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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禾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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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禾逡身上有一股无法忽视的嚣张傲气。
  这是她对他的第一印象。
  她将握在手中的手机递给他,没有试图抗议。
  一个破手机,难道还能在别人地盘救她命不成?还不如指望她藏着的剪刀呢。
  他满意地接过,将手机丢向门边一个白箱。
  白箱自动张开闭合,无声无息“吞”下她的手机。伴随着一阵“咔哒咔哒”的声音,箱子表面有奇妙美丽的花纹流转发光,随即沉寂。
  科学又魔幻。她已经逐渐习以为常。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入了屋内。
  进入客厅后,两张原本靠墙的椅子、一张小圆桌自动无声移动,停放在客厅左侧。
  禾逡在一张椅子上坐下,示意她在对面坐下。
  在她坐下的时间里,不知从哪冒出的小机器举着两杯七彩果汁移来。
  它没有腿,胸腹下是一个圆盘在帮助它移动。它的头、胸腹部、手臂、包括各个连接处,都是近似棱柱的形状,但比起之前所见的机器人司机,它各处的轮廓更加圆润。
  它的脸部也是一个屏幕,分别代表眼睛和嘴巴的三条线弯弯的,似是在笑。
  它慢吞吞地停在桌旁,伸长手臂,将果汁放在两人之间的小圆桌上,一人一杯,然后“走”开了。
  在它移动的过程中,她能看见它圆盘下极小的类似触手的装置。
  收回目光,她惊讶地发现左侧的墙壁变得透明。
  藤蔓与鲜花柔和而紧密缠绕悬挂于外墙之上的画面映入眼帘。
  如此近距离地看,原本妖艳诡异的花朵却似乎柔和下来,光芒细微闪烁,颜色也变得浅淡清新,不如之前那般刺目鲜艳。
  客厅内的灯光缓缓暗淡,于是藤蔓与鲜花缝隙间漏进的光芒变得显眼起来,柔和地打在这块区域。
  禾逡整个人明显松弛下来,他靠着椅背,边喝着果汁,边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
  她淡定地回看他,心里却在叹气。这些人不能有事说事吗?她也有很多事需要做的,而且也有好多问题想问……
  即使心中十分躁动,她依然以沉默安静的姿态等待着,直觉告诉她,最好让对方先说话。
  “你是谁?你的任务是什么?”他把玻璃杯放在桌上,直截了当地问。
  “……”她张了张嘴,却被对方一句话堵了回去,“你得知道,为了安全,整个岛都在我的监控之下。”
  接着,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一幅幅监控画面凭空出现在圆桌上方。
  她能看到在道路上和温荷聊天的她、拉着温荷退后的她、和柳拂对话的她……
  随着她视线的移动,画面还自动放大,三百六十度旋转。每一帧都清晰得几乎能看清她的毛孔,更别说她的表情了。
  看着画面上自己被放大的脸,她移开了目光,这样看自己感觉挺奇怪的。
  “你不是原来的风箫。”他语气肯定。
  “他们可能有自己的原因所以不在意。但我想知道,即使是现在这样的时刻。”
  他不由自主地前倾上半身,用一种热烈的眼神直勾勾地望着她,“你有自己的性格、自己的想法,你完完全全就是另一个人。”
  “什么原因使你到了这具身体里?原来的风箫又去哪里了?”
  “你又是谁?你对泊寒产生的奇怪情绪,又是为什么?”
  “你极度厌恶他,但又喜欢他、怀念他。”他露出疑惑的表情,“为什么?”
  听到这里,她想骂人了。哪有这样的,第一天就被NPC扒得皮都不剩。
  “你似乎并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他身体后撤靠在椅背上,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你很无知,不知道大灾厄,甚至不知道忒修斯蒂亚。”
  “在这种情况下,你为什么会认识泊寒?你觉得他和你认识的人很像?不……”
  “我的身体里安装了什么?”她开口打断了对方,语气镇定,“泊寒知道吗?”
