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芬德拉赫大冒险

　　圣山芬德拉赫位于凯瑟拉特大陆的中部，是将凯瑟拉特大陆划分为东西两半的芬吉里德山脉的最高主峰，海拔四千五百米，由于上山者皆难生还，故古称“死之山”。在烈风之神甘德斯特鲁讨龙传说之后，芬德拉赫开始被人们称为圣山，也有过一段时间受探险爱好者和猎人们推崇。但由于山势险要，加之几乎很少有人上山，所以没有能被称为路的东西，总的来说要登上芬德拉赫还是存在一定困难的。
　　从位于靠近西凯瑟拉特西部沿海的维利兰格出逃后，一边躲避着西凯瑟拉特军队的搜捕，一边朝着位于大陆中部的圣山前进，再加上时不时地听从普蕾基雅的意见绕道打猎补充食物，修一行人来到芬吉里德山脉外沿时已经过去了一个来月。
　　一路上修都在尽可能地向阿斯特蕾雅和伊莉丝灌输无角人的语言，同时也向菲莉娅一行人教授角人语，然后让这帮人互相学习，现在好歹是让他们有一般日常交流基本无障碍的水平了。
　　进入芬吉里德山脉之后，由于没有马车能够通行的道路，一行人被迫舍弃了马车而徒步前进。芬吉里德山脉外围的群山几乎是完全被森林所覆盖的，虽然芬德拉赫以外的山中还是有猎人们踩出的小路，但是在难以算得上是好走。
　　“要我帮你拿点吗？”
　　“不用了……”
　　开始徒步前进之后修才发觉，对于这一行人来说必要的行李还是相当多的。扎营工具和储备粮由卢瑟安、皮普和扎克包干，菲莉娅和艾琳则是背着她们的随身衣物，而修则负责帮男人们还有普蕾基雅拿他们的随身行李，包括长剑、短刀、长弓加上换洗衣物等一大堆东西。
　　在里吉斯哈的时候修也有帮家里还有伊莉丝的店里搬过一些东西，但像这样背着这么多东西爬山还是头一回，与卢瑟安他们三个比起来，修很明显地感受到了自己是多么的缺乏锻炼。
　　但即便是累的要死，面对阿斯特蕾雅或是伊莉丝的援手，修还是不想让步，因为总觉得接受她们的帮助就输了。
　　“倒是挺有骨气的嘛，不过这里到东凯瑟拉特少说得走上一个星期吧？搞不好会废掉哦？”
　　“唔……”
　　菲莉娅坏笑着对走在队尾的修如是说道，对此修只能勉强挤出一丝苦笑——别说是一个星期了，修现在感觉明天自己就爬不起来了。
　　其实修多少有想过发挥自己的力量来搬这些东西，但又总觉得因为这种事情而使用这救命的力量有些太过浪费，另一方面自己也确实很缺乏锻炼。
　　“不会一起做只能算笨蛋。”
　　“那里用‘合作’会好一点……”
　　阿斯特蕾雅摆出一副相当冷淡的样子用不太熟练的无角人语说出刻薄的话，面对修的指正，她也毫不在意地昂高了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领导者气场。
　　“真的不要帮忙吗？”
　　“嗯，我多少也想锻炼一下。真要扛不动了会让你们帮忙的。”
　　听修这么一说，伊莉丝也像是放心了的样子，不再多问。
　　结果直到三天后一行人进入芬德拉赫山区时，修依然背着这一大堆的杂物，尽管累得要死，但修始终没有想过要求助，也不知道是负重久了感知麻木还是真的身体得到锻炼变强了，总之修现在已经对身上的行李毫无感觉了。
　　进入芬德拉赫之后，周围的氛围也渐渐开始变得瘆人起来——自外围的山脉进入芬德拉赫，四周的植物开始明显的减少，地面的土壤也渐渐被坚硬的岩石所取代。时间是上午十点，因为目前的海拔较高，也感觉不到夏季的暑气，山间的空气中还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给圣山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气息。四周异常的安静，不仅没有走兽出没，头顶也见不到一只飞鸟，甚至听不到夏季独有的虫鸣或是空气流动的声音，只有一行人的脚步声和行李碰撞发出的声响。
　　“明明才刚进入芬德拉赫，这还真是静的吓人。”
　　这山间寂静的氛围给人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仿佛一旦打破这份静，传说中的巨龙就会现身一般。
