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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子都是非常狡猾的。】
这句话是最近米米心里常说的口头禅。
天琳公主非常狡猾。
她出生在帝王之家，含着的金钥匙都比别人多几把，自小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旁人莫敢忤逆。
有她在的时候，艾洛儿总是会被她独占。明明她曾经害得艾洛儿饱受欺凌，尽管不是她本人的意思，但她忘记起来也很彻底，全副身心都沉溺于与艾洛儿的玩乐中。
要嫉妒她或羡慕她对米米来说难度都太高了，尤其是看到她那头飒爽亮丽的红发，米米便不得不先为自己平平无奇的棕发感到自惭形秽。
眼看她和艾洛儿一天比一天亲密，米米总是默默在心里想：
公主殿下真是太狡猾了。
当然，艾琪儿妹妹也很狡猾。
生在帝王之家顶多算是领先一步，生在卡拉利亚家却是相当于坐上时空穿梭机，在比赛开始前就到达了终点。
光是“妹妹”这个身份就令她最受艾洛儿疼爱，在家在学校天天都一起吃饭洗澡睡觉形影不离，她年龄最小，却是与艾洛儿相处时间最长。
尤其她身怀各种神级体质出生，全队人加起来都不够她一个打，艾洛儿对她的重视程度远超其他人。
偏偏米米无法恨她，长大之后她和艾洛儿像是同模子印出来，两姐妹站到一块只会让人赏心悦目，提不起半点恨意。
同样道理，雪莲姐姐她们也很狡猾，她们从艾洛儿一出生就能看着艾洛儿成长。婴儿时期的艾洛儿，刚会走的艾洛儿，第一次穿起礼服……她们看过太多不可再现的珍贵场景，每个场景都只能在米米的梦境里寻觅。
米米自知没有雪莲姐姐那种惊为天人的美，也不像花多莉姐姐那样能当队伍的开心果，她和女仆姐姐们的差距不止年龄之差。
但无论列举谁，说到最后，最狡猾的女孩只有一个。
米米双手合拢垂在腹前，静静地从后看着艾洛儿工作的背影。
时而大笑，时而扮鬼脸，时而手舞足蹈，时而说些人不人鬼不鬼的黑话，艾洛儿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性格古怪，总以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没有最怪只有更怪。
然而米米隐约觉得，她是在借用别人的面具来掩饰自己。
当艾洛儿看到俘虏身上伤痕累累惨不忍睹时，眼神中不经意流露出的那一丝悲悯，更是证实了米米的猜想。
明明外表上的幼小可爱不会输给任何人，她却有着比谁都要成熟的灵魂。
狡猾，真的狡猾。
这份反差实在太过狡猾，以至于米米的视线总是会下意识追着她。
“哇噢，这下手可真狠，就是熊孩子对待高达模型都没这么狠吧？”
将十四个被盗贼团俘虏的平民救出，小心移动到临时搭建的无菌术式平台后，艾洛儿又说了一句没人能听懂的黑话。
盗贼团对待战利品的方式可谓残忍至极，男的只有四个，每一个都受到了笔墨难以形容的折磨，断手切脚，骨肉外露，各种人为损伤密布，还能活着都算是奇迹。
而女的大多受到了笔墨不准形容的折磨，虽然身上外伤不多，精神却是遭到严重摧残，瞳孔无光，无论怎么呼唤她们都听不见。
这种时候艾洛儿可不会讲究什么ladyfirst，她先去救治那几个离死不远的男俘虏，对医疗小队的六支队伍下令：
“ABCD队各负责一名重伤者，E队负责协助，F队的你们去处理一下女士们的外伤吧。”
医疗小队和侦查小队一样并没有固定编制，魔法一到四队，斗气小队，游击部队这六支大队里每队各有两名系统学习过的医疗师，需要用到时才会像现在这样集中起来。
“记住，先别急着用术式治疗，先确定好生命体征，判断好伤势程度后，建立起常规的外科准备再动手。”
“收到，大姐头！”
各小分队忙碌起来，前四队用术式来扫描伤者的脉搏血压体温等，E队则帮忙给他们准备好手术刀、血管钳、组织剪等消毒工具，F队照顾的人数虽多但相较而言还轻松些。
“呼吸管搞定，静脉通道搞定……啊别动！给他上点镇静剂吧。”
“不行，这个人坏死组织太多了，得高位截肢才行，线锯给我一下，你先帮他准备好止血和深度麻醉术式。大姐头，能帮忙画线吗？”
“我这边的心跳停了，听我倒数3秒启动除颤术式，来3,2……”
“骨折先别处理，除非骨头刺入要害部位，痛就随他痛呗！”
“这人快失血性休克了，优先输血吧，血型是……血包不知道够不够，喂！有没有B型血的兄弟姐妹来现场献血？”
除战场和屠宰场以外，外科手术台就是世界上最血腥的地方之一。
扭曲腐败的人体，令人作呕的刺鼻气味，器械在骨肉内脏间翻腾起舞，心理承受能力稍微差点的人光是看到那场景便会晕倒。
医疗小队的孩子都接受过至少几百上千次的解剖训练，对此早已习以为常，艾洛儿就更不用说，大战时归隐之主自己被打得这么破烂的情况都时有发生。
孩子们在主刀的时候，艾洛儿也忙前忙后给他们做指导做辅助，汗水打湿眉头她也没余力去擦。
天琳很想为她擦汗，手帕都拿出来了，但那边的画面太过猎奇，自小对这些没免疫力的天琳只能蹲地抱头瑟瑟发抖。
艾琪儿和雪莲忙着搭建传送阵，那玩意非常复杂，需要同时组建多层立体交叉术式，有扫描能力的雪莲也得过去帮助艾琪儿。
米米左右看看，呆了一会，再左右看看。