  “监控情绪波动的。”他竟真的回答了她,虽然看起来很不耐烦,“不知道。”
  被她打断后他似乎也懒得重新找回话题节奏,直接问:
  “回答我,你是谁?如何进入风箫的身体中的?你的任务是什么?”他的语气开始有点咄咄逼人了。
  “我确实是风箫,不过来自另一个世界。”她老老实实回答。对方都猜得八九不离十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我不知道我怎么来的,一醒来就在这里了。”
  “你原来也长这个样子?”他挑起眉毛,意味深长地说,“还认识泊寒?”
  “嗯。”她点点头,努力不让心中情绪起伏,混淆话题重点,“他是我的男朋友。”
  禾逡立刻皱起眉,目光略带嫌弃,语调怪异:“你眼神好像不太好啊。”
  她无奈道:“这个泊寒我也不喜欢的好吗?”
  他略过这个话题,到底没被带偏重点,若有所思:“平行世界?”
  她有点紧张,拿起面前的果汁喝了一口。
  现在所说的“穿越”其实根本不算重点,重点是万一对方知道他被当做游戏NPC,会有什么反应。
  “你在紧张什么?”他看着她。
  “我怕你把我解剖了。”她答道。她确实有这样的疑虑。
  他上下打量着她,微勾唇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让她心中揣揣。
  “你有什么任务?”他喝了口果汁,问,“早上八点三十八分,有东西给你颁布了任务吧。”
  好像差不多……她忍不住顺着这个时间回忆了一下,随即暗暗咋舌,这也太精准了。
  还想吐槽狗屁欢乐园连NPC都瞒不过去,想起对方能检测到她的情绪波动,她立刻努力放空脑袋,让自己心平气和。
  “在这里待七天。”她诚实地说出了主要任务。
  “咳……”他呛了一下,用袖子随意擦了擦嘴角,感叹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得罪上司了?”
  她的余光注意到他头顶从56(普通)跳到66(友善)的好感度,嘴角微抽。
  “嗯?”他敏锐地问,“你在想什么?”
  她根本没动,只是余光注意到……还有情绪波动了一下。
  谁能时刻管住情绪啊?她要疯了,对方能读心还有什么好聊的。
  “你知道什么就不能告诉我吗?”她“心平气和”、状似无奈地说。这确实也是她的心声之一。
  buff和好感度系统是底线,不能说。
  他看她一眼,随即答道:“那你今天就得交代在这。”
  “那还是算了。”她立刻说。
  “你对我们世界有什么看法?”他让小机器人往杯子中加着果汁,饶有兴趣地问。
  “很新奇。”她想了想,说,“其实我还不太了解你们这个世界,我之前不敢查太多,手机应该被你们监控了。”
  “对的。”禾逡肯定了她的说法,顿了顿,他笑着说,“这样吧,我帮你绕开泊寒的监控怎么样?”
  “为什么?”
  “可怜你啊。”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要不要?绝不会让泊寒发现的。”
  “好。”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情况还能更坏吗?
  “明智的决定。”他笑着打了个响指。
  小机器人慢悠悠地向门口移动。
  “你来自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他支着头,懒洋洋地问。
  “末日。”她言简意赅地说,“人会变成怪物。”
  “什么样的怪物?”他的眼睛亮了一瞬。
  “速度快、力量大,基本就这些。”她说,“比不上你们大灾厄的那些怪物。”
  从灾厄油画看,这里曾经出现的怪物可是有“魔法攻击”的。
  “哦。”他撇了撇嘴,转头看着墙外的花,显然没了兴趣。
  这时,小机器人正用它粗短圆润的手掌捧着白箱走过来。
  它的手那样短小,她不禁担心它会把箱子滑落摔在地上,即使她先前见过它动作顺畅自如地倒水。
  也没见他做出什么指示,小机器人就转变方向,朝楼梯方向移动。
  她不理解这里的高科技,猜想也许是什么极度发达的技术,能让他直接和机器“对话”。说起来,他又是如何快速掌握她心中的情绪变化的?他又没有戴耳机。
  “我的助手会帮你设置好的。”他简单说了一句。
  此时,他似乎没了说话的欲望,懒懒地靠着椅背,望着墙外的藤蔓和鲜花发呆。
  这里的人都这样吗?情绪一阵一阵的……想到对方能感知到她的情绪,她小心地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动作,暗暗松了口气。
  即使如此,她还是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好奇地望着那小机器人。
  它该怎么上楼?
