫一旦死掉，寄生虫就无法抵御宿主的免疫系统的检测，所以免疫系统会重新恢复免疫，然后吞噬蠕虫，到时候一切都会重新开始，却会像是水开了一般突然沸腾起来，那才是对大脑极大的伤害。”
　　“但，也不能排除其他可能性，”江慕白拿着资料进来，“赵蕊的嗜伊红血球计数正常。”
　　“在国际病例上，这个计数不正常的病例不到三分之一。”秦意涵抬头看着他。
　　江慕白同样看着她，“所以说明不了什么……”
　　“你们还没想明白吗？只有这种可能性才与病情相符，不需要其他的解释，就已经解释了一切。”
　　江慕白提出最真实的一点，“你没办法证明，并且，我刚过来时听到护士长说赵蕊已经向我们急诊科下了律师函。”
　　秦意涵起身，“知道为什么我一开始没说吗？”
　　众人脸上的表情又是一变，难道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秦医生，你怎么能是医生呢？应该是半仙啊！”
　　“因为，”秦意涵迈开步子，补充道，“她来医院的目的就不单纯，她接了一个医闹的案子，为了赢得这个案子，她才选择了我们医院，才选择了急诊科，她在拿自己设套。”
　　“不会的，”沈凌有些莫名其妙，“我表姐不会这样做的。”
　　秦意涵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周敏是在赵蕊病房看到秦意涵的，她愣了一秒，没有出声打扰，而是将消息告诉了其他人。
　　秦意涵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赵蕊，语气平静，“知道我为什么明知道你的问题，却没有第一时间救治你吗？”
　　一再的治疗却没有任何成效，反而让她的情况更加糟糕，赵蕊的心情也糟糕透了，所以在他们还在商量要怎么治疗时，她就直接下了律师函。
　　对，她要告他们急诊科，告他们医生，不仅没有治好她，反而让她的情况越发糟糕，严重损害了她的身体健康和精神健康。
　　赵蕊很清楚，秦意涵已经听说了这件事，也没隐瞒，“你们都是庸医，怎么想的我怎么知道？”
　　沈凌跟着陈齐修站在病房外，出神的看着里面的秦意涵，深色平静，仿佛说着无关紧要的事。
　　很容易就能想明白，她一开始就知道赵蕊是律师，然后采用其他的方式了解到一些事，这才没有明说自己的猜测。
　　原来，赵蕊来急诊是别有所图。
　　即便有这段插曲，但陈齐修仍然没办法理解，作为医生，哪怕面临着被告的风险，也不能至病人生死于不顾，他始终认为，无论什么时候，病人的生命安危都在第一位，哪怕这是一个陷阱，都不能因为怕承担相应的责任，什么都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