好像今天真的没人跟自己争。
“艾洛儿……”
天琳会害怕可米米不会，再三犹豫后，米米走近艾洛儿说：
“我来帮你擦擦汗吧？”
艾洛儿抬头笑道：
“嗯？噢~谢谢！帮大忙了！”
艾洛儿扬起下巴，将额头送到米米跟前，然后闭上了眼。
那模样像极了等待KISS的恋人，米米拿手帕的手都顿了一下，小心脏怦怦直跳。
好不容易稳住精神，米米轻柔地帮艾洛儿擦干额头，然后问：
“艾洛儿，现在情况怎样了，这些人能救回来吗？”
艾洛儿把镊子抛给别的孩子，拍拍手说：
“那当然，只要人没死基本都能救回来，坏死的重要器官我姑且会帮他们修复，手脚眼球之类的就暂时不管了。”
米米问：
“为什么不管，如果可以治愈就帮他们治愈到完好呀？”
“因为成本高，短时间内想将器官恢复，要么用反转灵液、再生魔药之类的高级药品，要么消耗我们的生命力用高级术式。救他们是尽了义务，还要反搭上我们自己安全的话就说不过去了。”
佛祖割肉喂鹰是有好生之德，真效仿他去割肉是脑子有问题，艾洛儿虽自认是善良阵营，但也不会干这种蠢事。
米米说：
“那能不能给他们做点义肢，至少能让他们正常生活呢？”
艾洛儿愣了愣，说：
“嗯，我本来就打算这样做的……等一下米米，我怎么感觉你好像特别关心这些人？”
米米看着那四个男人的面孔说：
“因为这几个人有利用价值啊。”
“利用价值？让他们帮忙建家？”
艾洛儿心里在关注着四台手术，一时间没想明白这四位残障人士有啥利用价值，真让他们建家的话，建好之后塌了算谁的责任？
米米摇摇头说：
“不是，将他们交给天启殿下。”
“给天启？啊哦哦哦，我懂了。”
他们离开陆道郡的时候那边还留着各种对他们不利的谣言，如果把他们从鸣山里救人回来的事迹交给天启王子包装一下，再来几**报操作，那些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我之后跟小天启说声吧，哈哈，幸好有你提醒，我都差点忘了陆道郡的事啦，不愧是我们的总统帅！”
米米害羞地搔搔脸说：
“都说不要叫我总统帅啦，我只是……算了，我不打扰你做手术了。”
说完米米找了块比较平坦的空地抱腿坐下，静静地继续看着艾洛儿，艾洛儿眯起眼笑道：
“没事，他们受的只是普通创伤，没有术式侵蚀的话处理起来不难，手术也差不多快做完了。”
隔着口罩都能感觉到艾洛儿笑容的灿烂，米米嘴角的肌肉亦下意识地放松。
但当米米看到艾洛儿再度投入进手术中，那专注的侧脸又帅气得令她紧张起来。
幸好医疗小队的工作效率非常高，再过几分钟手术已进入包扎缝线阶段，艾洛儿脱下面罩手套，伸个懒腰说：
“呜~嗯，搞定。”
艾洛儿松一口气，米米跟着松一口气，她站起来说：
“辛苦啦艾洛儿，你要喝口水不？”
艾洛儿说：
“不用，我先去看看女士那边怎样。”
女人的问题其实比男人更难处理，肉体受伤尚可靠手术解决，灵魂受伤根本没有治疗之术——至少对别人来说是这样。
但艾洛儿还真有办法去治，在魔导世界里甚至有专门的灵魂诊所，她知道该怎么搞。
米米跟着她走，正好迎面走来医疗F队的两个孩子。
“大姐头，我们想跟你汇报下。”
那俩都是女孩子，她们帮女士俘虏们检查好身体状况，处理完皮外伤之后，眼角都不禁泛出泪水。
同情、愤慨、憎恨，各种情绪交杂在她们心头，身为医者却不能表现出来，唯有等艾洛儿来了才跟大姐头倾诉。
“这些女士的状况都很差，有些隐私部位已经发烂了，有些则是被强迫堕胎过数次，恐怕今后都不能再生育，而且所有人都有明显的用药痕迹，受此影响脑神经也出现问题……”
F队所说的每一个状况都比米米预料的要严重些，她在旁边听完后也体会到F队的感受：
“好过分……”
艾洛儿没就此发表评论，但眼里也隐约多了点怒火，她深呼吸数回将怒火压下去。
“我明白了，她们交给我来处理，你们去帮其他队收尾吧。”
等F队离开，米米凑到艾洛儿耳边问:
“艾洛儿，她们真的很可怜，你打算怎么办？”
艾洛儿答道:
“不是我打算怎么办，而是她们想怎么办，选择只能由她们自己来做，我顶多是为她们提供些选多一些选择罢了。”
艾洛儿的正义有时会“不近人情”，但米米知道这才是她真正的善良。
米米握起她的手，艾洛儿也回握着，两个女孩缓缓走向女士俘虏们所在的区域。
为了照顾隐私，这片区域用布帘围起，她俩拨开布帘进去。
“……”
用搞笑语言来形容，门帘内的就是十条咸鱼，如果换文雅点的说法，那便是十个丢了三魂七魄的可怜人儿。
她们大多躺着不动，有几个勉强有力气坐着，但都双眼失焦。
艾洛儿试着呼唤她们，没有一个能做出回应，即使用力摇动她们的肩膀，也只能令她们的呼吸加快些许。
她们将身体缩得更紧，大概在畏惧他人的触碰，至于原因……不言而喻。
“没有回应，就好像尸体一样。”
艾洛儿不忘玩梗，米米没听出来，老实地接话道:
“嗯，应该是刺激过度了吧？”
艾洛儿沉默半晌，没再为自己的梗多作解释，而是说道:
“没办法了，让天琳进来吧。”
艾洛儿给天琳公主发个信息，没过几秒，小公主也进来布帘之内。
“噢，这边还好些……艾洛儿，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艾洛儿指着十个可怜人说:
“用震撼术式把她们震醒，我有事要跟她们说。”
“那简单。”
