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怀风,你生过孩子么?

　　入夜。
　　广阳巷，义绣坊内。
　　怀风捏了个隐身诀，走入义绣坊内探查。这名唤鸳鸯的女子此时正跪在自己的房中，远远望去好像在低声哭泣。
　　待走进一看，这女子的脸上竟出现一道道的血痕，再细看去，不仅是脸上，她的脖子、手上、脚踝但凡裸露在外可见的部分皆是血痕。
　　而且，红紫相间中还有一丝丝的黑色妖气在外露。
　　怀风站在这女子身后细看之时，突然想起这女子是身怀有孕的！
　　不由得心头一惊，又想起师父曾教过，
　　“人与妖结合，违背天理，怀着妖人结晶的孕体会产生一道道妖气围绕的凸起血痕，这血痕呈红紫色，便是胎儿在吸食母体的精血。”
　　正待仔细探查一番时，窗外忽然一整狂风卷着正厅的窗户和木门被拍成两半。怀风心念不好，这是有修为极强的妖来了，忙又捏了个诀，想藏身到屋外去。
　　奈何这妖来的太快，而且在接近这间屋子的同时，也发现有个修行之人在屋内。
　　一团黑色漩涡打向怀风的胸口，逼得怀风现了身，也吐了口血。
　　跪在地上的那女子看见怀风，忙对他喊道“你走，不用你管！走啊！！！”声音撕裂凄厉，好像对发生的一切已经习以为常，但又透露出一种陷在深渊里的绝望。
　　突然，笼罩在这屋子里的黑色妖气突然凝聚一团再次向怀风袭来，而这次的力量比上次更加强大。
　　江南行宫，
　　汤泉殿内。
　　“不好！”
　　在温泉里闭目养神的霜染公主，突然眉头一皱睁开双眼。只见她从温泉中飞身而起，一旁放着的衣裙顺势也在她身上穿好。只见她右手一转，另一个霜染公主依旧在汤池里沐浴，而真正的霜染公主，已直奔义绣坊而去。
　　广阳巷，
　　义绣坊内。
　　怀风正要持剑挡下这团黑雾，却见得这团黑雾突然包住了他。
　　地上跪着的女子见状，忙冲着屋外哭求，
　　“这是个无辜的人，放过他吧，我……我以后不会离开的……求你了！”
　　而此刻，怀风只觉得这团黑雾越收越紧，自己好像要窒息了。
　　就在怀风已经被勒的青筋暴起，这女子跪在地上哭求哭得要断了气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一片粉色花瓣飘进屋内落在怀风背后。
　　黑雾松开了怀风，冲屋外飞去。
　　正欲追去细查，又听得，
　　“啊……我好痛……啊……”
　　地上的女子一声嘶嚎，好像她要被撕开了，满地打滚。
　　怀风心念一动，觉得救人要紧。再低头一看，满地的黑红色血水，这女子的肚子突然越来越大，看样子是要生了。
　　想到自己只是一个男子，虽跟随师父多方修习术法，却未曾习得如何给妇人接生，怀风手足无措了。
　　这女子疼痛慌乱中抓到了身边人的手，对他气虚的求道，
　　“少侠……我……我怕是要生了，救我！！”
　　这女子又接着嘶喊！
　　“啊啊……我和这孩子只能活一个！”
　　“求求你……啊……救救我的孩子……从我的肚子里取出他罢！”
　　怀风听完她的恳求，一脸震惊！
　　这可是妖人之子，怀风心下犹疑，正在他忐忑不安不知如何应对之时，
　　“怀风，你出去，把剑留给我！”
　　熟悉的声音，是霜染公主！
　　“公主？！你怎么来了？！”
　　“你出去，妇人生孩子你懂什么，一个男子快出去！等等，把剑留给我！”
　　说着，霜染夺过怀风手里的剑，也一并把愣住的他推出门外，关上门。
　　怀风突然想起，那可是妖人结晶，霜染公主一个凡人去接生，太危险了！
　　这可不是普通妇人生孩子！
　　正欲推门进去，怀风就听见两声惨叫。
　　“啊！”
　　是女人的叫声。
　　“哇～”
　　是孩子的哭声。
　　生下来了！怀风心道不好，赶忙进屋。
　　只见地上一摊黑红色的血水中躺了一女子，那女子被开膛破肚，却是自己手里拿着剑。
　　一旁的霜染跪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小娃娃，正啼哭不止。
　　“你替我告诉他，我……不悔……”
　　那女子双目盯着天花板，两行泪流横着流入那一头乌黑的长发，就此咽了气。
　　五日后，
　　官道，
　　去往漠北的马车上。
　　“公主公主～这小娃娃怎么一直哭啊，好吵啊～”
　　圆脸小侍女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小娃娃一脸无奈。
　　“小音音啊，这是个女娃娃，要娇养，更何况，你小时候可比这闹腾～”
　　霜染拿扇子拍了拍小侍女，示意她坐下。
　　马车内，一旁的怀风在煮茶，清风徐来，茶香混着初夏的荷香，分外宜人。渐渐，襁褓中的小娃娃也不哭了，抱着小娃娃的小侍女也靠在自家主子的腿边睡着了。
　　安静氛围突然袭来，竟然有些突兀。
　　“你……”
　　怀风一时想问，又一时语塞。毕竟他实在不好解释鸳鸯那天的情况，她身上黑红的血痕，她为何自己拔剑破腹取出胎儿。
　　这……不是一个凡人能理解的……
　　但他又想问问，霜染公主为什么突然出现在义绣坊。
　　心头犹豫不决之时，对面倒是先开了口。
　　“那天，本宫以为你去义绣坊找那鸳鸯姑娘私会了……”
　　他听见这话，正想说些什么，又听见女孩甜腻的声音语调一转。
　　“怀风，你知道吗，我现在不想成亲不想生娃娃了！”，
　　霜染娇滴滴的声音听起来像在撒娇。
　　“哦？公主为何这么说？”，怀风接道。
　　“你看那天鸳鸯姑娘，生孩子多吓人啊，而且负了她的负心汉我派了多少江南的地方父母官都没找到，真是令人心寒！哼！”
　　怀风不语。
　　“而且怀孕身上会发胖，一条一条的纹路就不美了，你看鸳鸯姑娘不就是～”霜染接着说道，
　　“我那天看着她自己破开自己的肚子，真是吓坏了，怀风……你说所有的女子生孩子都是这般吓人么？”
　　原来是这样，原来她是这么想的。
　　怀风突然觉得松了一口气，不然还真不知道如何和这娇滴滴的凡人小丫头解释。
　　“公主不必害怕，并不是每个人都这样的。”
　　良久，又是一阵沉默。
　　小桌几上的茶壶，热水滚了又滚，白色的雾气在两人之间腾腾升起……
　　很安静。
　　“怀风～你生过孩子吗～”
　　“公主，在下……在下是男儿身！”
　　“……”
　　马车驶出江南境界，往中鲁城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