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云层低压，沾上不少尘土，显得十分泥泞。
　　灰蒙的云，由浅及深包住了天空，泛着墨色。
　　雨脚如麻，在天心江的水面上点出一圈又一圈涟漪，搅动平静的水流。
　　渔家的船，缓缓荡开了涟漪，顺着天心江的水流往前。站在船尾的精壮汉子，披着蓑衣，默默撑着长蒿。雨点淅淅沥沥，船夫的杆子，却是一刻不停地挺下水面又被拾起，划动着船只往前。
　　孙弈盘坐在船头，目光呆呆的。蓑衣也快抵不住雨水的浸透，他的衣角已然湿润。盯着水面的空洞目光，映出黑沉的水面，而心绪亦如水面涟漪，杂乱无序。
　　将孙弈从僵如雕塑的状态中拉出来的，是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和胸口的疼痛引发的咳嗽。
　　“咳，咳！咳咳……”
　　孙弈捂着嘴，鲜血从指缝间渗出。
　　修仙者的身体，怎会如此虚弱不堪？
　　只因他透支了元气，为了船屋内，那位静躺的女孩。
　　孙弈回头看向篷草的船舱，眼中活跃起一丝光芒。
　　“小哥，再走十里，就是长河镇了。”撑篙的船夫，也能瞧见孙弈回首船舱内的“病重”女子。
　　“咳，咳……”孙弈脸色苍白，越发憔悴。
　　“小哥，你莫急，到船舱里避避雨吧……”船夫见孙弈面色苍白，颇为担心。“我那盒子里还有些米糕，你可先吃点。”
　　“……”孙弈朝着船夫点点头，心意领了。
　　“小娘子会没事的，小哥你可不能病倒了呀。”船夫还是不放心。手下的力气又增了几分，便为了让船走快些。
　　孙弈面色不佳，但靠着运转心法，慢慢将气血调整平顺。
　　船夫见孙弈似乎缓过劲来了，便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到了长河镇，往北边的山上走，就是石河镇了……”
　　“小哥，你说的那个大夫肯定能医好小娘子的……”
　　“唉，这日子越来越不太平了……”
　　“小娘子赶上这个时候落了重病，也是可怜……”
　　“俺家小妹，也有小娘子这般岁数了，唉……”
　　孙弈侧着身子，看向逐渐自言自语的船夫，心中暗叹一声无奈。
　　乾州妖乱，受苦的便是千万百姓，多少村庄被妖兽摧毁，大城好歹还有修士，不知其数的村子却是被夷为平地，甚至百姓在妖兽口中，尸骨无存。
　　这撑篙的船夫，也是遭过妖乱的，如今也只剩一人飘荡在这天心江上。
　　“老天保佑，留了俺一条命……”船夫似乎感受到了孙弈的目光。
　　“山妖吃人，幸得天心江水神保佑，没让水妖吃了俺……”船夫说着说着，聊起了这天心江的水神。
　　“有人说水神是长角的龙，有人也说是几百尺长的大河鱼……”
　　“……”
　　薄暮冥冥，簌簌雨帘。一叶舟舸划过江面，远处的山林层层叠叠，模糊不清。
　　长河镇背靠的莽莽天道山里，云雾缭绕，细雨依然。
　　许辰望着门外不断的雨滴。
　　“一场秋雨一场寒啊，也不知道心缘穿的暖不暖。”许辰负手走进里屋，上了阁楼。
　　“最近的雨，有点多啊，以前秋天都没这么多降水。”
　　许辰坐在桌边。拣了片虎肉卤片，沾沾醋，送入口中。
　　“雨怎么变多了呢？”
　　许辰坐在阁楼中，楼外山雨依旧。
　　只是在遥远的重山之外，斜风细雨全无，震空的雷霆划破长空，阴云笼罩之下是暴雨如注的，少华宗！
　　“老夫倒是未曾料想，乾州还会暗藏返虚修士……”
　　踏在滚滚云头之上的，是白泽妖兽，白松。它的锐利目光，盯着雷雨之下的少华宗山门。
　　狂风呼啸，骤雨不歇，汹涌的洪水被卷起，冲击着少华宗的护山大阵！
　　只见这群山已被大水淹没，磅礴的湖泊似乎被搬运倾倒在此地，化作浩瀚的海洋……
　　白松，水淹少华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