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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一场无人幸免的意外 / 第三章 第四节

第三章 第四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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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身过去的我,头始终没有转过来,整个面部背着光,陷入沉思:这孩子亲眼目睹了我的行动,这一点毋庸置疑,父亲也曾经警告过我,任何人撞见我的行动,都宣告着我任务的失败。事已至此,也只能怪自己粗心大意,没有时时刻刻留意周身的变化,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如此一来,父亲精心策设计的计划也宣告失败,父亲的赔偿款鸡飞蛋打毫无希望,真相曝光后父亲也会声誉扫地,最可笑的是,父亲今晚的死没有任何意义,白死!
  这一切我无法接受!
  身处黑暗之中,从渐渐眯起的眼睛开始,黑暗跃跃欲试,内心的邪恶不断滋生,我绝不甘心让煮熟的鸭子飞走!也绝不会让父亲的血白流!父亲的计划不会就这样落空!
  于是,内心深处一个肮脏恶毒的想法渐渐浮现,我最终决定铤而走险。
  我缓缓转过头来,浩浩仍然站在那里,正在自顾自地玩着皮球。我再一次强装镇定,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慌乱和紧张,慢慢靠近他,先问他一些不着边际的东西,然后慢慢尝试和他一起玩耍,我甚至表现出自己从未有过的天真和幼稚,只希望现在我能尽快融入他的世界,因为这是我的计划成功实施的前提。
  很快,浩浩愿意和我一起玩,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看来老天爷也在帮我!
  我“上完厕所”后并没有回到牌桌上,而是果断撇开牌局,带着浩浩出门到楼下,一起去“找宝藏”。在楼下,任他怎么疯闹,我都始终陪他一起,他玩的越累,我便越有机会。
  孩子真是精力充沛,都这个时候了,玩耍过程中产生的笑声还能如此之大,估计楼上也可以听得见。不过这样也好,这能为我的计划提供了一份伪证,最起码我和孩子的距离会被拉进,降低被怀疑的风险。
  我频繁掏出手机看时间,狭小屏幕发出的光亮在昏黄的灯光中并不起眼,电子时钟时间显示21:55,牌局即将结束,就是现在!
  “浩浩,走,回去了,我们来比赛,看谁先到家,好不好?”我故意提出这个建议,我计划的一部分。
  孩子玩耍的天性使他毫不犹豫便答应下来。
  昏暗的楼梯间,上楼的时候,我理所当然走在前面,在中途故意等他,双脚不断跺着阶梯,一种常见的骗小孩子的把戏,这会让他产生一种紧张感。果然,尽管他已经很累,但他并没有放弃,在后面吃力地追赶。我已经来到家门口,但并没有敲门进去,似乎在炫耀自己的胜利。自知失败的浩浩动作慢了下来,开始稍作歇息,鼻腔中不停地喘着粗气。
  等他低着头扶着栏杆,两步一个台阶缓慢而艰难地迈上最高一级台阶时,我向他伸出手,表示愿意帮他一把,他也很配合,将抓着栏杆的那只手毫无戒备地伸了过来。于是,我牵着他柔软的小手,趁他不注意,轻轻往后一推,同时松开了罪恶的手掌……
  我就直直地站在那里,冷漠地看着他向后坠落。
  时间仿佛静止一般,他那因惊恐而不知所措的表情,因慌张而疯狂挥舞的手臂,因失去平衡而倾斜后仰的身体,我看的一清二楚!眼睁睁看着这一切渐渐离我远去,往下坠落,我始终无动于衷。
  在摔落那一瞬间,浩浩矮小的身体与地面碰撞产生巨大声响,触地之后在楼梯上滚落一段距离,最后才倒在楼梯缓冲平台上抽搐,继而一动不动。
  整个过程只持续了两三秒钟,而我却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轮回!
  看着一个无辜可怜的孩子倒在眼前,身受重伤,我才有些触动,麻木的内心重新拾起良知,称为良心的东西将我重新拉回现实,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下了多么严重的错误。不,不只是错误,这简直就是犯罪!是谋杀!
  “王子浩……王子浩?”清醒过来之后,我站在原地轻声叫着他的名字。
  没有回答!也不可能回答!