　　最后率先打破这种令人窒息的氛围的还是卢瑟安，接着，皮普也随口附和道：
　　“确实，这安静得让人发怵，总感觉会有什么东西跳出来。”
　　“能别乌鸦嘴吗。”
　　结果这两个人被菲莉娅狠狠地瞪了之后便不再吭声。
　　“不过这氛围确实古怪，还是得小心才是。”
　　菲莉娅刚说完卢瑟安和皮普，扎克又跳出来参了一嘴，让菲莉娅脸上的表情有点绷不住了。
　　“你们啊，这种事情心里知道不就好了，非要说出来？”
　　“哎呀，总得找点话题活跃下气氛嘛，不然真的要憋死了。”
　　卢瑟安笑着挠了挠头，看起来没有一点反省的样子，令菲莉娅生气地皱起了眉头。
　　“这么说来基雅知道吗？有关芬德拉赫的龙的事情。”
　　听卢瑟安这么一问，一行人才想起来，因为一路上普蕾基雅都默不作声，结果完全忘了向她打听关于龙的情报。作为甘德斯特鲁曾经的神使，加上曾在雷吉斯哈与龙达成过交涉，普蕾基雅应该知道相当多的龙的情报才对。
　　主要到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后，普蕾基雅稍微愣了一下，然后缓缓开口说道：
　　“散开点比较好。”
　　毕竟行路也没什么讲究，为了方便交流一行人倒是尽可能靠得比较近。在听了普蕾基雅的建议之后，一干人等倒是没有做什么疑问，总之先散开来。
　　“甘德斯特鲁说过，赫尼德拉尔驱使落雷战斗，是‘雷霆之龙’。”
　　“落雷……说来费……雷吉斯哈，用冰的大家伙也有。”
　　听了普蕾基雅的话，阿斯特蕾雅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一样接上了话茬，结果普蕾基雅像是有点吃惊的样子，眉头稍微挑动了一下。
　　“见过科鲁萨托？”
　　“不知道，当年，我们的，最高级的武器，被大家伙用冰砸坏了就是。”
　　“哦？可是听说龙一般不会轻易离开自己的领域？”
　　对此，菲莉娅也带着一脸的疑惑看向普蕾基雅，普蕾基雅则在思考了一阵之后淡淡地做出了解释：
　　“有人和他交易，说不定。”
　　要说和龙做交易的话，一般人真的能做得到吗？修也不解地看向普蕾基雅，可普蕾基雅难得一见地露出了心情复杂的表情，似乎心中有数但又不想提的样子，修只好放弃了追问。
　　“甘德斯特鲁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没战胜赫尼德拉尔。避开落雷很难，赫尼德拉尔动作也很快。”
　　不仅驱使破坏性极强的落雷，连动作也急如闪电。听了普蕾基雅的描述，一行人的心情非但没有得到放松，反而愈发沉重起来。
　　一直到中午都没有出现什么太大的情况，只是山间的雾气越来越重以及持续的寂静罢了。
　　虽然原定的计划是从圣山范围以内尽可能靠近山脚的区域绕去的，但由于山间的雾气对于前路的判断造成了很大的阻碍。
　　本来角人的手机是利用他们来时在外太空中所布置的卫星系统来传递信号的，正常情况下应该都能够正常工作，但现在却像是被什么力场给干扰了，完全没法正常运转，让本想利用手机来导航的修一行人大失所望。
　　“不乱转弯，不至于回起点。”
　　“可是一路向上路难走不说，搞不好真的会遇到赫尼德拉尔……”
　　准备休息一下的时候菲莉娅和普蕾基雅开始重新规划起线路来，只是意义也不是很大。
　　一直在山脚下绕圈的话口粮被浪费掉也很不妙，所以一行人挺早就放弃绕路直接往山顶爬了，只是菲莉娅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而且虽说路不好走，但芬德拉赫的山体也算不上陡峭，所以要往山上走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修甚至体感他们应该已经差不多是在半山腰左右的位置了。
　　“是陷阱吧？用雾引人上山。”
　　阿斯特蕾雅将作为干粮的肉干吞下肚后也加入了她们的对话，而且还很自然的带着一副领导人的姿态。
　　“是的，不管从哪进入圣山，都会被它引向山顶。无法逃……”
　　“轰！”
　　普蕾基雅话说到一半，突然一道落雷打在离众人不远处的一处岩石上，轰鸣之声震得人耳鸣不止头痛欲裂。
