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鼓风机的诉说

　　第二天，会议室内温庆正在屏幕前滔滔不绝，而底下所有人都在认真听着汇报。
　　“根据调查李君、赵弛亦还有金裴苏周边邻居与亲朋得到讯息，李君和赵弛亦在案发前后一个星期内都是正常的两点一线式生活，上班后直接回家了，没有夜不归宿的行为，这一点邻居还有同居的家人都可以证明，并且两人没有过医学经历。”
　　“李君，就读于上海财经大学，赵弛亦曾读于哈尔滨建筑大学。这两个人倒是没什么好说的。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金裴苏。”
　　“金裴苏，案发前一个月刚刚从罗氏药企辞职，曾就读于BJ协和医学院，有过医学经历，而且是独居。据邻居反应最近他家半夜总是传出奇怪的声音，而且半夜里经常出去。他邻居有一个叫吴言的来警局报过备，投诉他家半夜噪音太大，而且说每次他家一向乖巧的狗最近见了金裴苏总是会奇怪吠叫......”
　　“如果是这样的话…”肖元沉思了一会，“陆君泽，你看看能不能尽快申请到调查证和逮捕令，然后温庆你打电话告诉一下在李君和赵弛亦那边的探员可以先回来了，多安排人手到金裴苏那里，这段时间一定要盯死他。”
　　“现在起，将金裴苏列为重大嫌疑人。一等调查证下来掌握了实质性证据就直接逮捕！还有两天时间，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凶手十有八九就是金裴苏。”
　　“案子终于可以结了！”一时间，办公室欢作一团。
　　“你们啊。人还没抓住呢。”肖元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但是眼里亦是不可遏制的高兴。
　　“好了，行动！”
　　调查证和逮捕令下来后警察立刻围住金裴苏家进行了调查，也如愿在他家找到处理被害人的工具以及墙上被圈起来的被害人照片。
　　在去往警局的途中金裴苏也承认了犯罪事实，行凶原因是被害者都曾去过他所在药企并且掌握了他敛财的证据，他为了保持工作只好下手除了这些人…
　　“总算是破案了！”警厅内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气。“老大！你真厉害！”温庆跑到肖元身边捏了捏他的肩笑盈盈的说到。
　　“最重要的是总算给人民群众一个交代了。”肖元抬头勉强扯起了一个笑脸说道。转而又低头沉思了。
　　“今天晚上大家一起搞庆功会吧，一起去撸串吧！不醉不归！”一个警探提议到“毕竟嘛，大家这段时间都辛苦了！”众人也是纷纷附和。
　　众说纷纷中。这时，肖元的手机突然振了一下。
　　“你们先定位置吧。我先回个信息。”肖元笑着点开了信息。
　　不一会，肖元的笑容却突然定住了。“今晚你们去吧。我有点事情，先回了。”
　　“队长怎么了？”队员李伟凑到温庆身边问道。
　　“不知道，或许有什么事吧。”
　　“哦～，好吧……”。
　　回到家，肖元回想着手机刚刚传来的信息。心一寸一寸凉了。
　　“恭喜你们破解案子抓住了凶手。但是游戏尚未结束。”短短几十个字，赫然使局势颠倒了。“下一场游戏很快就将开始，请各位玩家敬请期待。”
　　是恶作剧还是真的抓错了人？
　　事情真的结束了吗？前面明明做的那么不着痕迹，为什么最后逮捕的时候这么轻松，连一句辩解的话都没有。
　　凶手真的是金裴苏吗？可是如果凶手不是他，又会是谁？不是他他又为什么要招供？可如果凶手是金裴苏，传来信息的又会是谁？
　　此刻，肖元只觉得脑子乱作一团。越想越迷糊，可是心里不好的感觉却越发明显……
　　自从接到短信后肖元并没有大张旗鼓而是一个人默默往返调查。可怎么查询都找不到有价值的线索，一切好像都随着金裴苏的入狱而销声匿迹。
　　半个月后，原以为事情已渐渐平息，可是这天警方又接到了电话……
　　宾吉酒店4楼414房间。
　　“队长。”宋应看见肖元走了过来马上打了个招呼，而肖元简单的点了点头便一头扎进了房间。
　　“尸体今天下午被发现于宾吉酒店414房间。据刚刚办理入住的住户李哲海先生表示，他刚刚进入房间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以为是没打扫干净也没多想，刚刚从外面赶路回来的他也十分疲惫，观察了一下房间似乎没什么异样便如同往常一样打开空调入睡了。”
　　“据李哲海表示。睡了几个小时后，他感觉有液体滴到了他的脸上，用手擦了擦他也没在意正打算继续睡，可是这时闻到了很浓的一股血腥味，他恍惚间睁眼感觉眼前一片血红，惊醒后发现床单和身上沾了不少血迹，向上看才发现空调正在往外渗血。发现不对后他便第一时间打电话到了警局。”
　　“我们来的时候发现地上有着一些不明物体，现在也已经交给技术队分析成分。”