天琳公主锁定好那十人放出灵魂术式，那术式像声波般无形无声，也和声波一样含有特殊能量。
被这种术式打中，那十人如梦初醒，空洞的眼球顿时泛起了光，但紧接着苏醒的还有她们的记忆，以及记忆带来的痛苦与绝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不要过来！不要啊，救命！啊啊啊啊！”
十位女士同时放声尖叫，分贝高得可怕，米米和天琳不得不捂住耳朵。
艾洛儿纹丝不动，释放出灵魂威压大喝一声：
“全部给我闭嘴！！”
威压扫过所有人，甚至连带布帘之外的孩子们都忽然感觉有股强大的压力捏紧自己喉咙，原本热闹的工作风景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啊糟糕，又漏压了，不好意思。”
艾洛儿搔搔头道歉，天琳公主羞红着脸娇声骂道：
“讨厌！你放威压之前先通知一声啊，我最怕你这个……呜呜，我，我我我吓出冷汗来了，先去换身衣服。”
说着天琳公主捂着下腹位置跑出去，艾洛儿看着她的背影说：
“咦，出汗为啥捂着那里，她该不会是吓尿……”
米米急忙按住她的肩膀说：
“够了艾洛儿，别再说了！”
米米虽没天琳表现得那么不堪，但也花了点时间才缓过来，说：
“话说回来，你这威压怎么时不时会漏出来，上次我都被你震晕了。”
艾洛儿拍着后脑说：
“啊~去捉天鹅那次？Sorrysorry，灵魂强度越高这招越不好控制，平时我都尽量少用的。真羡慕艾莉那种攻击型灵魂，整得像霸王色霸气似的指哪打哪，贼帅！”
米米这回听出来了，托了托单片眼镜：
“说人话。”
艾洛儿打着哈哈说：
“没事没事，总之三次里有一次成功就OK，啊我先去给她们说正事。”
女士们被灵魂威压吓得没再尖叫，但都没回到行尸走肉的状态，而是惊惧地看着艾洛儿。
艾洛儿心想正好，走到她们面前清清嗓子说：
“咳咳，各位女士，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事，伤害你们的盗贼团已经被我们打倒，你们得救了。”
女士们的大脑还在缓慢启动，她们面面相觑，再看了周围环境好久，才逐渐有人出声：
“得救……？我们，得救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为什么会在这……”
啪！艾洛儿用力合掌，打断她们的私语：
“我们之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所以就少说废话直奔主题吧。我知道你们在这里都受了很多折磨，但那都已经过去了，从现在开始你们要重新出发，重新生活，为此你们应该……”
治疗灵魂创伤应该怎么做？给伤者灌心灵鸡汤，用温柔语言来激励她们继续前行？
放屁！
艾洛儿话锋一转，用凛然态度说：
“你们应该做出选择！你们可以在这里再哭哭啼啼，发疯尖叫几天，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也可以竖起两只耳朵听我接下来的话，因为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将影响你们今后的人生！”
艾洛儿从奇特空间里取出几块很大的白色纸板，她在刚才野餐的时候就提前准备好，把要说的话以大字报的形式摆出来。
视觉和听觉双管齐下，就算再不愿意，这些人都得将情报塞进脑里。
“听着！首先要说的是，你们现在身上的所有伤病我都有办法治好，无论你们觉得自己有多残花败柳，只要给我一点时间，我就能将你们恢复为原来的清白之身。”
艾洛儿抛出的第一个炸弹即是重磅，瞬间将所有女士的注意力吸引住。
“第二，如果你们觉得这段回忆不堪回首，我也有办法将你们的记忆删掉，从进入鸣山到今天为止的事你们都可以从脑海中抹去，今生今世不会再想起。”
艾洛儿所说的话太过惊人，其中一位女士眼里终于泛起希望的光，下意识追问道：
“那是真的吗！？”
艾洛儿点头说：
“真的，我能做到，我以卡拉利亚家族的声誉保证。”
好几位女士闻言高兴得掩脸痛哭：
“太好了，太好了，呜呜呜，我们能变回去，还能回到以前……”
但并非所有人都为此感到高兴，另外一位女士惨然笑道：
“呵呵，那有什么用，发生过的事情能当没发生过吗？就算身体复原，消除记忆，我也……我也一样被他们……”
说着说着那位女士哽咽得无法再说下去，艾洛儿耸着肩说：
“你说得没错，过去无法改变，能改变的只有未来，所以我才要你们做选择。如果心里的那一关过不去，你们也可以选择承受，保留记忆，削磨自己的灵魂更加坚强地走下去，至少——你们身体能复原不是？”
“走下去？”
那位女士用手指紧抓双臂，滑出两手血痕：
“我们还能走去哪里？都被捉起来这么久，就算能离开鸣山又能怎样，这个世界还有能容得下我们的地方么？”
艾洛儿答得决绝：
“那就不离开鸣山呗。正好我们要在鸣山建根据地，超缺人手，你们要是担心今后无依无靠也可以留下来帮忙，三餐温饱我们姑且能提供的。”
“在鸣山建根据地？”
女士们皆表示不可置信，米米站出来说：
“这个就交给我来解释吧，我是鸣山迷失壁河以北全土的领主，米米·夏洛特男爵，如果你们愿意我会用领主的身份来雇佣你们。”
“你……您是男爵？”
