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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监不解地看向一旁衣服脱到一半的赵礼，果然看见对方的眼里也充斥着一片茫然。走上坡前，赵礼转过头看了一眼还站在水中的那个西洲公主。
她浑身湿透，发鬓经过刚刚一番折腾，凌乱地不成样子，可整个人居然没有显现出一丝狼狈不堪。
她站在水中，日光波映在她身上，清丽的面容上全无慌乱，整个人似乎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丝毫没有刚才面对苏屹的那番手足无措。
赵礼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目光正指向不远处还未走远的苏屹。
他心底微微起疑，皱着眉重转回头，这次直接对上了她的眼神。
两人对视，面对着他眼中明显的审视之意，这位公主脸上竟无一丝异样。
见他看过来，只歪了下头，甜甜地朝他一笑，距离虽远看不太清，可赵礼却还是能明确地感受到那个笑容是多么地蛊惑甜美……
——
回到寝殿，殿里的嬷嬷看到苏屹浑身湿透地回来，吓得带着身后一众宫女直接跪倒在地。
“皇上，您这是出了什么事，您的身体万一出了什么问题，老奴几条脑袋也不够掉的啊！”
桂嬷嬷平日做事还算利索能干，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太过啰嗦。
苏屹想必也是深知这一点，所以并不理她，直接走进内间去换衣服。
桂嬷嬷见皇帝没应她，便眼巴巴地把身子转向跟在苏屹身后一同进来的侍卫。
“赵大人，陛下这是……”
赵礼轻咳嗽一声，心里估摸着苏屹的态度，未直接说出原因，“只是发生了小意外，陛下并无大事，嬷嬷不用担心了。”
“这怎么不能担心，陛下他从小就……”
“赵礼，进来！”皇帝的声音突然从里间传来。
桂嬷嬷的一番话就这么硬生生的被卡在半路，赵礼抱歉地朝她示意，随后抬腿朝里间走去。
苏屹从小就不喜别人贴身伺候，换衣之类事都是自己去做。
赵礼进去的时候，皇帝已经换好衣服坐在那了。
“陛下。”
赵礼走过去依旧是行了个礼。
皇帝摆手让他起身，却没立即开口。
赵礼安静地站在一旁。
其实不难看出皇帝此时的心情是十分不佳的，从他刚进来时就发现，苏屹一直在用手按着眉心。
这是皇帝心烦意乱之时常表现的细微小动作，一般人很难发现。
“赵礼，你去查一下西洲公主是怎么知道湖边的，这地方平时鲜有人知道，她才刚来，定是有人透露给她的。”
半响，苏屹松开眉间的手，对他嘱咐道。
“是，”赵礼自是依令应下，但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心中好奇的那个问题。
“陛下，刚刚为什么不直接处置了那个公主？”
按照以往皇帝的性子，在当时那种状况下，直接解决了鹿岁岁的可能性其实更大一些。
苏屹似乎也没料到他会突然问到这个问题，身形一顿，随即抬头朝他看来。
眸光黑沉如墨，辨不清任何情绪。
“她留着还有用。”
低沉的声音在这空旷的环境里轻轻扬起，尤为冷寂。
鹿岁岁有些精疲力尽地走回岸上，浑身湿漉漉的，十分不舒服。
本来就没衣服穿，这下是又浪费一件了。
好像搞砸事情了！
鹿岁岁叹口气，自己又何尝不知事不过三这一点，只是刚刚那最后一次摔倒，实在不是有意的。
她是真的被那条虫子给吓到了。
她拖着沉重的腿慢慢爬上坡，一个不经意抬头，突然被树丛后藏着的人给吓了一跳。
“你怎么还在这儿？”鹿岁岁看向那个小宫女，有些诧异。
小宫女显然是已经看到了事情发生的全部过程，眼眶通红，应该是被急哭了。
听到鹿岁岁的问话，跪下来哭诉道：“公主，求您救救奴婢！”
鹿岁岁眨巴眨巴眼睛，脑中想了一圈，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把苏屹撞到了水里，而这个地方又是这个小宫女带她来的，所以如果苏屹生起气来，肯定也会波及到这个宫女的。
鹿岁岁沉默，她平时最不喜欢的就是自己做的事波及其他人。
于是她一拍胸脯，仗义地朝宫女道：“不用担心，出了什么问题我一手担了。”
然而还没等得及去换衣服，鹿岁岁就连带着那个宫女两个人直接被绑到了苏屹的跟前。
好歹她也是一公主，怎么沦落到这个待遇，鹿岁岁双手齐被绑着，瞪着坐在那的人。
还是那张脸，干净的皮肤，挺直的鼻梁，棱角分明的轮廓，冰沉的双眸犹如黑色的深潭。
苏屹看着她一身狼狈的样子，并未立即发话，而是闲散地坐在那，指关节轻轻地敲着桌子。
鹿岁岁也十分耐得住，迎着他的视线，不闪不避，一双灵动的眸子里，有着果敢、骄傲，丝毫不为所惧。
有宫女端着果盘上来，随之又很快退下。
苏屹挑了颗葡萄，捻在手里，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第一句话并不是对鹿岁岁说的。
“你带她去的湖边？”苏屹掀起眼帘，淡淡地睨向跪在鹿岁岁身旁的小宫女。
那个宫女从进来开始就一直胆战心惊的，现在被皇帝这么一问，更是吓得不知所措。
连话都不会开口说了，直接一头磕在地，“陛下，我……我……”
语气慌乱无比，身体也在克制不住地发抖。
这一切都被鹿岁岁靠在眼底，她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这时自然直接站出来。
“是岁岁央求这位姐姐带我过去的，希望陛下不要降罪于她。”
鹿岁岁将声音放得清甜，语气虽在求人，但却没有一点低人一截的样子。
于是，苏屹视线重又转回她身上，无声看了她几秒，眸色沉甸甸地。
半响他重又开口，语气带着点嘲弄，慵懒的嗓音却又透着一股压迫力。
“公主出身西洲，从前想必是随性惯了，只是来之前教导礼仪的嬷嬷难道没有嘱咐过公主宫内是不能乱跑的吗？”
伴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双深沉的眼眸，瞬间起了风浪，却又立即被压下。
鹿岁岁噎住，没有料到他会这样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