　　“到达现场后我们拆开空调检查，发现空调内部有一些肉体碎屑和大量血迹，并且空调内的空气过滤网消失不见，随后科技人员拆开了空调后的空调箱，发现压缩机内部有一具被黑色塑料袋包裹剁碎的残骸。”
　　“压缩机内也是布满了血液，除血液外还有一些尸体碎屑，血液并没有凝固迹象。初步判断是压缩机内部碎屑和血液由于空调运作进入了空调内部，又由于空气过滤网被拆除所以有碎屑喷出。”
　　“另外，我们还在空调压缩机内部发现了一个被透明胶布缠绕的纸条……”
　　说到这里，温庆突然顿了顿，眼神似乎有些飘忽。
　　“纸条上有什么内容？”肖元正打量着现场显然没有注意到温庆的不对劲，在察觉到停顿后不由的问道。
　　“纸条上写着……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话音刚落。肖元查看现场的手猛的颤抖了一下，心也突然咯噔了一下。
　　“果然是这样吗。果然，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心里未被证实的猜想此刻终于得到了印证，而不安感也愈发明显……
　　“温庆。这个案子很大程度上可以考虑和前段时间的连环杀人案并案了。”肖元缓缓呼出一口气转头看着温庆，“对了，此事不要声张，让各部门严格保守，封锁消息，避免造成不必要的社会恐慌……”
　　“可是，那个案子不是已经结束了吗？现在还没有证据能并案，凶手还在局里，这会不会是模仿作案？”
　　模仿作案？事情如果真的这么简单就好了……肖元心里这么想着不由得摇了摇头。
　　两个小时后，会议室所有人端坐着，表情也回到了半个月前的严肃。
　　“老大？为什么说要并案啊？前段时间的案子不是抓到凶手了吗？”
　　“如果他不是真凶呢？”
　　“可我们的的确确掌握了证据啊！”
　　“如果凶手并不是金裴苏，他又为什么要替凶手认案呢？”
　　会议室众人议论纷纷，质疑不断。
　　“或许，他并不是想要替凶手认案。”一直沉默着的陆君泽发言了。“或许他并没有想替人认案，而是他以为的凶手就是他自己，所以他仅仅是在陈述事实。”
　　“这怎么可能？一个人能不知道凶手到底是不是自己？这不是开玩笑呢吗？”高斌摇了摇头笑着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喜欢胡思乱想，一个人如果不是凶手，怎么会连做案细节都知道的那么清楚，难不成是有人把他记忆消除了再重新给他安了另一个人的记忆？天底下哪有怎么离奇的事情……”
　　“我同意陆君泽的看法。”高斌的话未说完，一个声音冷冷的传过来硬生生打断了他滔滔不绝的发言。
　　会议室的门不知何时被推开了，林易慵懒的倚在门上说道。“接收到案发现场消息我去查了一下金裴苏病例史，好巧不巧，金裴苏曾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失眠，为此，他曾经去过心理诊所医治，进行催眠治疗，并且还是每个月按时复诊。”
　　“这能证明什么？”
　　“这的确不能证明什么，但有意思的是，这家诊所是私人诊所，老板叫做吴言。”
　　“吴言？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高斌敲了敲头思索到。
　　“噢！吴言不是金裴苏的邻居吗？那个举报金裴苏的证人。”温庆兴奋的喊道。
　　“还有一个消息。今天出事的宾吉酒店的那个案子已经可以确定和前段时间连环杀人案并案了，两个案子凶手使用的防止血液凝固的药剂都是肝素。而且我还在现场黑色塑料袋的血液里提取到了多个人的DNA，经过进一步检验，这其中就有之前华润大道案中被害人邢妍的血液。”
　　“既然如此。高斌，你去吴言的诊所进行调查，顺便查查那个接待金裴苏的主治医师。”肖元在听完了林易的汇报后马上做出了指示。
　　“嗯……对了，记得便衣前去，借口嘛，就说是失眠了。千万千万记得，不要露出破绽。剩下的人，三人一组，各自去各个案发现场附近看看，如果有发现，马上汇报。”
　　“是，这就行动。”一下子，会议室的人该干嘛干嘛去了。
　　“林易，陆君泽。你们两个留一下。”肖元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两人。
　　“怎么了？”林易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
　　“你刚刚突然提到了吴言，而且似乎有意想重点检查这个人。你是发现了什么吧？”肖元有些苦涩的笑了笑，“以你的性格，不会这么容易的指向一个没有把握的人。”
　　“是啊。”林易轻笑着舔了下嘴唇，“举报的刚刚好就是自己医院的患者，如果是巧合，也太巧了吧。总之，这个人，我唯一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他很危险。”