“是的，国家颁发的绶印和证书一应俱全。旁边这位是有‘军事铁三角’之称的罗素侯的孙女，而我们队伍里还有琪纱王国的第一王子、第五公主和第六王子。”
这阵容实在过于豪华，女士们更加无法相信，米米看着她们的表情变化说:
“信不信没所谓，你们只需要知道我们确实把你们从盗贼团手上救下来，有足够实力保护你们就好。”
艾洛儿见差不多，接着说:
“无论你们选择消除记忆还是保留，选择留下来还是回到故乡，我们都会尊重你们的选择。不用急着得出结论，在伤势治好之前你们好好思考吧。”
艾洛儿故意留下那几块纸板，让她们能看着纸板做选择题，然后自己拉起米米的手离开。
“艾洛儿，这样就够了吗，不用多劝几句？我怕她们会……”
艾洛儿摇头道:
“我知道，但我们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她们不是小孩子了，连自己人生都无法做出选择的成年人，早晚也撑不久的。”
如果是心智没发育成熟的小孩子，艾洛儿姑且会花时间开导，但成年人只能靠自己的腿站起来。
“再说我们真的还有很多事忙，啊舒莉，正好你过来一下。”
舒莉小跑着从两人面前经过，那经典的侧马尾一甩一甩，尽显青春活力。
或许是厚积薄发，在精神域里待得最久的她出来之后发育得很快，现在已有了少女的雏形，身体曲线也明显比其他孩子更加凹凸有致。
“艾洛儿大人，请问找我有什么事？”
她亲眼看过艾洛儿怎么大战血眼骷髅，所以也是孩子们里唯一会喊艾洛儿为“大人”的，艾洛儿好几次让她改口都没改过来，放弃了。
“没，就想问一下你们工作进度怎样？”
舒莉歪着头反问:
“这不是您一发扫描就能知道的事情吗？”
舒莉虽尊敬艾洛儿，说起话来却毫不客气，艾洛儿大笑着说:
“哈哈瞧你说的，我当然能扫描，但我想问的是大家实际干活起来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有啥需要我帮忙的？”
“哦，是这样。”
舒莉负责一线管理，对每个孩子的情况都了如指掌，她想了想说：
“困难？好像真没什么困难，魔法师一队把居住用地铲平了，现在在修通往陆道郡的公路，二队刚搭建完临时居所和厨房，三队在组各种道具的生产车间，游击部队在追着陆道伯爵剩下的手下打……哦对，负责建长期建筑的四队和斗气师小队好像吵起来了，您有空的话能帮忙去调停一下吗？”
艾洛儿说：
“吵起来了？行，我去看看，走吧米米！”
艾洛儿知道米米没事干，也拉着她去找施工队。
四队和斗气小队围在盗贼团所建的木屋旁边，隔着几米远，艾洛儿就能马上看出为啥会起争吵。
两支队伍的前方各站着一个男孩，正是队伍里的硝酸和甘油：晨星王子和天启王子，当他们混在一起的时候总能变成稳定的炸药。
“喂，又是你们俩？这次又在吵什么？”
晨星王子兴奋地说：
“噢！艾洛儿你来的正好，快来帮我劝劝天启这疯子，他竟然想把这些木屋拆了来建我们的家！”
天启王子用两根手指捏紧眉心，叹了口气说：
“皇兄，用这块地来建家是我们一开始就计划好的事吧，我不明白有何问题？”
晨星王子朝他比个向下的大拇指，骂道：
“你那是不明白么，你那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看看那边堆的白骨堆，你知道盗贼团在这些木屋里杀了多少人吗？这种一等一的凶宅你给我都不住！”
斗气小队的其他成员附和道:
“长官说得对，不住不住！”
天启王子再叹口气，无奈地看了看艾洛儿，仿佛用眼神在跟艾洛儿诉苦:你看这帮mdzz。
然后他挤出笑容，继续解释道:
“皇兄请息怒，您的意见很有道理，所以我们也不是说直接住进去，而是要把木屋推倒重建成新的复合术式房，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晨星王子依然暴跳:
“没问题个屁！死这么多人得积累多少怨气怨念，房子是凶宅那这地也是凶地，到时你被怨灵咒杀了，我会跟他们说声谢谢的！”
天启王子眼角微微抽搐，皮笑肉不笑地说:
“皇兄，盗贼团杀人那可不一定都在木屋里，这整片区域都有可能，照您这个说法，您是得自己一个人搬到外面的森林去住了？”
“你说什么？！找架打是吧！！！”
“皇兄，那是您蛮不讲理……”
两个带头的没退让，后面的人自然也跟着脑，眼看真要动手打起来了，艾洛儿像泥鳅般插到两边人马中间，大义凛然地说：
“够了，你们不要再为我而争吵了！”
艾洛儿的脸皮之厚连穿甲弹都打不穿，她将大家争吵的原因强行揽到自己身上，令怒气冲冲的众人瞬间变得呆若木鸡。
趁大家没回过神来，她介入调停道：
“各位，你们的想法都很有意思，让我来分析一下。”
艾洛儿先拍了拍晨星王子的肩膀：
“晨星大佬，你之所以这么坚持，应该不是单纯因为看小天启不爽吧？”
“当然不是！”
晨星王子大方承认：
“我看他不爽只占三成，剩下七成是因为我真的受不了。刚才我也进去帮忙救人了，那里面真的要多恶心有多恶心，我想起来都想吐，就算推倒重建新房，住里面我也怕会做噩梦！”
艾洛儿点了点头，然后又拍天启王子的肩说：
“小天启，那你呢，你平时不是挺在意别人看法的么？怎么这次这么坚持？”
天启王子没好气地说：
“卡拉利亚小姐，当初选这片地的时候明明是你自己说，这地足够开阔而且土地承载力高，地形上又有落差，即使河流发生洪涝灾害也不容易被淹没，是最好的地段……这些都是你自己说的，你忘了吗？”