  “来人啦……来人啦!救命啊……救命啊!”
  我开始大声呼救,嘴里一边喊一边迅速冲向下面的楼梯平台,近距离观察倒地不起的浩浩,他受伤很重,头部满是鲜血,我半跪在他旁边不停地呼喊他的名字。
  此时,我真希望他能够苏醒过来,不管有什么样的后果,我都愿意承担,残存的一丁点儿良知,也希望我能够喊醒他。
  很快,听到我的呼救,弟弟钱仲首先跑出来,随后众人也全都从家中出来,眼见这样的情形,大家都肉眼可见的揪心。尤其是浩浩的父母——小姑和姑父,他们的伤心程度可想而知。
  他们从我怀里抢走孩子,拥入自己怀中,小姑的眼泪决堤般奔涌而出,哭声陡然划破沉寂了一整晚的楼梯间,也划破夜空直冲云霄,每一声哭喊都像是一支威力无穷的箭矢,从我的身体穿心而过!尽管我万般心痛,但我知道,这都是咎由自取!
  救护车很快赶到,将浩浩送往医院。
  没人知道我是如何熬过这段时间的,包括我自己。
  尽管有人建议我回家休息,但我仍然厚着脸皮跟去了医院,因为我确实担心孩子的安全,我已经认识到了错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懊恼不已,纵使真是意外,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况且这是我自己一手酿成的悲剧。
  来到医院,我们都在手术室外焦急地等待,我更是坐立难安,手足无措。
  一个不经意的动作,让我猛然发现身上还带着父亲自杀所用的凶器——那把血淋淋的匕首!瞬间汗毛直立,父亲的计划!
  发生在孩子身上突如其来的意外,让我彻底陷入自己的犯罪与救赎之中,几乎忘记了父亲的计划尚未全部完成,只差这最后一步。
  我正想着如何处理这件凶器,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六医院。
  真是天助我也!我甚至一度怀疑发生在浩浩身上的事,是冥冥中注定的,因为此刻我所在的武湖市第六医院,背靠一座公园,而公园中有个人工湖,二者仅一墙之隔,人工湖用来处理我身上的东西,真是再适合不过!
  于是,我借助外出抽烟的机会,悄悄溜到医院后面,通过一扇小铁闸门,偌大的人工湖便出现在眼前,轻柔荡漾的湖水,在皎洁的月光下波光粼粼,周围的路灯发出洁白素雅的光芒,置身于这静谧的环境中,温柔的湖光水色似乎有一种魔力,渐渐抚平我的心绪。
  确定四下无人之后,我从怀中取出那些东西,红色手帕在夜色中呈现暗红色,一如从体内渗出的血液,父亲的血液。父亲的血液还残留在凶器上,而我始终没有勇气摊开手帕去看一眼凶器。最后,我用钓鱼线重新将手帕和匕首紧紧缠绕起来,打上死结,将它们远远地抛到湖中央。
  “扑通”一声,在水面上画出无数个不断扩张的同心圆,上下起伏,若隐若现,没过多久,水面再次归于平静,恰如今晚历经波折的我。
  浩浩的手术持续了近三小时,在此期间,我们能做的只有等待。
  最后,浩浩终于脱离生命危险,这个消息简直就像一根救命绳索,及时抛向正在罪恶沼泽里拼命挣扎的我,或许不能让我得救,但最起码能让我的愧疚和痛苦稍稍减轻一些。
  “喂哥,爸到现在还没起床,房门也反锁了,我在外面怎么叫都没人回答,我该怎么办?”第二天一早,钱仲打电话跟我说起家中此时的情况,听得出他语气非常急切。
  此时,我知道父亲已经不在人世。
  我真想告诉他:钱仲啊,别傻了,爸已经走了,他为了不争气的我们能够拥有更好的生活,不惜放弃自己的生命来成全我们。
  “估计昨天高兴,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睡下的,你再等等吧。如果实在不行,就撞门吧,免得真出什么事!”我还不能将这个秘密告诉他,于是心不在焉的回答。
  我现在还不能回家,我必须等钱仲,等他再次打电话,告诉我父亲去世的消息。尽管我知晓一切,但必须伪装成一无所知。
  可我没想到,钱仲的电话来得那么晚——临近午时。
  等我匆匆赶回父亲家,只见钱仲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见我回来也没有任何反应,我一时顾不上他,直奔父亲房间而去,却发现房间空空如也,只剩下一滩可怕的血迹。
  原来,父亲的遗体已被警察带走,我连父亲最后一面也没有见着!