　　普蕾基雅几乎是在落雷砸下来的一瞬间就察觉到了危险起身进入警戒状态，但其他的人几乎都完全被落雷的震得头皮发麻站不起来了。
　　闪电劈落之处的岩石已被劈成粉末，地面上残留着的焦斑似乎还冒起了青烟，但合着雾气也很难分辨。
　　如果是认真想取人性命他们估计已经是被这闪电劈成焦炭了，这一击明显是一种警告。普蕾基雅回头看向身后的队友——卢瑟安、皮普、扎克已经从修那里取过武器进入备战状态，菲莉娅甚至已经拔出佩剑进入了光之骑士的白甲模式，而艾琳则和伊莉丝、阿斯特蕾雅一起待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落雷的余音完全散去之后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再次攻击，周围再一次陷入死寂，只是现在的氛围比先前更显得危机四伏，让人背后直冒冷汗。
　　然而一行人在原地警戒了足足五分钟，周围却没有丝毫的动静，只有凝重的空气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赫尼德拉尔你有种给我出来啊！”
　　菲莉娅气急败坏地将手头的佩剑扔到地上，冲着大山深处发出一通宣泄。当然赫尼德拉尔并没有回应她的挑衅现身就是了。
　　“注意形象。”
　　普蕾基雅走到菲莉娅的身边帮她将剑捡起来，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光甲浪费掉了啊。”
　　一般的光之骑士的白甲，据说是可以通过反复的使用修炼来提高可维持的时间，但一次最多也只能维持三十分钟，并且二十四小时内只能使用一次。类比一下大概就像是角人所设计的某些游戏中的必杀技、大招这之类的东西，是关键时刻的强化输出兼保命手段。
　　不过这至关重要的超长冷却大招，在开始战斗之前就被骗掉了，说不定赫尼德拉尔也能成为电竞高手？
　　“别介意，开甲也挡不住的。”
　　不知道普蕾基雅是不是真心想要安慰她，修总觉得这句话更像是在补刀。
　　“虽然想说让基雅不要参加战斗，但果然还是没办法吗……”
　　比起别的，艾琳倒是更在意普蕾基雅肩上的伤。
　　据普蕾基雅自己描述，虽然自己在战斗的时候是在向拉斐尔借取力量，但实际上使用的还是黑龙甘德拉的力量。在使用的时候，黑龙的力量会侵蚀使用者的神智令其完全感受不到伤痛强行活动身体。当然，在战斗结束后，因为使用这份力量而造成的伤势加重会让使用者痛不欲生，甚至直接丧命。
　　对于现在的普蕾基雅来说，强行使用黑石的话搞不好右手今后都会废掉了，这也是艾琳最担心的一点。
　　“不过这倒是明确了我们已经被盯上了的事实。”
　　将剑收回鞘中，卢瑟安用一种比起冷静更像是泄了气一样的语气这么说了一句，结果连着皮普和扎克都跟着消沉了起来。
　　“你们要是这样可就真的没救了。”
　　为了不让这几个人过于消沉，菲莉娅隔着白甲的头盔深吸了一口气站直了身子，先让自己看起来打起了精神。
　　“你看我们这儿几个女孩子都不怕，你们大男人是不是更应该拿出点骨气来。”
　　“就算你这么说，基雅和艾琳都有这方面的经验，你好歹也是光之骑士，我们可是第一次面对龙的一般人啊。”
　　结果菲莉娅的话不但没达到预期的目的，反而让皮普给抱怨了一通，令菲莉娅一时语塞。
　　“好了好了，别在这儿丢人了。”
　　平时不怎么说话的扎克看了一眼站在后面的修、伊莉丝和阿斯特蕾雅，一脸无奈地参入几个人的拌嘴中进行调停。
　　“都老大不小的了，能不能给年轻人做做表率？”
　　“说到底不就是因为他们我们才非得走这种鬼地方的吗？”
　　“喂，皮普，这么说还是太过了。”
　　卢瑟安走上去拍了拍皮普的肩膀试图让他冷静一下，结果引得皮普不屑地咋舌。
　　“让你们见笑了。”
　　站在伊莉丝和阿斯特蕾雅身边的艾琳小声地向她们道了个歉。伊莉丝对此有些不知所措，而阿斯特蕾雅则是摆出一副十分理解的样子：
　　“人之常情。”
　　“阿斯特蕾雅小姐真是成熟。”
　　说出这话的艾琳看向还在争吵的皮普等人，脸上全是担忧的表情。