艾洛儿安抚道：
“没没没，我没忘，我这不是给个机会让你解释嘛。行吧，既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那你们都先听听我的意见。”
晨星王子皱眉说:
“你还有什么意见，我警告你啊，可千万不准偏帮天启！”
艾洛儿说:
“我什么时候偏帮过了？晨星大佬，你觉得不舒服我能理解，但这块地本身是无罪的。你想想就连王都星纱城都死过不少人，要是活人天天计较着死人的事，那岂不是老家都不用回了？”
“那怎么一样，你别偷换概……”
不等晨星王子反驳完，艾洛儿又对天启王子说:
“小天启，地皮再好，住的人觉得不舒服也没啥意义，不如这样吧，我们先换个位置来建筑？”
“换位置，那这里真的不要了？”
“没说不要，先放着，等我做场法事超度一下这里的亡灵，弄好再建！”
两位王子异口同声:
“超度亡灵？你还会这种？”
艾洛儿从奇特空间里取出桃木剑，像老太爷跳广场舞般抡了个剑花:
“当然，你们当年没看到我是怎么超度血眼骷髅的么？”
两位王子沉默不语，心里都在想:
（你那种物理超度还好意思说？）
艾洛儿没注意王子俩眼神的异样继续耍剑，先来一招大魁星式，再来燕子抄水，动作优雅之余带点老态。
米米在后面看着，笑着鼓掌道:
“好厉害艾洛儿，你现在这样子好像真的神棍！”
艾洛儿原地僵住。
（米米，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贬我？）
米米笑容纯真，完全看不出有半点嘲讽意思，艾洛儿没法对她发火，只好也笑起来。
“呵呵。”
笑完艾洛儿让两支队伍都先去帮二队的忙，晨星和天启虽有不服，嘟囔几句最后都勉强接受了这个仲裁结果。
于是二队人手一下子多起来，搭建临时区的进程加速，十间能供十人居住的活动房很快建好。
艾洛儿看着那些蓝框白底的夹芯钢板一阵感慨，这玩意在她上辈子也只有最早期见过，后来魔导化工兴起后再没人用这种老旧素材，许多大佬都爱在包里放一套超压缩房子，要用的时候扔出去直接展开。
（嗯嗯，果然老式的就是有种古董美感，勾人乡愁啊~~）
艾洛儿没有把话说出口，默默地在心里感慨。
她在那伤古怀今，其他孩子则是松了口气：
“呼，总算搞定，这样姑且算有瓦遮头啦，我原本还担心今晚得露宿野外。”
“不瞒你说，其实我早就偷偷带了一个睡袋过来，根本不慌。”
“这么着重强调【一个】，你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啊。”
“男生们别再说废话了，我们还得铺床，建浴室和洗手间！”
对女生来说，没有水喝能活三天，没有饭吃能活一周，没有浴室和洗手间的话，当天都活不下去。
浴室和洗手间对男生来说都不是生活必需品，但男生们都知道，谁要是敢say一声no，保准会迎来女生们的芊芊铁拳。
艾洛儿不知道该把自己分类到哪边，反正她只管提供技术支持：
“卫浴先等一下，嘿三队！你们的车间建好了没？”
三队的孩子用力把机械上的螺丝扭紧，回应道：
“大规模生产自动化机械的原件还没弄好，不过小型3D打印机搞定了两台。”
“两台？那足够了，先把泵水机和导水管整出来再说，你们分一个人去操作，记得多打印些分到厨房那边去，材料先用光也没所谓，树脂和矿脉这边都不缺。”
人迹罕至就是资源丰富的同义词，除了人类几乎没有别的种族会无节制的开采自然资源，当一个地方能在人类视线外孕育生长千万年，那它就是树上长个橘子都比别的地方甜。
“话说，当年外公说鸣山荒山野岭什么都没，我还差点信了。后来想想能孕育出神位钢的地方怎么没资源，现在倒好全都便宜我们了，幸好没有其他贵族愿意受封这里！”
艾洛儿捡了便宜还卖乖，米米不得不泼她冷水：
“其实觊觎鸣山的不止你一个，王国历史上至少有十三位伯爵，六位侯爵和两位公爵受封过鸣山，但都无一例外丧生在瘴兽潮中，直到四百年前有一位亲王也牺牲之后，才再没有人敢受封。”
艾洛儿说：
“还有这样的历史么？那我们可真得感谢那个亲王，死得好啊！”
“咳咳，咳咳！”
天启王子假咳两声走过来，提醒艾洛儿自己还在这。
艾洛儿反应过来，当着子孙后代感谢人家祖上死得好属实情商低了，她脑筋急转弯，换个高情商的说法：
“噢噢，小天启，感谢你们琪纱王室先烈为后人的美好生活抛头颅洒热血，那份无私的奉献精神真是令我老泪纵横啊~~”
天启王子眼神冷淡地说：
“卡拉利亚小姐，你可知道当你假哭时连块手帕都懒得掏出来，会让人更加火大吗？”
艾洛儿哈哈大笑起来，拍着天启王子的后背说：
“别在意这点小事，男人要是太斤斤计较可是会秃头的！”
“什么！？你那是迷信……”
天启王子慌乱地按住自己那飘逸的刘海，生怕艾洛儿的毒奶应验，他转移话题道：
“啧，先不说这个，我们现在进度似乎有点慢了，这样下去来不及在日落前布置原定的防御系统，我过来是想问你有没有办法减少布置的工序？”
“进度拖慢不是因为你跟晨星大佬吵架嘛……算了，先别弄信息屏蔽和自律侦察相关的设施，把力场对冲矩阵和短蓄力型炮塔铺好再说，现在缺的是火力啊火力。”
“那岂不是要增加侦察小队的负担？你可能没所谓，但我们几个可做不到长时间的大规模扫描啊？”