  我死盯着房间里的血迹,这才明白父亲的计划到底意味着什么:昨晚,与客厅热闹喧嚣的场景形成巨大反差的,是父亲孤寂的心灵与渐渐冷却的尸体!我很难想象他是如何把刀慢慢插入自己的身体,也难想象他濒临死亡之际所经历的痛苦,也无从知晓他的内心深处,彼时究竟在想些什么。
  但毫无疑问,父亲在漫长的黑夜中,静静等待着死亡,绝望地忍受着死神的抚摸,却又无能为力……
  根据父亲生前的叮嘱,警察的调查是少不了的,而我只需如实回答就好。
  “请问警察同志,我爸的尸体什么时候能够领回来?”我迫不及待率先发问。
  作为儿子,我这种心情应该是可以被理解的,更重要的是,尽快出具死亡证明和意外鉴定。而且,只有领回遗体顺利下葬,这件事情才能稍稍平息。
  “估计快了,等到我们做完尸检,如果没什么问题,你去我们警局签个字就可以了。”警察回答道。
  “哦好,好,谢谢,谢谢。”我双手合十,并不停地向警察点头致谢,态度一定要诚恳。
  还没等他们开口,我又问道:“警察同志,这个凶手是什么时候作案的?我们那天搞到那么晚,又热闹轰轰,况且如果不是意外,我们都还在家,散场之后家里还有我弟,凶手就这么猖狂吗?”
  “作案的具体时间我们还不清楚,不过死者死亡时间是在10点到11点。一般来说,凶手作案都有自己的计划时间,很有可能他根本没看到你们聚餐,作案之前只看到漆黑的屋子,这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机会!”警察认真地解释道。
  “警察同志,你一定要帮我们抓住凶手,还我们一个公道!还我爸一个公道!”
  “放心,这是我们的职责。”说完之后,他们问起了那场意外,“那天晚上,你刚才说的意外,具体是什么情况?”
  果不其然,这场临时发生的意外引起了警察的注意。对于这个问题,我早已想过该如何回答,按照既定的说辞叙述即可。
  “你知道你父亲有一份人身意外险吗?”
  听到这个问题,我内心有些惊讶:警察已经查到这一步了吗?他们现在开始怀疑我了吗?
  不,要相信父亲的计划!这是父亲以生命作为代价来执行的计划!我现在不能自乱阵脚,我需要表现得足够正常。
  “不知道……”我转头看了看一旁的妻子,如果不能控制自己的眼神,就尽量不与警察对视,然后继续回答:“其实我爸这人不怎么善于表达,总是喜欢将事情埋在心里,所以有些事情都不会跟我们说,向来都是这样……”
  当然,回答的时候,也尽量不去看警察的眼睛。
  对我的调查询问结束。
  警察的调查方向似乎正如父亲设想的那样,他们并没有怀疑父亲是自杀,而我为了进一步巩固他们的潜在思维,在他们对我进行调查询问的时候,先下手为强,反复提及凶手,以此来混淆并确认他们的调查方向。果然,他们一直沿着错误的方向在缓慢前进。
  父亲的遗体从警局领回之后,我们毫不迟疑,顺利完成安葬。至此,我心中一块巨石,总算安稳落地。
  但偏偏这天晚上,妻子不知从哪里得知父亲意外险一事,这事原本只有父亲和我知道才对,对此,我百思不得其解。面对她的询问,我推辞并不知情,结果她不依不饶,势要问个究竟。
  这也难怪,一直过着贫苦生活的人,突然遇到这样的好事——天上飞来一笔横财,不得不叫人兴奋。毕竟,这也是父亲计划的目的。但这笔钱是父亲用生命换来的,我可怜的妻子并不知道。
  看着她那丝毫不加掩饰的激动,我突然心生厌恶。我虽然穷,但生活中从来也没亏待过她,况且她自己也不是什么千金小姐,都已经过了小半辈子的穷日子,我们还不是活得好好的?谁也没少她一块肉,难道没有这笔钱,日子就不过了吗?人就活不成了吗?
