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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俊,你爱吃的西红柿炒鸡蛋已经做好了,快去洗手出来吃饭。”
叶美兰,严佳俊的母亲,于半年前从国外回来,同时宣布往后就定居在A城。为了弥补过去缺失的母子时光,她决定搬到儿子的公寓中来,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平日儿子上班的时候,她没什么事情可以做,常常到附近的茶室帮忙做些花艺工作,一来而去倒是和茶室的老板混熟了,时不时地拿一些优惠券回来。
为了不让母亲失望,严佳俊接受了母亲进驻到家里来的这个决定。在某种程度上说,他是有些不适应的,毕竟在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分居,他一直和爷爷住在一起。母亲突然到来,他除了发自内心的高兴外,更多的是疑惑。叶女士对自己在国外的生活只字不提,严佳俊甚至不清楚自己母亲离开父亲后有没有再婚,或者说有没有给他带来一个弟弟或妹妹?这些年,母亲在国外靠什么生活?
不过,在和母亲相处了一段时间后,他也渐渐适应了,除了有一点他是接受不了的,那就是“其实妈妈做的菜真的很难吃”,每次叶女士期待地看着他,问他好不好吃的时候,他为了不让她难过,总会说“好吃”,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星期每天不重样,直到叶女士本人也吃不下时,才会换一个菜。
“妈,西红柿炒鸡蛋我已经吃了三天了,明天能不能换一个菜?”
严佳俊夹起一块煎鸡蛋放到嘴里,慢条斯理地嚼碎。
“比如?”叶美兰十指交叉托着下巴期待地问。
“我给你买了一本烹饪的书籍,就放在茶几上,有空你可以看看,江浙菜、粤菜各种各样的菜式都有。”
“儿子呀!你喜欢吃杭帮菜?妈妈怎么从来不知道?”
那本书其实是他在机场等航班的时候无意中翻到的,突然想起在烹饪界还是新手的母亲,毅然决然地买了下来。
饭后,严佳俊承担了洗碗这项重大任务,而叶女士则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地在沙发上研究菜谱,不时对儿子说“明天吃糖醋里脊怎样”、“木耳百合好像挺养生的”、“要准备这么多材料啊”。
虽然是迟来的温馨,但在他的心里觉得已然足够。
他的妈妈在很久之前的一封书信里就和他探讨过这个问题,最后叶女士得出的结论是:虽然妈妈不能常在你身边,但是妈妈对你的思念和对你的爱是一直没有停止过的。虽然你的爸爸有了新的家庭,你也有了弟弟,但爸爸对你的爱不会因为弟弟的到来而减少,因为不管是父爱还是母爱都不适用“分割”这个词。
“小俊,怎么今天有些心不在焉的?是公司出了问题吗?有什么烦恼可以跟妈妈说说。”叶美兰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烹饪书静悄悄地来到他身旁。
窗外依然淅淅沥沥地下着雨,水珠顺着玻璃窗下滑,雾气挡住了窗外的视线。他站在窗前凝思。他转身一看,叶女士露出担忧的神色,让她的额头多了几道皱纹。
“没什么,今天开了个视讯会议,时间有些长,一切还算顺利。”确实如他所说的,他并无欺瞒自己的母亲。
“那就好,有什么一定要和妈妈说。虽然妈妈没有经营过公司,什么也不懂,但是你有什么烦恼还是可以和妈妈倾诉,妈妈最懂的就是聆听。或许给不了你多么好的建议,你把妈妈当作朋友就是了。”叶美兰展开微笑,亲切的样子让严佳俊有些哭笑不得。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但他的母亲跟他的相处方式仍然好像跟一个小孩子似的。不知道是因为这些年来缺失的陪伴让母亲不知道怎么与他相处还是说在母亲的眼里他一直就是个小孩子。
只是他还是17岁的时候就已经比叶美兰高出半个头,如今再看年近50岁的母亲身材娇小,仿佛她才是那个时光倒流的小女孩。
见他确实不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烦恼,叶美兰松了一口气,重新投入到研究菜谱当中来。严佳俊则把画板拿到窗前,开始了创作。
记得多年前的一个雨天,他们并肩站在学校教室的走廊上,倾听那场大雨。他们在等雨停,他们在讨论彼此的未来。等了好久,雨终于停了,太阳出来了,彩虹也出来了。
在他断断续续的记忆中,这个画面总是出现,记忆中的女孩的音容笑貌常常浮现在脑海中。他记得她叫宋宛,记得那是他的同班同学。
然而,总有些记忆回想不起来,就像碎掉的玻璃无法拼凑。
他执笔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把笔落在画卷的左下角,这是他专门署名的位置。
他有种感觉,跨越十年的时间之旅,他们即将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