天启王子沉吟一会，转而问米米：
“夏洛特小姐，你有什么意见吗？”
突然被王子问话，米米吓了一跳，轻声细语地说：
“我？我、我没什么意见……”
在戒指上回复还好，面对面的话米米仍然不太敢跟天启王子交流。
天启王子也知道她的性格，没强求她立即给出什么有效方案，而是继续与艾洛儿商量。
“……”
当艾洛儿和天启王子用语言讨论时，米米基本没有插嘴的空间。
再过一会，天琳公主换好衣服回来，两姐弟围着艾洛儿转，米米与他们三人拉开了点距离，愈发沉默不语。
大概又过了半小时，太阳终于慢慢下山。
负责修路的一队和追打伯爵手下的游击部队回来集中，不少事情需要向米米汇报，米米这才将视线从艾洛儿身上移开，开始忙碌起来。
“米米姐，通往陆道郡的公路已经修好了，我们用术式加固过，单位承重可到5吨，按星链马的平均速度来算来回只需要二十五分钟车程。”
“二十五？麻烦你们之后再在公路加上加速术式，争取把时间缩短到十五分钟内，万一出什么事导致传送阵不起作用的话，这条路就是我们最后的逃生路线了，必须保证速度。”
“米米姐，伯爵雇佣的佣兵，除了确认死亡的，其他人已经全部捕捉起来，该怎么处置？”
“先关押起来，然后装作不小心地放走其中一个，让他回去报信，放回去之前在他身上多留些窃听和精神控制术式，说不定日后还有用。”
“米米姐……”
“好，这个按原定计划……”
工作这玩意，要么闲时两手空空没事干，一旦忙起来就会像海啸般汹涌而来。
米米以惊人速度处理大家的报告，偶尔有拿不定主意的就在戒指上和天启王子交流，戒指显示的“代办”条目数很快从99+缩减到个位数。
最后一条比较特殊，发信者显示是艾琪儿：
“米米，传送阵我建好了！我饿了，赶紧把花多莉她们传送过来做饭吧！还有，姐姐大人去哪里了？”
“好的，先用灵性材料测试一下传送阵是否正常运作，没问题就让花多莉姐姐她们过来吧，至于艾洛儿……咦？艾洛儿去哪里了？”
多亏艾琪儿的发问，米米才注意到艾洛儿不知何时消失了。
米米站起来环顾四周，始终找不到艾洛儿的踪影，她急忙给天启王子和雪莲发信息：
“殿下，雪莲姐姐，你们知道艾洛儿去哪里了吗？”
天启王子此时正在摸黑铺防御设施，收到信息随便把灵魂丢出去，然后回复：
“我没扫描到，你问雪莲小姐吧。”
雪莲则回复：
“刚才，大小姐带着个人出去了，现在我也扫描不到。”
米米皱起眉，两个扫描术士都扫描不出来，那估计是艾洛儿自己布下了反扫描术式。
（为什么呢，这个时间点没给我们打声招呼就离开，还特地布置反扫描？而且雪莲姐姐说她带着个人，是公主殿下……噢不，公主殿下在这边呢，那到底是谁？）
米米仔细回忆今天发生的事，突然想到了什么，跑去布帘区域。
她进去一看，果然留在布帘内的女士只剩下九人，还有一人不知所踪。
“不好意思各位，请问艾洛儿，就是刚才陪我一起进来的那个金发女孩有再来过吗？”
经过一小时的思考纠结，加上天琳公主持续给她们发的心灵镇静术式，这些人都已稳定了情绪，回答米米时也比最初更有气力：
“嗯，她刚来过，问我们做好选择了没有。”
果然如此，米米踌躇一下，小心翼翼地问：
“哦、哦，那你们……得出结论了吗？”
众人的反应各异，其中一人回答道：
“我……我想好了，我想治疗好身体后就消除记忆，回去家人身边，只要身体没事我想他们还会接纳我的。”
这人说完，旁边有四个人跟着点头，显然是认可了她的想法。
但也有两人对此嗤之以鼻，这两人手上都有老茧，大概以前当过冒险者，语气中带一点狠劲：
“自欺欺人！我们绝对不能接受，如果能治好身体，我们一定要带着这份憎恨活下去，回去努力变强，直到有一天能回来亲手杀死那些强盗！！”
这两人始终放不下，如果随便换一个圣母勇者来可能会劝她们忘记仇恨，为自己而活云云，但艾洛儿没有，米米就更不会主动说。
剩下的两人，一个选择了不消除记忆，但会留下来为艾洛儿她们报恩，另一个则还没决定好，希望能给她更多时间来思考。
面对艾洛儿给出的选择题，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做出了选择，还没选择的人也在为这几个选项而烦恼。
或许这就是艾洛儿让她们做选择的原因。
但是——
但是如果有人选择题目以外的选项呢？
想到这个可能性的瞬间米米感到不寒而栗，艾洛儿没有喊上任何人单独去处理，恐怕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
米米声调扬高，急忙追问道：
“你们应该还有一个人吧，她去哪里了？”
女士茫然地回答：
“诶？刚才好像你的同伴将她带走，我们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米米问：
“那你们还记得她往哪个方向走吗？”
布帘用铁架撑起，从四面八方都可进出，女士们回忆一会，才指向布帘的东面说：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往那个方向。”
“谢谢！”
米米丢下一声道谢，径直冲了出去，留下茫然的女士们。
东面是鸣山主峰方向，也是最有可能出现危险的一侧，天启王子他们优先在这里建了防御设施，炮塔整齐排列，黑漆漆的洞口在夜幕下显得十分吓人。
