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晃山沟

　　1994年，冬天雪花纷飞。
　　寒冬腊月，已是互道新年快乐的时节。
　　姜妈妈在吴外婆的陪伴下，每天坚持步行，眼观风景，脚踏山行小路，只为了生孩子时能攒够力气。这是全家朝思暮想期盼的第一个孩子。
　　说说姜妈妈跟黄爸爸是怎么有的爱情结晶。出川赴广务工，是许多山里没有营生人的第一选择。两个在广务工的大好年华的青年，在徐姓老乡的撮合下，不出意外的谈起了恋爱。
　　姜妈妈性格直爽，办事利落。黄爸爸单亲家庭长出来的孩子，小时候在火堆旁烤火，扑倒在火盆里，火苗蹿上了头发。自此头上右侧又落下了大的疤。心里自卑，有颗善良向上的心。两个青年就这么走到了一起。那是牵手都要避开人的年代啊。
　　谈了3年，黄爸爸跟着姜妈妈回去见吴外婆，姜外公。说，我真的太想结婚了，请你们把掌上明珠的女儿嫁给我。吴外婆思量着这个上门提亲的后生，家里好歹是镇上的，好赖比山沟里强，以后姑娘不要回乡耕种了。在新型农民新事物出现之前，从土里扒拉钱，在乡里人眼里都是一颗白菜，一颗土豆的营生，自然比不上黄爷爷这种在镇上开小卖铺贩盐卖糖的营生。于是欣然应允。就这样，两个青年在工友们跟家人们的祝福中走进了婚姻。婚后一年左右，就有了爱情结晶。
　　黄水晶在除夕轰轰烈烈的鞭炮声中降生了。家里人告诉后来大了的黄水晶，你这娃子是在全国人民的欢呼声中来到世界的。这种福气是从出生的娘胎，掐着时间点带来的。哇哇大哭的黄水晶，睁开圆滚滚的葡萄似的眼睛，好奇的看看这个那个，裹在襁褓里酣然睡去。
　　黄爷爷看到是个丫头片子，举着鞭炮的手又放下了，在他这个老古董的眼里，封建思想糊满了脑子，只觉得小子好，丫头片子又不传宗接代。他去院门口，吧嗒吧嗒的吸起纸烟，垂头丧气起来。
　　黄外婆望着家里的第一个孙辈，不由得高兴得把黄水晶贴近怀里。并示意姜外公看看，这是他们的宝贝外孙女咯。
　　出生时的种种迹象，默默得昭示了年幼黄水晶，要投放外婆家养了。
　　日子一天天长了，山上的野泡儿红了一茬又一茬，云朵静静的漂浮在空中。婴孩黄水晶在油菜花的氤氲中，长成了可以穿鞋儿走路的小女孩儿。吴外婆跟姜外公的宠溺，在乡里人眼里看着实在不像话。娇气的女孩儿，左怕蚊子右怕小虫。因此两个老人轮换着去土里种地，须留一个看家，乡里人惯例是竹制的背篼装孩子。背起来省力，走起来轻便。
　　夏季，阿川农村的茅厕，如厕蚊子多，又闷热无比。于是吴外婆提议姜外公，咱们一个用扇子给黄水晶扇风，另一个就赶蚊子。嗡嗡嗡，外婆心想，恼人的蚊子可不要咬我们黄水晶稚嫩的皮肤！
　　这里要出现另外一个“大人物”了，姜舅舅！作为新青年，响应国家晚婚晚育的号召。28岁的他并未急着婚配，得了自己的小侄女，也整日欢喜得了不得，爱屋及乌。
　　家里人请文化最高的姜舅舅给取个小名儿。姜舅舅翻翻辞典，查查古诗词。嘿，还真有了！就叫豆豆吧。君不知，古有关汉卿，《一枝花·不伏老》尾曲唱到，“我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响当当一粒铜豌豆，恁子弟每谁教你钻入他锄不断、斫不下、解不开、顿不脱慢腾腾千层锦套头。”
　　姜舅舅一并照看着，眨眼我们的水晶两岁了。一天，久居乡下的舅舅心血来潮，给水晶戴上一组墨镜，把她送到专门利用摩托车驮乡下与镇上往返的人那里，让他驮着黄水晶去镇上兜兜风，再返回乡下。水晶懵懂的坐上摩托车，舅舅说这叫拉风她也全然不知。
　　夏日恼人的蝉，扒在树枝上，懒洋洋的叫着。
　　水晶跟外婆的家，两栋建筑，右侧是烧柴火的灶房。左侧双层木屋结构，二楼堆着玉米秸秆。酷暑时分，电视台放起了在全国掀起一阵大热的电视剧，小燕子。午后时光，三人一起码着苞谷，一起追着小燕子这部剧。剧里出现了观众人见人喊打的坏人，容嬷嬷跟皇后。外婆时不时，啐一口，坏人！坏透了的！说到这儿，必须提一提码苞谷的农家自制工具。通常把长条凳倒下来，给凳子腿套上塑料鞋。而塑料鞋的齿轮状的鞋底子，就成了极其好的刷得下来苞谷子的得力工具。一排排苞谷子飒飒应声落下。这天，一点事儿闹得不愉快，水晶觉得心里闷闷的，小脑袋瓜耷拉着。觉得没趣，就自顾自上到二楼堆放玉米杆的地板上，就地生闷气，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暑热使着小水晶睡得香甜的脸庞，一直淌汗水珠儿。
　　乡里的日子，呲溜溜得过得飞快。终于到了正式上小学的日子了。黄水晶也挨上了第一顿好打。
　　这是怎么回事呢，一向被宠的水晶怎么会挨打呢？且听说来。
　　大约上了几年学，有一天上午，我们的黄水晶上学的山间小路上贪玩儿，发现要迟到了。路过一片油菜花田，班上一个调皮的男同学说，咱们翘课吧，去油菜花田捉蝴蝶去。虽然也有点不安，但是水晶果真应允了。挨过了中午放饭的时间，约摸下午2点，水晶怀着忐忑的心情，想好了回答就回家了。
　　一回家，外婆问，怎么今天这么早？水晶大声说，提前放学了。外婆的脸色瞬间一沉，想必已经听说了没去上学的事实。黄水晶自知理亏，外婆严厉得说，把你的两条腿的裤子卷上去，跪下。不等说完，就上了“竹笋烤肉”。气头上的外婆哪等辩解，黄水晶年纪尚小哪懂认错服软让气头的大人们心软而放下竹制鞭。急性子的外婆不饶，这回下手也是没轻没重，劈头盖脸的，手臂、腿上就是红色的一条条的挨打后的印。自此再不敢旷课了。外婆虽然没念多少书，但是也深刻知晓读书改变人的命这句古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