　　“林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听完林易的话，肖元有一种说不出的直觉。林易肯定知道一些他们所没能掌握的。
　　“这是我的私事。你只需知道，吴言是个极其极端危险的人就是了。”林易并没有透露太多，说完便离开了。
　　虽未提及，但他永远忘不了。二十年前的那件事。
　　吴言曾经是林易唯一的朋友。
　　二十一年前。那时的林易不过九岁，年纪还小的他那时展现出不同于一般孩童的成熟懂事。
　　成绩优异，乖巧懂事，然而，性格孤僻，不爱说话。
　　学校里的小朋友都不愿与他交好，而邻里间稍大一点的孩童也爱欺负他。
　　这却不仅仅是因为他性格。更多的因为他不堪的家庭背景。
　　林易三岁时，父亲有了外遇，与母亲离了婚有了新的家庭。此后母亲便日日酗酒，醉的时候爱拿林易出气。
　　不曾上过几天学的母亲从前是不工作的。由于身材凹凸有致面容也生的美艳遇到了当时有名的花花公子——林易的父亲。
　　起初，两人过的还算甜蜜。可母亲有了身孕后父亲的态度便一点点冷淡了，最后有了新的女人，毫无隐瞒的离了婚。
　　林易稍懂事的时候一点便知道，家里的经济来源是不干净的。
　　母亲在偶尔清醒一些的时候往往会精心打扮一番。暴露的短裙喷上劣质的香水便出门了，而往往回来时候天已经微亮。
　　劣质香水混上香烟的味道，呛而难闻。但是这便是母亲唯一的工作。
　　而“不要脸”，“脏女人”。这便是邻里间对于母亲的评价。
　　劣迹斑斑的两人所生的孩子。即使再优秀也少不了被指指点点。
　　曾经的林易，觉得自己也是不堪的。
　　而这样不堪的他，那时遇到了一个愿意接近他的人——吴言。
　　吴言是林易班上转来的新生。转来班上第一天放学后吴言便缠上了林易。
　　“你叫林易对吧？我叫吴言。你生的真好看，和我做朋友吧。”
　　可是时林易并没有太搭理吴言，始终是礼貌回应。
　　但日久生情。日子长了，二人慢慢的成了朋友。
　　吴言成绩也十分优秀，在所有人眼里，吴言都是一个开朗懂事优秀的孩子。
　　林易眼里的吴言，也一直是一个开朗友好优秀善良的人。只是这样好的人，却不知为什么被孤立而被迫转学。
　　林易以为，他遇到了和他一样不被人懂的知己。直到那一天……
　　那是一个暴雨天。林易与吴言像往常一样走在回家的路上。路上，他们碰到了一个受伤的小鸟。林易本想替小鸟包扎好放生，而他却亲眼见着。
　　他曾经以为最善良的那个人就那么拎起了小鸟受伤的一只翅膀，然后狠狠的折断了。小鸟不停的惨叫着，而吴言却突然开怀大笑，好像看见了很有趣的东西。
　　吴言将小鸟的四肢都折断了，最后还拽着它的腿将它的头狠狠砸向水泥地。一遍又一遍，直到小鸟的惨叫声停止。
　　“林易，你看这个。”吴言将小鸟摔死后指着小鸟的尸体说，“你看这血红红的，是不是很好看？”
　　林易没有说话。
　　“呐，你说话啊，是不是很好看？”吴言继续向林易问着，而林易却始终没有说话。
　　慢慢的，吴言刚刚闪烁在眼里的光暗淡了下去。
　　“我以为，你应该是懂我的人。”再开口说话时，吴言看着林易的眼里只剩着冷漠。
　　“你也经历过不好的东西吧。荡妇的孩子。”最后五个字，吴言拉长的语音重重的念到。
　　“你不觉得，血才是最美好的吗？污秽的东西只有流尽了血液的死去才能赎罪。我以为，你应该是和我一样的人……”
　　时间回到现在。
　　回到家，肖元按下遥控器关上了窗帘，并往浴缸放起了水。一颗，两颗。
　　黑色的衬衫被脱了下来，露出了古铜色的皮肤和饱满的胸腹肌，衣服凌乱的躺在沙发上，肖元把自己剥了个干干净净踏进了浴缸中，肖元一头扎进了冰凉的水中。
　　而这是他每次遇到解不开的东西，思绪混乱时的方法。
　　闭着眼浸泡在冷水中，肖元仔细回想着每一个案发现场的细节，还有每个证人的证词。
　　烟雨小巷吊挂女尸案，华润大道纸箱娃娃案，寄送警厅人皮的衣裳案，还有……设局使金裴苏被当成凶手捕获案，再来就是宾吉酒店空调碎尸案……
　　这一切一定有关联，是什么关系呢？它们之间都有着什么必然联系？
　　凶手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拆解，缝合，剥皮，碎尸……繁琐而耗时，为什么要使用这种费力不讨好的手法？
　　“找到了！”肖元从水中抬起了头。
　　“原来是这里，原来是这样！”肖元兴奋的呢喃道。一个大胯步步跨出了浴缸，紧接着肖元抓起洗浴池上的手机。
　　“温庆，马上召集所有人到会议室开会！”电话另一头的温庆听着肖元亢奋的声音马上反应过来，知道是他的灵感来了。
　　“老大…”
　　“我有了重点发现！尽管现在只是猜想，但是，这是最合理，最有可能的一个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