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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玉这边得了消息，可以出宫的时候，又不甘心起来。要是这么走了，就白挨了这么久的冻了。
“公公且慢。”
来送赏赐的大太监转过身来，笑眯眯的看着她问道：“林姑娘还有事？”
林玉深吸两口气，鼓足勇气道：“近来大雪，压倒城内民房数百间，冻死百姓无数。皇上是仁爱之君，想必十分忧虑。林家有妙法，可解君上忧患。臣女斗胆请公公传话，只求面秉于陛下！”
｛黛玉：姐姐？你！｝
｛林玉：稍安勿躁！｝
王太监是真的惊讶了，他仔细打量了林玉好一会儿，才道：“家国大事，林姑娘可不能乱说。”
林玉斩钉截铁道：“这是家父旧日的心血，臣女不愿将其埋没。还请公公回禀。”
｛黛玉：姐姐！｝
｛林玉：别说话！｝
王太监听说是林如海留下的东西，确信她不是在胡说，点头道：“既是伯爷留下的法子，咱家就帮姑娘传这一回话。”
“谢公公。”
见他去传话了，林玉知道今天的事情成了一半了。
这次进宫她本来就打算借着面圣的机会献策，为自己和黛玉的将来争取到更多余地。
今天进宫事情发展的方向完全和她不一样。进宫以后一直挨冻，好不容易面圣，泰丰帝的态度太诡异了，让她错失了开口的机会。
后来一连串的事情更是把她打蒙了。这时候要走了，自己的计划就全泡汤了。
从李尚仪回宫复命开始，她就在计划怎么能拿出有用的东西来向上位者证明自己的价值。
她不想后半生都背着枷锁困在后院的一个小小的角落里。
从来的第一天，她就被上了一课。鲁莽的行动会给自己带来后果。李尚仪的教导让她知道不遵守规则的女子会是怎样的下场。
可是她不甘心自己只能这么屈从。想要打破枷锁，最有利的途径就是皇权。
只要能证明自己的价值，她可以摆脱大多数女子的束缚，做很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黛玉，姐姐带你去看高墙外的风景。或许有一天，你能亲眼见到甄家倾覆，为你父亲报仇雪恨。好不好？｝
这是林黛玉拒绝不了的条件。
黛玉从林如海死后，从没一刻忘记过甄家。
这一点，从那天林如海死后，黛玉私下里询问福伯林如海之死的前因后果时，她就知道了。
黛玉的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泰丰帝听了王太监的回话，心里也好奇林如海究竟留下了什么妙法。又传林玉来见。
今年受灾范围之广，远不止一京城一地。北方各地都陆续传来了受灾的消息。只是因为大雪阻道，消息传递不畅通，还不清楚具体情况。
像是又一块悬而未落的一块重石压在头顶，泰丰帝悬心许久了。
泰丰帝是在太液池边附近的暖阁里召见的林玉。她跪在地上，泰丰帝没有叫起。
“你说，你父亲留下了救灾应对之策？”
“是。”泰丰帝的语气低沉，只是坐在那里，林玉已经感觉到了一股无声的压迫感。
“既有良策，为什么不早呈上来？是要待价而沽？”
泰丰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是林玉知道这个问题稍有不慎就是个大坑。好在早就想好了对策。
她不卑不亢的回答道：“先父对家国一片忠心，可昭日月。绝没有这样的心思。”
泰丰帝追问道：“那为什么到现在才呈上来？”
“因为家父在时，还没来的及完善此法就去了。臣女不忍令父亲心血白费，日日思索改进。才得成效。”
这个说法还算合理。泰丰帝去了疑心。
“究竟是什么法子？”
“以廉价的石煤代替炭火。百姓都能用的起，可免冻害之忧。”
“石煤？”泰丰帝有点失望。
王太监上前说道：“姑娘不知，民间早已经开始用石炭取暖了。一日耗费也不算低。”
林玉一点也没慌，她脊背笔直的跪在地上，问道：“公公可知道炭价几何？煤价几何？取暖一日耗费几何？”
王太监道：“咱家记得上月宫中采买。木炭每百斤三百五十文，石炭每百斤130文。”
“公公记性好。但雪后价钱又涨了。木炭已经涨到四三十文，石炭也涨到了150文。
每日小民取暖的费用，哪怕是用最低等的石炭，一日十斤，也要耗费15文。
而短工工钱不过一日20文，便是石炭，也是用不起的。但用家父的法子，取暖每日耗费两三文足矣。”
这些信息都是上次林嬷嬷出去，从外面带回来告诉林玉的。实际上这段时间里，炭火价钱又涨了。不但柴炭涨价，几乎所有的生活用品都在涨价。
泰丰帝坐不住了，急问道：“到底是什么办法？”
林玉强忍住喜意回答道：“用煤矿上无用的煤粉碎屑，掺杂上泥土和水，做成藕煤，配上特制的炉子。用于取暖，3块足矣。做饭用的多些六七块也足够了。”
“此物你可试过？”
林玉道：“试过。臣女还计算过成本。煤粉灰根本无人肯要。几个铜板就能拉一车。泥土随处可得。根本不花钱。
唯一的成本就是人工。一个短工一日开支20文，最少能做300个。京城十几万户人口，以十五万户计算，一户送六块，3000人一日的产量就足够了。
每日所付出的工钱不过才60两。从今日起到二月还有九十余日，就算陛下从今天起给每户发所需的藕煤，也不过耗费不到6000两，就能挽救京城百万百姓性命。”
6000两。泰丰帝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户部之前呈报上赈灾金额高达十几万两。
他看向身边伺候的人，女官会意，很快找来了算盘，噼里啪啦一通计算，得出结果。
“陛下，具体数字是5400两。”
听见呈报，泰丰帝坐不住了。比起那十几万两来，这5400两简直跟白送的一样。连忙叫人取来材料和工具，竟是要亲眼看着这东西做出来。
不怪他太激动，实在是如今国库太穷了。太上皇登基时，国库存银5000多万两，每年国库收入4000余万。朝廷各项开支大约在3500万。按理来说年年都有盈余，应该不缺钱才是。
但太上喜奢华，好营造宫室，又喜下江南。每次都耗费巨大。又好大喜功，几次远征，军费开支犹如流水。到上皇四十一年时，国库只剩下两千万左右的存银。
四十二年，大河决口，整个大河下游变成了一片泽国。为修大河，朝廷一次性就支出1200多万两白银。再加上赈灾花费，国库存银只剩下不到六百万两。
从这年以后，祸不单行，全国各地连年遭灾，减免税赋，国家收入大不如前。再加上多出的赈灾支出，一增一减，只能勉强维持平衡。
如此过了几年，国家日渐艰难，上皇日渐年迈，加上为了堵天下悠悠之口，这才把他推上位来顶缸。
但上皇虽然退位，内库还是被他牢牢抓住不放，不仅变作了他的私库，每年还要从国库至少划出200万两白银作为他的养老银。
继位六年，泰丰帝每天睁眼闭眼，都是银子！他被逼的节衣缩食，除了太上皇和太妃所在宫室，整个后宫包括他自己所加起来，每年的开支已经被缩减到了只有七万两。
这一下就能省下来十几万两，由不得他不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