  只见它停在楼梯旁边的墙壁下,猛地一跳一翻,圆圆的底盘“吧嗒”轻微一声粘在墙上,她看见它底盘下一闪而过的触手,恍然大悟。
  它以一种慢吞吞的速度往二楼挪动,遇到转角,便一跳一翻,“吧嗒”一声粘上去。
  至于那白箱,被它用伸长的手臂懒洋洋地举过头顶拖在空中。
  虽然看着摇摇欲坠似乎随时会滑落,但始终被粗短的小手牢牢抓住。
  她喝了口果汁,压住自己的笑意,随即好奇……心情平静地等待二楼助手的声音响起——她听不出这里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谢谢你,小六。”片刻后,二楼响起一个甜美的女声。
  原来如此。
  即使那女声甜美可人,金属质感仍是十分明显的。
  是机器人助手啊。
  他瞥了她一眼,懒懒道:“你听力很强啊。”
  “……”又露馅了。她不知说什么,索性不说话,沉默地喝着果汁。
  他也不介意,转而问道:“你觉得人与神之间的区别是什么?”
  “……神性吧。”她犹豫着说,不知道他问这个问题有什么目的。
  他思索着,沉默不言。
  “忒修斯蒂亚是什么存在呢?”见他沉默,她突然大胆起来,问道,“如果祂是邪神,怎么会只有祂一个神呢?如果是神,你们又是怎么封印祂的呢?”
  “忒修斯蒂亚就是忒修斯蒂亚,邪神只是人类给祂冠上的名号。”他淡淡道,“其他的,你到时候自己去查,我可不是游戏里的引导NPC。”
  她心中微微一动。
  他的眼睛望了过来,墙外照射进来的光芒映在他的瞳孔中。
  “游戏?”他轻声呢喃,似在问她,也似在自问,“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她无法避免情绪的波动。
  “世界是一个游戏?”他沉吟片刻,“即使有过这样的想法,我也不认为这是真的。但……”
  她已经无可奈何了,继续喝着这七彩果汁。在别的地方她可不敢喝。但在这……随便吧。
  禾逡的面前骤然浮现无数信息,文字、数字、绘画于其间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快速流动。
  “嗯……”他一面浏览,一面喃喃,“不是没有可能。”
  风箫本以为这是提取重要信息的好时候,却绝望地发现她什么都看不出来。
  语言根本不是她认识的任何一种语言。而绘画和数字一大片同时闪过去,她无法从中抓住重点。
  而她虽然【耳聪目明】,但并没有过目不忘。
  “尔耳拉丁语,是黎洲那边的小语种。”他显然“看”出了她的情绪,收起画面,笑眯眯地解释了一句,而后说,“我很感谢你。”
  “额。”她不知作何反应。
  “最后问一个问题。”他收起笑意,看着她的眼睛,庄重而严肃地问,“你觉得我们的世界真实吗?”
  “真实。”她不假思索地说,想了想,又补充道,“但是也很梦幻。”
  他笑了笑,那种时刻挂在眉眼间的高傲似乎被冲淡了许多。
  “我给你发了好友申请,记得通过。明天中午十二点,我会给你发消息。”
  最后,他指了指不知何时抱着白箱出现在桌旁的小机器人。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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