　　“我们才应该道歉，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他们心里会不爽也在所难免。”
　　虽然修不太喜欢阿斯特蕾雅那种故作老成，但现在还是选择顺着她的话往下讲，并且故意提高音量让皮普等人听见。
　　听了修这番话后，皮普冷哼一声之后也不再说什么。
　　草草填了一下肚子后，一行人又重新上路，而现在的氛围比起先前死寂的压抑，更多的却是一种无言的尴尬。
　　太阳落山之后，山里的环境变得愈发阴森，白天笼罩在山间的雾气，到了晚上后变得更加浓厚，能见度甚至不足五十米。四下里除了这几个人的脚步声和行李擦碰声，便再无其他声响。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即使不害怕，光是对危机做出防范就能够让人身心俱疲了。
　　由于不想也不敢在芬德拉赫山上扎营过夜，一行人路上没有丝毫的停留，直到凌晨一点左右，终于登上了像是山顶的地方——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已经不再有向上的山路，奇妙的是这里并没有山间那浓重的雾气，周围的景象也稍微开阔了一点，甚至可以仰望浩瀚的星空，亦能眺望周围的整个芬吉里德山脉，是一处风景极佳的宝地。同时，在这约有百亩之大的山顶的中央耸立着一尊石像——这石像足有二十米高，看起来是个相当年轻的青年像，他左手持着长弓直指天穹，右手成拉弦状，眉头紧锁神态专注，仿佛要将夜空中的星辰击落一般。
　　修曾在雷吉斯哈郊外的大教堂中见过与这样貌相似的石像，造型虽有所不同，但还是很容易能认出来那是传说中的烈风之神甘德斯特鲁。
　　爬了一天的山，一行人现在已是疲惫到了极点，说是不想在山上过夜，见到此番景象总还是会想稍微歇息片刻的。
　　“稍微歇一下吧？这里视野也不错不太容易被——”
　　“轰！轰——！”
　　正当皮普建议着休息一下的时候，晴空中忽然两道落雷直击在甘德斯特鲁像的两侧，巨大的声响再一次将众人的耳膜震得生疼，落雷所击中之处地面已变得焦黑，同时散发着一股刺鼻的焦糊味。
　　众人慌忙之下摆出应战的架势，这时，头顶的光线忽然暗了下来，伴着“哄哄”的振翅声，狂风将四周的碎石与尘土刮得漫天飞舞，令众人难以睁开眼睛。
　　然后又是“轰！”的一声，地面传来一阵猛烈的晃动，飞散的尘土将一行人的视野完全遮蔽过去，随后飞尘消散，伴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之声，一头巨龙赫然出现在他们眼前。
　　这龙与甘德斯特鲁的石像一般高，身长约三十多米，浑身上下不是以鳞片而是以紫黑色的毛所覆盖，结实的四肢将地面的磐岩硬生生地砸出深深的足印。头顶两只金角如闪电一般尖锐地弯折两道之后直指云霄，面部一对金色的大眼中透着令人望而生畏的威压，巨口尖牙之间吞吐着云雾，肩部一对漆黑的薄膜大翼鼓动着阵阵的狂风，粗壮的巨尾猛地一拍地面，脚下的地面便晃动不止，周围顿时电光飞闪。
　　赫尼德拉尔绕立于甘德斯特鲁石像的背后，俯下头来瞪视着这如蝼蚁一般的来访者，嘴鼻中呼出的雾气逼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第一次见到这种庞然大物的修、伊莉丝、菲莉娅、卢瑟安、皮普、扎克无一不是惊得浑身发软，持剑招架的人，握剑的手基本都抖个不停。而就连曾见过这类生物的阿斯特蕾雅和艾琳，也差点瘫倒在地。全队上下，就只有普蕾基雅一人还能面不改色地正视眼前的巨龙。
　　“嚯，真是时隔多年，又有不自量力的人类来送死了。”
　　面对赫尼德拉尔的话，修感觉一整头痛，感觉那声音并不回响于耳畔，更像是直接在脑内想起，而且比起用某种语言去理解，那声音更像是让大脑跳过了语言环节直接进行的理解一样。站在后面的阿斯特蕾雅也察觉到了这一点，脸上写满了错愕。
　　“赫尼德拉尔，我们无意与你为敌，只想借个路。”
　　站在队首的普蕾基雅抬头仰望着高高在上的龙首，说话的音量比平时大了不少，不过语气依然平静如水，没有丝毫的感情起伏。
