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南下深圳

　　1995年3月25日，是康欣、管艳、刘爱永远也无法忘记的日子。
　　一大早，康欣的父亲就把她叫到身边说：“欣呀！这是我一个朋友的电话号码，他叫于荣。1986年去了深圳，现在他发展很好，身价都有二千多万元了。本来我不想说的，我想，有一个人关照总比没有人好。”
　　“爸，不要了吧，我们有一个同学在深圳上班，他前年大学毕业就去了深圳。他会帮助我们的。”其实，康欣早听说过这个人，据说是一个药贩子，跑到深圳后发了一笔横财。什么老家市、县领导去深圳招商引资还找他呢。他每次回到老家县领导还亲自招待。只不过自己第一次听说他是父亲的朋友。
　　“拿去吧，说不一定还有能用上的时候……”
　　康欣望着父亲关爱的眼神，还是把写有电话号码的纸条接过来放在了包里“爸爸，放心吧，没事的。当年我们去上大学，你老不也是担心嘛，何况现在我们长大了也有一定的社会经验。没事的，放心吧，爸爸！”说着说着眼泪不知不觉在眼圈中打转。霎时，康欣把头转了开来。
　　父亲没有注意到女儿的情绪变化，摇着头说：“那可不一样，那可是深圳经济特区呢！什么人没有？”
　　下午2点半，她们是坐长途卧铺客车去深圳福田汽车站。
　　康欣老家是一个人口大县，每年外出打工的人达到了30多万，光去广东省的就有20多万人，他们绝大部分是来自各乡镇的农村剩余劳动力。居住在县城的人一般不外出打工。也许是观念问题，在行政事业单位工作的人，要勇敢辞退工作外出工作那就更少，除非工作上不顺心或者像刘爱一样离婚，最多也是停薪留职。平时，县城每天来往于广东广州、深圳、东莞、中山各镇、福建厦门、泉州、石狮等地的长途客车有80多辆，春运时达到二三百辆。这个县级车站在拥有大量私营客车的年代，还能生存下来，就是有了外出劳务工的来来往往。难怪县领导一天到晚都说要把“劳务工输出”这篇文章做好，也真有一定的道理。
　　三个家庭前来送别的人加起来有十五六个。也许是女人的原因，仨人的行李就有好几大包。最显眼还是她们漂亮的外貌，站在那些农村来的男男女女面前显得有众不同，可以说是鹤立鸡群。
　　最忙要数她们的爸妈，一会儿买水，一会儿又去买茶叶蛋、蛋糕之类的零食。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平日里仨个有说有笑的漂亮女人也沉默地站在一边，望着匆匆来往的人和车。
　　2：30分，长途卧铺客车准时出发。当客车缓缓地启动那一瞬间，刘爱的眼泪涮涮地流，自己似乎没有感觉，眼睁睁地望着亲人们的身影越来越小……康欣和管艳却没有回头，瞪大双眸望着前方，似乎又是在寻找什么……
　　一路上，三位女人如约定好了似的，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躺在各自座位上，闭上双眼感觉长途卧铺客车快速地往前方驶去。
　　家乡的人、山、河、水、屋……家乡的一切一切都随着客车前行越来越远，深圳越来越近。车在105国道上快速行驶。一路上，原本有说有笑去广东深圳打工的男男女女们，此时，个个也在各自的座位上睡着了。看着这些睡梦中露出微笑的打工妹打工仔们，康欣想，也许外面世界真的很精彩，也许外面真的会带来好运气，或者说真的可以改变人的一生。不然，他、她们怎么都一个劲地往广东深圳去呢？从他、她们身上的衣着变化和快乐中，康欣感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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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有没有闻到被子上的臭味。”与康欣同一个卧铺位的刘爱悄悄地问。
　　一路上在沉思的康欣没有注意这些，经刘爱一提醒，鼻子吸了吸，还真感觉有一股烂咸菜味。“好臭，我们把被子放下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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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12点左右，长途客车进入了广东河源连平，车突然停了下来。“怎么回事？”刘爱问。
　　“堵路了，每次到这里都会塞车的。可能又要等一、二个小时了。”对面那个长得清秀的女青年一边说一边从铺位上下去，往前面车门方向走去。
　　看得出来她是一个在外打工时间比较长的人，经验好丰富。“师傅，是塞车吧！快开门，让我们下车方便方便。”
　　一听说去方便，管艳悄悄地说：“我尿也好急了，一起下去吧。”
　　刘爱急忙说：“哪有方便的地方。你看到处是人，怎么好意思。”
　　“出门在外顾不了那么多，我们快点跟着刚才那女的。”康欣拉了一把刘爱说。
　　康欣快速地来到车门边，急忙叫喊“那位大姐，等等我们吧！”
　　黑暗中，那位女人走得好快。她们仨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她往黑暗的地方摸着前行。
　　“你们是第一次出远门吧？”
　　“什么出远门，我们是去深圳找工作的。可不是像你们一样去进工厂打工。”管艳好像有点不平，在纠正她的说法。
　　这女人还有点性格，马上回了一句“不要不好意思啦，都是一样打工的，只是你们自己不肯承认罢啦。”
　　康欣扯了一下管艳的衣角“不要争了，快点走吧，不然车走了。”
　　那个女人好像一点不在意“不会的啦，至少要一二个小时啦。放心吧。”在广东打了几年工，普通话也都“啦、啦”的广东味了。在黑暗中，刘爱看了看那个影子，真想笑。
　　四个女人在黑暗中轮流尿完，来到了车旁边的一块空坪，聊了起来。不过还是那位女人先开口“其实，你们一上车我就感觉到了你们的与众不同，真的。你们的气质就不一样啦，一看就是有文化的县城人。特别是你们三个长得又漂亮，我相信你们在深圳有好的发展。真的！”
　　她好像不顾康欣三个人的感觉，话如打开了的水龙头哗哗地往外流“我是高中毕业，1990年我考上了我们市里的一个师范专科学院，就是因为我家穷，没办法上大学，就去了深圳打工啦。现在我有一个妹妹在读初三，弟弟今年高中毕业，准备考大学。我只是想通过努力让弟妹圆大学梦。我在一个外资工厂作小文员，叫陈雪华。这是我在深圳宝安的电话号码。”说完，她给康欣、管艳和刘爱每个人递了一张名片。
　　“什么呀，你有名片？我们可没有！”这下轮到她们有点惊讶而又尴尬了。在家乡单位上班，谁会有名片呢？在她们印象中只有外地老板来投资才有名片。
　　“我们没有，但是我们会记住你的，有空我们会打你电话。”还是康欣反应快点。不然，真的城里人还不如人家有见识呢。
　　“不要紧，深圳都这样，只是方便联系。以后，你们有了名片有机会就给我一张喽。”
　　“会的，认识一下吧，我叫康欣，她叫刘爱、她叫管艳，以后多多指教。”康欣顾不上什么城里人的面子了，把姐妹们一起介绍给了陈雪华。心想，这位老乡也许以后用得着。
　　“你们去深圳哪儿？我在关外，宝安区龙华镇。用得着的时候就打我电话吧。”
　　…….
　　二个小时后，客车继续往深圳经济特区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