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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秋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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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家诸事纷扰,林玉跟黛玉两个反而难得清净不少。闲下来,林玉又开始找事做。
  暗香已经上了正轨,她只需要隔几天一次调香,按月清理一次账目,其余的事情都有人操心,不用她去。
  可她还是经常以铺子的借口出门。其实她能去的地方很少,这时候女子不能抛头露面,别说逛秦楼楚馆了,去正经的茶馆吃一次饭都麻烦的要死。
  回来还被李尚仪和林嬷嬷两个连番上阵,唠叨得她头疼。她最常去的就是自己的两个小庄子。哪怕只能带着帷帽在田间地头走上一走,她都觉得心情愉悦。
  去的次数多了,她发现自己庄子上周边的佃户和农户日子过得异常艰苦。她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全家穷的只有一条裤子。
  她发现件很奇怪的事情,有一块田地上白天总没人干活,但地里干干净净不见一点杂草。
  问了人才知道,这家人全家只有一条裤子,出门的时候才舍得穿。又不舍得穿着裤子下地,只好晚上光着屁股趁着夜色干活。
  田埂上满地乱跑的孩子们大多数都光着屁股四处乱窜。贾府的花团锦簇不过是表象,这才是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真实的生活。
  刚开始她到庄子上出去走动,碰见的庄户总会跪下给她磕头,她很不理解。问了才知道,因为她的这两个小庄子,在方圆百十里地的庄子里面,雇工的工价是最高的。
  两个小庄子才能雇佣多少人?百十而已。又能帮多少人?她起了心思,想要办一个小工坊。不求盈利,只求保持良性运转,能长期养活周边几个村子的人就够了。
  年初种下的花太多,香水工坊用不了这么多的花。她打算把多余的花苗卖了。好地还是佃出去种粮食,差一点的地用来种棉花。
  她想办一个小的织布工坊。福伯已经托人打听好织机了。场地也开始动工了。前期投入她算了一下,大概要2万两左右,好织机不便宜,这个价钱算中肯了。
  这些钱对她来说毫无压力。香水那边上个月分红都有三万多两。暗香开业不过四个多月,林玉手里已经存了十万多现银。
  她不打算留太多的钱下来。怕攒太多了变成那头肥猪,几时泰丰帝看着她眼红了,一口吞了就不好了。
  大明宫就像是个无底洞,每个月大把的银子送进去,可到了月底,泰丰帝还是总会提前派人来催。
  上次被抄的那一家豪商少说抄了三百多万出来。但朝廷还是不够钱用。又开了个坏头,泰丰帝尝到了甜头,短短一个月,又抄了好几家。
  民间已经有人暗地里叫他抄家皇帝了。得到消息的时候,林玉听得心惊肉跳。
  她是真不明白那些勋贵怎么就敢这么大胆,拖着一直不还国库欠银。是真不怕抄家皇帝哪天就抄到自己家来?
  福伯私底下告诉她,户部账簿上记录的各家欠款达到两千万。
  泰丰帝这副一见银子就红眼的架势,真能一直视而不见?