　　“哼哼，小姑娘挺勇嘛，在吾面前还能如此镇定……”
　　这么说着，赫尼德拉尔低下头来虚起眼打量普蕾基雅，一行人见状，在后方死死架着武器，随时准备应战。
　　“嚯，不光带着甘德拉的鳞，身上还残留着甘德斯特鲁的力量和科鲁萨托的气息，难怪见吾还能面无惧色，属实有趣。”
　　沉沉地笑了两声后，赫尼德拉尔重新立直了身体，抬起前爪轻轻指向普蕾基雅的胸口再次开口说道：
　　“如果你愿意将那甘德拉的残鳞让与吾，倒是可以借道给你们。”
　　有一瞬间，修注意到赫尼德拉尔的眼中闪过了些许狡黠的目光，而闻言的普蕾基雅则少见地像是被雷击了一般震惊，左手死死按住胸口的黑鳞不知如何回应。
　　“基雅……”
　　菲莉娅有些无力地呼唤普蕾基雅的名字，她面带忧伤，语气却不像是要普蕾基雅交出那块残鳞的样子。
　　一行人除了伊莉丝和阿斯特蕾雅都知道那块鳞片对于普蕾基雅来说意义非凡，虽然全员的目光都集中在普蕾基雅身上，但谁也没有强求她把鳞片交出去的意思，就连伊莉丝和阿斯特蕾雅这不知情的两人，似乎也读懂了这空气中的凝重，并不发表意见。
　　“哼哼，是吗，对这力量心存留恋，想借此与吾一战？”
　　赫尼德拉尔的嘴角微有上扬，看起来像是十分享受现状。他一边抬起粗壮的前肢，做出攻击的姿态，一边说出挑衅般的话语不断刺激着普蕾基雅。
　　“基雅！别听他的鬼话，我们可没那么容易死！”
　　看着面色变得惨白的普蕾基雅，菲莉娅抱着必死的觉悟这般喊道，听到这番话的普蕾基雅身体微微一颤，有些无力地低下了头。
　　“那倒也不坏，就让吾久违地活动活动。”
　　巨大的龙爪依然高悬在众人头顶，立在地面的一行人伺机准备避闪。然而这时修又注意到，赫尼德拉尔的尾部此时也似乎是凝聚了一股庞大的能量而散发着亮紫色的光芒，时刻准备着发动另一项攻击的样子。
　　“搞不好退路都已经被封住了。”
　　修小声地向身后的伊莉丝、阿斯特蕾雅还有艾琳传达了注意事项。伊莉丝和艾琳都面露难色没有回应，阿斯特蕾雅脸上的表情比起犯难到更像是在思考对策的严肃，她握紧手中的枪支对修轻点了一下头。
　　在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赫尼德拉尔像是失去了耐心，昂首对着天际发出了一阵不只是将耳膜，甚至是连人的身体都能震碎的咆哮声，然后抬起的前爪猛然下落。
　　众人急忙四下散开，不过，刚迈出脚步的修和菲莉娅突然注意到，即使面对赫尼德拉尔发起的攻击，普蕾基雅仍低着头立在原地，看起来完全没有要回避的动作。
　　“基雅！”
　　“基雅小姐！”
　　呼喊着普蕾基雅的菲莉娅回头准备去拉呆站在原地的普蕾基雅，修很清楚她着一回头估计也是回不来了，结果下意识发动了自己体内的力量，将其集中在脚上飞快地朝着那二人的方向冲了过去。
　　可是，就在这两人到达普蕾基雅身边以及巨龙的锐爪砸下来之前，普蕾基雅做出了决断，重新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像平日里那般看不出丝毫感情，但此刻却又显得有些莫名的悲壮。
　　“赫尼德拉尔，我接受你的交易。”
　　如此说道的普蕾基雅的左手紧紧捏住自己胸口的残鳞，在一瞬的迟疑之后很干脆地将吊着鳞片的绳索扯断，然后上前两步慢慢蹲下，将那小块漆黑的鳞轻轻地放到地上，之后便小步退了回来。
　　“基雅！”
　　跑到普蕾基雅身边的菲莉娅责备似的冲她叫喊道，她的眼神在普蕾基雅与黑鳞之间来回看了数遍，几次抬腿想要上前捡回那块黑鳞，结果却被普蕾基雅一把拉住。
　　普蕾基雅深吸一口气后对菲莉娅摇了摇头，然后便轻轻闭上了眼睛，赫尼德拉尔也趁此俯首叼走了地上的残鳞。
　　“哼哼哼，既然如此，吾也不为难你们，速速下山去吧。”
　　得手的赫尼德拉尔四肢猛地一蹬地面，大地便传来一阵剧烈的晃动。腾空而起的巨龙扇动起背部的大翼，四下里狂风四起，逼得人睁不开眼来。
　　那之后雷霆的巨龙便消失在了夜空之中，只留下九人无力地瘫软在甘德斯特鲁的石像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