  我看不惯她这副嘴脸,甚至一想到父亲的遗产仍然会有她的一份,我脑海中就出现她洋洋得意的面孔。不行,不能让她轻易得逞,哪怕灭灭她这种势头也好。
  “你高兴个什么劲儿?这钱你一分也得不到!”我心中已有答案。
  “你……开玩笑的吧?”果然,妻子脸上兴奋的表情稍稍收敛了些,见我一副严肃的表情,并非玩笑,她重新问道,“到底什么意思?”
  “没错,是有一笔意外险,但受益人是钱仲,也就是说不光是你,我也一分钱都得不到!懂了吗?”我故意没好气地回答。
  听到这话,她脸上的表情慢慢凝固。
  看着她的兴奋激动偃旗息鼓,我暗自得意,高兴之余竟还有点同情她,但是近期我不会告诉她真相,最起码今天不会。
  然而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竟然为了这件事去找钱仲,钱仲可是真正的一无所知。但让我更没想到的是,钱仲竟然因此将她给杀了!
  我知道这个消息,是钱仲去警局自首之后,警察通知我的。我很后悔,尽管这个世界最愚蠢的就是后悔,那我自己确实愚蠢至极,不该对妻子说那些慌话,或许也不该瞒着钱仲,但后悔于事无补。
  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如果没有父亲一开始的计划,事情是不是会不一样?
  父亲本意是为了我们能够更好的生活,可是现在呢?一条无辜的人命葬送于父亲之手,因为我的过错,好好的孩子现在正躺在医院昏迷不醒,妻子又在弟弟手中殒命,他从此背负着杀人凶手的骂名。现在的生活,全然换了一副模样,变得千疮百孔,糟糕透顶!
  后来,钱仲被定罪,可没想到的是,警察将父亲的命案和先前一场命案竟然都算在他的头上!
  此时,我又想起了父亲的那封信。不能让弟弟钱仲背上这种恶名,我们钱家人即便是死,也要死的清白。
  于是我带上那封信,准备在看守所见过钱仲之后,就直接将真相公布给警察。
  看守所里,钱仲憔悴了许多,看上去有气无力,简直和进来之前判若两人,我大概可以明白为什么他会胡乱认罪。
  他见到我,说的第一句话:“对不起哥……对不起,但我真的没有杀爸!”
  他痛苦地望着我,眼眶渐渐泛红,嘴角两边不自觉下沉,满脸伤心和委屈,声音也已经有些哽咽。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充满痛苦与自责,我终究没有忍住,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他,然后又说,“他们是不是打你了?你等着,我不会让你白白受苦,我要告他们,我要将事情真相公布出来,告他们乱用职权,告他们刑讯逼供!不管怎么样,我不能让你背上杀害父亲的罪名!”
  我曾答应过父亲,不到迫不得已,不会将此时说出来,但现在不一样,事情已经朝着错误的轨道不断发展,已经连累到钱仲,到了近乎无法挽回的地步。况且现在,钱仲陷入了深深的自责、无奈与不甘,他比任何人都需要一个真相。
  听完全部真相的他,早已泣不成声,只见泪水夺眶而出,不停地往外翻涌,撑在探视台上的双手不知所措,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胡乱抓着额头,双肩也在不住地颤抖。
  我不知道这个真相对他意味着什么,但我知道这奔腾不息的泪水,是在经受过巨大的委屈之后,得到人们的理解和支持时,那种难以言喻的欣慰和感动。
  一直等到他将心中的情绪宣泄殆尽,稍稍调整状态,他才开口说道:“算了……”
  “算了哥,这件事我知道就够了,谢谢你!算了,民不与官斗。就算你公布出来也不会对我产生什么影响,毕竟我杀了人,左右是个死!而且,你公布出来,对你、对父亲都不好。我一个人承受,总比你们两个人要好!只可惜……现在你也拿不到钱了。”
  说话间,他的鼻头还不时在抽泣,但是从他的脸上,我明显感受到了轻快和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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