  刚入七月中旬,外头传来消息,做了十余年内相的戴权,以结党营私、图谋不轨的罪名被下狱,不过三天,泰丰帝就下旨抄家流放。
  余波未了,七月十六,又有消息从宫中传出,泰丰帝要奉上皇出猎南海子,各家凡有勋爵在身者,都要随行。
  消息一出,荣宁两府也开始预备起来。贾赦贾珍赫然在列。贾琏贾蓉也得跟着去。
  这是泰丰帝登基以来,最兴师动众的一次秋狩。
  几位年纪大的阁臣心清楚,西北鞑子屡次来犯,泰丰帝是起了动大兵的心思了。
  朝廷其实早就有声音要大打一场,只是苦于没钱。
  泰丰帝两月来连着抄了几家作奸犯科的大商贾,出兵的钱攒出来了,按捺不住也不奇怪。
  林玉本来以为秋狝和她没什么关系,哪知道旨意正式下达才两天,泰丰帝传口谕出来,要她陪着皇后一起去。
  林玉想起上次见了一面的皇后,心里一点底也没有。想不通泰丰帝的用意,心里一直毛毛的。
  心里发毛也得去!贾母又忙着叫人给她预备骑射用的衣裳和靴子。虽然不一定用得着,但有备无患。
  出发头天,宫里来人宣她入宫。林玉忐忑的跟着人到了椒房殿。
  皇后对她的态度异常温和。令她意外的是,椒房殿里也为她准备好了秋狝的各种用具。比贾母准备的更全。
  林玉像是个衣架子一样,顶着皇后慈爱的眼神,机械地一件又一件穿给她看。
  出行当天,林玉的小车架紧紧的跟在皇后的车架后面,在周围豪华的马车当中显得异常显眼。
  她其实并不想在这样的日子里出这种风头。但这已经是她努力争取后的结果了。皇后本来是要拉着她同车的,她怂了,不敢上去。
  今日有资格随行的诰命,最低也是超品国公夫人,她这一架小小的乡君马车跟在队伍前列,吸足了眼球。
  也就是这一天,林玉正式进入顶级勋贵豪门的视线。
  浩浩荡荡的大队人马当日就到了南苑围场。
  泰丰帝先奉上皇和太妃们安置在新建的奢华行宫里,自己跟皇后带着诸皇子,则安置在旧行宫里。
  林玉被皇后安置在旧行宫后殿的一处僻静的小楼里。
  随行的王公大臣们分别安置在新旧两座衙门。其余的随行人员则拱卫着行宫,就近搭帐篷安置。
  荣宁两府的来人则安置在了靠着旧衙门的帐篷群里。
  新衙门成为了皇帝随行的文武大臣们办公居住之所,旧衙门里则住满了诸王府和公主府等宗亲们。
  荣宁二府此时爵位最高的不过是贾赦这个一等将军,贾母没来,他们连中心圈都进不去,勉强不被挤到外围罢了。
  两家的帐篷靠在一处,此时荣国府帐篷里,贾赦正在随行的扈从的帮助下卸甲。甲具的穿戴都是费力的活计,一个人是难以完成的,
  贾琏还好,他捐的同知虽也有统兵之责,尚在文官之列,只着常服骑马随行。
  贾赦和贾珍、贾蓉三个就遭罪了,出行的时候得披弓带箭,身着戎装骑马护卫在侧。
  虽然盔甲是样子货,可一身下来重量也不轻了。
  又在马背上骑了这么久,直到圣驾安置好了,还得等着军士搭好帐篷才能进来休息。
  身娇肉贵的贾家人如何吃过这种苦头?
  几乎是一卸完甲,贾赦就瘫倒在帐篷里,动都不想动弹一下。
  他是长辈,到这就能躺下歇着了,可怜了贾蓉,此时还被他老子打发到这边来看贾赦。
  强撑着给贾赦请了安,才回到自家大帐里,又被他老子打发去催洗脚水。
  此时在围场,能随行的仆从都不多,各自按等级,能带十数到数个不等的亲兵。
  贾赦和贾珍两个能带的人,加起来不到一个巴掌,还得照顾马匹,负责伙食,看护篝火。其余事情都得靠他们自己亲力亲为。
  贾蓉的辈分最低,又没有资格带随从,可不就轮着他倒霉!
  端茶倒水,送饭盛汤,捶腿捏肩等等,这些零零碎碎的活计全得他做。
  更要命的是,他向来不得他老子喜欢,两父子之间也不知是什么仇什么怨。贾珍一见他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这种情形,贾珍被他老子逮着往死里使唤,动作稍慢了,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
  要不是贾珍此时也被累的没了力气,分分钟又是一顿毒打。
  一直折腾到深夜,贾赦和贾珍几个都睡了。他才腾出空来,也顾不得洗漱了,合衣倒在矮榻上,片刻就鼾声震天。
  睡了不过两三个时辰,就听得账外一阵喧哗,贾珍被吵醒,见另一边贾蓉尚在睡着,四下里寻了一回,瞥见枕头旁边放着的护心镜,抄起来就砸了过去。
  得亏床头放着的不是刀具,否则贾蓉就要当场交代了。这一下正砸中他面门,一下就把人砸醒了。
  贾蓉睡得正香,突然被砸醒。鼻子上传来的剧痛让他勃然大怒。他翻起身来,正要骂娘,就听见他老子贾珍先骂开了。
  “你个懒出世的蠢猪,没良心的忘八羔子。没听见外头都吵成什么样了,还只顾着在那挺尸呢!还不出去看看怎么回事,擎等着你老子来伺候你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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