揍人归来的游击部队负责在这看守，顺便兼做休息，他们看到米米神色紧张地过来，马上围过来问：
“怎么了米米姐？”
米米抓住一个男孩的手臂问：
“你有见过艾洛儿吗？”
那男孩愣了愣，说：
“大姐头？她刚才带着个人去那边了，怎么啦？”
米米有点恨铁不成钢地说：
“你们都看到她出去了？那你们怎么不通知我，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不仅那男孩，其他孩子听到都笑了：
“哈哈米米姐，大姐头那个扫描能力能扫到天涯海角，有什么危险都能提前躲开，她能出啥事？”
“出事的不是……唉算了，跟你们说也没用，我去找她！”
“啊？等一下，米米姐，您自己出去吗，很危险的啊！！”
孩子们不担心艾洛儿，反而担心米米，可惜米米心念艾洛儿跑得太快，一时间他们竟没能跟上。
“啊，真跑掉了，咋办？”
“通知大姐头吧，她应该能扫描到米米姐的位置，总比我们盲头苍蝇到处找好。”
米米没想到找人的自己会变成被找的那方，幸好她也多少修炼过念动术，快速前进时将林中枝叶向外弯折，能勉强免受擦伤。
她一路想寻找艾洛儿的足迹，却不知道艾洛儿走的哪条路线，走着走着很快失去了方向感。
（艾洛儿，你在哪里呀，再这样下去我都快迷路了……）
如果天琳公主偷听到她的心声肯定得狠狠吐槽：不，你已经迷路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收到信息后艾洛儿主动往她这边走，在她急得快出来之前，两人总算汇合。
“喂~~~米米~~~~我在这~~~~”
艾洛儿挥手高喊，米米听到声音急忙扭转头，也激动地回应道：
“艾洛儿！艾洛儿！！！”
米米手足并用地跑向艾洛儿，艾洛儿则张开双臂准备迎接她的拥抱。
然而米米提前减缓了速度，笑容也僵住，一步一顿地说：
“艾、艾洛儿，只有你一个人在吗？”
艾洛儿不解地说：
“是啊，咋啦？”
米米呼吸急促起来，问：
“那、那她呢？”
“她？是指谁？”
“……就是第十个俘虏。”
米米的问法像在打哑谜，但艾洛儿还是听懂了，恍然大悟地答道：
“啊~~~是啊，我是跟她一起出来的，果然被你发现啦……那我想你应该也猜得到，她已经不在了。”
艾洛儿说这话的时候神态轻松地有如在说大雁南飞，逝者如斯，洒脱得令米米莫名揪心，米米艰难地挤出一句话：
“不在，是什么意思？”
艾洛儿侧着头回望，说：
“……刚才我去问那些俘虏有什么打算的时候，她问我这附近哪里有景色好点的悬崖，想让我带她去，我没能拒绝，就送了她一程。”
太阳落下后，月亮取代了它的位置，将荧光均匀洒落到两人身上。
不知是月光太深沉，还是艾洛儿此时的表情太过冷漠，米米无法从她的脸上看出任何温度。
相反米米感到胸口一团扭曲的火在燃烧，自认识艾洛儿以来，她第一次对艾洛儿产生“怒火”：
“送她一程？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她是想寻死啊！她是想找个无人的地方自杀啊，你知道吗？！”
艾洛儿笑着说：
“当然知道，我是亲眼看着她跳下了悬崖才回来的。”
“跳、跳下悬崖……？”
听到已经来晚一步，米米痛心得闭紧双眼，咬住嘴唇。
过了许久她才睁开眼，眼角含泪地说：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她？你明明在她的身边，为什么不劝她活下来，她不是坏人啊？！”
“唉……”
艾洛儿长叹一息。
“我阻止过的，也劝过的，但是她始终坚持我能有什么办法？”
米米摇头说：
“不，我相信你有办法的，明明对待孤儿院的孩子你花了那么长时间去劝导他们，为什么这次的你就轻易放弃？就因为那个人不是小孩吗，成年人的话你就会见死不救吗？”
“哈哈哈，何止是见死不救，我帮她自杀，用老美的法律来说算是二级谋杀了。”
“艾洛儿！！”
米米以从所未有的音量大喝了一声。
她很喜欢艾洛儿，她是真的非常非常喜欢艾洛儿，但和天琳公主不同，她的喜欢有一条很明确的底线。
而今，她感觉艾洛儿踩在了这条底线之上。
艾洛儿见她表情认真，知道不是开玩笑玩梗可以蒙混过去，于是她用食指甲刮了刮自己的太阳穴，说：
“等一下米米，感觉你好像很生气？我先确认一下，你应该不是为了那些俘虏的利用价值啥的才生气吧！”
米米捏紧衣摆说：
“不是！我是在对你生气！她是受害者不是坏人啊，杀死好人的话，我们就变成坏人了！”
艾洛儿深深看了她一眼，说：
“其实你这种想法很危险，无论杀的是好人还是坏人，杀人的本质都不会改变。对我来说只要没直接下手都不算数，不过……对你来说可能就无法接受了吧。”
为了帮艾洛儿扫清敌人，米米可以把人当棋子，优先思考每个人的利用价值。
但在棋局之外她只是心底善良的女孩，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一个无罪之人死去，还能无动于衷。
米米的气势高昂，艾洛儿似乎有点招架不住，倚着就近的树木说：
“刚才走的时候那位女士跟我说，她是和丈夫孩子一起进来鸣山的，被盗贼团捉住之后只有她活了下来，家人都在她眼前被盗贼杀光，她受尽屈辱而求死不得，你说我该怎么阻止她？”
“……就算不阻止，你没去推她一把的话，她说不定就撑过去了。”
“没用的，我当时甚至问她‘你为什么想寻死，难道你不想活着给家人报仇吗’，你知道她是怎么回答的吗？”
“我、我不知道……”
艾洛儿说：
“她说——‘我的身体被玷污了，我的记忆里也满是仇恨，但我的灵魂还没有屈服，我想在灵魂也变得像那些禽兽一般丑陋之前，回到家人的身边’。就是这么一段话，把我所有准备劝说用的话全都打回肚子里去。”
不等米米回话，艾洛儿接着说：
“米米，小孩子还懵懂不知道世界的美丑，我自然会尽力去开导他们，可成年人经历完世界的残酷还想死都不能死，不允许死，那未免太残酷了。”
艾洛儿感同身受，唯有在生死的话题上，哪怕被千夫所指万人唾弃，她都会遵循本心办事。
“艾洛儿……我还是无法理解，不管大人还是小孩都应该有活下去的义务，你去帮她逃避这份义务，难道这也能算是正义吗？”
艾洛儿耸耸肩说：
“当然！我永远都只会做正义的伙伴，但正义不一定永远都是正确的。或许这次你觉得我做错了事，让一个好人白白丧生，但是我不后悔，如果时光能重来我依然会尊重她的选择。”
“……”
米米花了很长时间来整理自己的思绪，却始终无法接受艾洛儿的说辞。
她听得出这是艾洛儿的真情流露，艾洛儿终于没有挂上别人的面具，而用肺腑来说出这番话。
可是——
“艾洛儿，这不是你可以这样做的理由！”
米米再说不出话来，只能难过地看着艾洛儿。
艾洛儿看她表情变化，不由得苦笑。
“当然你说得也有道理，坏人做错了事正义可以惩罚他，而正义做错了事……只能让正义自己领罚了。”
说着艾洛儿转身对准树干，咬牙把头狠狠撞上去，噗呲声响，她额头上便炸开了花。
米米脸色顿时刷白，尖叫道：
“呀啊啊啊啊啊啊！艾洛儿，你在做什么？！”
艾洛儿这发自残用力太猛，血如喷泉般不断涌出，她踉跄欲倒，米米急忙冲过去抱住她。
明明伤得颇重，艾洛儿却笑了起来：
“嘿嘿……没什么，就惩罚一下自己，这样你就能消气了吧……”
失血过多令她有点虚弱，她颤抖着从装备包里取出止血粉，米米见她几乎拿不稳药瓶，马上从她手上接过去，拼命开瓶给她撒药。
直到这时，米米才发现艾洛儿双手也有很深的伤口，凭着微暗的月光，米米能看清那些是指甲抠出来的伤。
（这难道是……）
米米总算明白了。
艾洛儿的内心根本不如她的表情那么平淡，哪怕表面上说得再无可奈何，她的心依然在干扰着她的“正义”。
米米的眼泪忍不住大滴大滴落下。
（太好了，太好了！）
看到那手上的血痕，米米终于能感觉到踩在底线上的那条腿缩了回去。
只要能证明艾洛儿还是艾洛儿，米米就还能继续喜欢她。
“呜呜呜，对不起艾洛儿，我不是想逼你这样……”
止血粉的效果奇佳，才过几秒艾洛儿的伤口已经结痂，她喘了口气，又拿出补血丸啃了两颗。
待气血回复，她打断米米的话说：
“等等，你不能道歉，有错的是我，让一万个人来评判至少有八千人都会觉得是我错。如果你觉得这还不够，不能原谅我的话，你还可以再打我两拳。”
米米握起她双手，带着哭腔说：
“不，我不想打你……其实刚才说的都是我一厢情愿，我希望你还是以前的那个艾洛儿，那个连敌人血眼骷髅都会去拯救的艾洛儿，我好怕，我怕你以后你会变成冷酷无情的杀人犯……”
艾洛儿沉默半晌，抽出单手去摸摸米米的头说：
“呵，放心吧，我是不会再变的。”
艾洛儿的心智已经成熟到腐烂，没什么能再改变她的三观。
反倒是米米她们，随着年龄的增长所有同伴都会不可避免地变化，放在三年前谁又会想到米米竟然会有对艾洛儿发火的一天？五年后，十年后，谁敢保证孩子依然是孩子？
比起米米的【怕】，艾洛儿更【怕】大家未来又会丢下她。
可再怕也没用，艾洛儿在她头上轻拍两下，艾洛儿将所有的恐惧和虚弱收起，撑起身子说：
“行吧，如果你肯原谅我，那我们就回去，出来这么久大家应该都开始担心了。”
她用特殊魔导器将身上的血迹清理掉，头上的痂则拿头巾挡住，以免别人看出痕迹。
米米本来还想说什么，但一想到艾洛儿又可能再撞一次，终究什么都说不出口，任由艾洛儿牵着她往回走。
走着走着，米米突然问：
“艾洛儿，可是回去后我们该怎么跟其他人解释，他们肯定和我一样无法接受你这次的做法，万一被他们发现，你总不能又……”
艾洛儿呼了口气，有点尴尬地说：
“那就不要解释吧，跟他们说我提前把那个人送走鸣山……呵呵呵，这也算是善意的谎言？”
“你这——”
米米看着她又往天使的脸孔上套一层流氓的面具，偏偏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方法可行，不得不叹息道：
“唉，真的太狡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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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没什么耽搁我的，拖了几天一是等假期，二是这章我修改比我写的时间还长，最后还是没能让自己完全满意，先发出来吧。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使我难受，那就是弁天限1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