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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关卡，在我视线中的，是那熟悉的商业街。
只不过当时贺茂善带着我们走过的商业街，是主街。
真正的商业街，包括了主街以及与之相连的分支街道。
主街上开的商铺没有我此行的目标，这条街上都是一些餐馆，青楼，衣料店之类的。
偶尔能够在一两家店铺之间，看到以木制小拉车为主体的流动小贩。
这些小贩贩卖的东西各不相同，大致可以归为小吃类，饰品类，玩具类三种。
我所需要的木料店，往往都开在分支街道。
不过，我并不急着购买。
因为我打算先在主街和孩子们一起逛逛。
再一次看到主街，街道上的人流与我们第一次来时，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人流量依旧很大，虽然不到项背相望的地步，但也可以称门庭若市。
只是这些人中，走进商铺的人数很少很少。
大部分都行色匆匆，亦或与街边的摊贩讨价还价。
我看到一位衣衫褴褛的中年人，为了给孩子买一颗糖葫芦，与商贩砍价砍得口沫四溅。
最后，他们之间的砍价，以商贩不耐烦地丢下一颗糖葫芦，拉着车走人，结束。
中年人则满脸欢喜地捡起地上沾着尘土的那颗糖葫芦，在衣服上蹭了蹭，递给了身边的孩子。
饿的已经脸色焦黄的孩子，迫不及待地将糖葫芦塞进嘴里，还用力地**碰过糖葫芦的手指，丝毫不顾及其上沾着的尘土。
然而，这对父子没过多久，就被卫兵带走。
我看到一位面黄肌瘦，衣着破旧的中年人，手臂上托着一名衣着普通，脸色苍白，目光呆滞，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在青楼门前，向着那些青楼客人，推销着。
中年人推销的对象不是别的，正是他手臂上托着的小女孩。
中年人与小女孩的关系显而易见。
因为他们眉眼之间，有着几分相似。
可中年人在推销时的笑容，却没有半点的僵硬，反而十分自然。
不知道是因为乐在其中，还是已经习以为常。
最后，有一名客人与中年人达成了交易。
价格是，一枚银币。
当中年人笑着收起银币的那一刻，小女孩却留下眼泪。
小女孩没有发出声音，而是紧紧搂住了中年人的脖颈。
中年人轻轻拍了拍小女孩的背，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只是这笑容显得有些苦涩。
中年人的眼眶，也有些湿润。
但他并没有停留很久，而是在客人的催促声下，快步地跟了上去。
我还看到，有满脸皱纹的驼背老人，拄着拐杖，端着一只布满裂纹，缺了只口的黑色瓷碗，颤颤巍巍地，向着从商铺之中走出来的人乞讨。
那只碗里有的，只有半个严重变形的铜币。
最后，这名老人的碗，被从商铺中出来的人，以这只碗是他家遗失的为理由，抢走了。
老人无力阻拦，纵使倒地紧抱那人的大腿，那人也没有丝毫怜悯地将其踹开。
只留下老人，紧紧抱着拐杖，倒在地上发出低沉的哀鸣。
而那人走了没多远，就把手中夺来的瓷碗砸在了地上。
瓷碗的碎片，散落一地，很快就被路人践踏而过，没了踪迹。
我甚至看见，一名裸露着上半身，下半身穿着破烂短裤，骨瘦如柴的年轻人向着从商铺之中走出来的人推销着自己。
他竭力向那些人展示自己的力量，可纵然他用尽了全力，也只不过是让他那本就没有多少肉的胳膊，显得更加骨感。
一次次的被拒绝，并没有让他气馁。
因为他太饿了，饿的甚至无意识地流出了口水。
最后，他被打了。
因为他的口水，滴在了对方那纹路精美的布鞋上。
打他的，并不是那指着他破口大骂的人。
打他的，是与他衣着相差无几，但身体更加强壮，更加高大的人。
或许那人的境遇在不久之前，还与年轻人相差无几，但面对年轻人的连连求饶，他并没有留手。
反而在看到雇主满意的表情后，加大了力道。
年轻人被打得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他倒在街道上，身体抽搐着，然后被打他的人一脚踹到了黑暗的小巷。
黑暗，很快将年轻人吞噬。
那人，露出憨厚的笑容，低下身子，向着雇主邀功。
雇主掏出钱袋，捣鼓了许久，才取出一枚铜币递给了他。
他喜笑颜开，收下铜币，俯下身亲吻雇主的鞋子，却被雇主一脚踢开。
他的鼻子被踹得出血，却依然笑得谄媚，跟着雇主离去了。
被黑暗吞噬的年轻人，无人问津。
虽然不至于被饿得无法自制的人分食，但也只能静待死亡的降临。
因为他的手脚，被那人打断了……
我并没有去帮助他们的打算，因为这样的人太多太多了。
多到即便我将身上的钱财散完，也不能挽救他们所有人。
而这，仅仅只是主街上的人数。
分支街道上的人，会比这里的更多。
兀的，我感觉天上的阳光，并没有我开始感觉的那般温暖了。
或许是因为这里的场景，刺激到了孩子们。
孩子们的情绪，远比刚刚低落。
就连缘结神，也只能看着她们欲言又止，最后，反而把目光投到了我的身上。
老实说，我有些怀疑，带着孩子们出来，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了。
“哥哥，请问您需要向导吗？只需要一枚银币。我们对这里的环境很熟悉，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心情沉重之际，从我身后传来的一个声音，打破了我们沉重的氛围。
声音很清脆，也很好听，与黄鹂鸣叫相比，不遑多让。
从她话里的内容我大概能估计她的年龄，她应该是比我小的女孩子。
当我转过身，看到那人时，才发现，我猜错了。
来人的身高与我相差无几，她穿着粉色的和服，裹着白袜的脚踩着暗黄色的木屐。
长长的黑色头发被她盘在脑后，由一根红色的筷子固定。
她的脸上抹着淡淡的胭脂，散发着浅浅的不知名的香味。
柳叶眉下，修长的睫毛微微摆动，露出紫色的瞳孔。
她的眼睛不同于刚刚小女孩的呆滞，显得有些灵动。
她琼鼻下的嘴唇，颜色鲜艳，似是抹上了口脂。
在她身后，有着与她一名与她相同打扮的女生，只不过那名女生的脸上有些雀斑，五官也不如其精致。
那女生在与我的视线触碰的一瞬，立刻低下了头，显得有些内向。
当然，我还注意到，她们后方的小巷，有几个趴着墙探出来的脑袋。
她们的服饰并不如我面前的两名女生这般好，甚至显得有些老旧。
这下，我又如何猜不到她们之间的联系。
“好啊,那就请带路吧。”
我点头应允，从储物袋中取出两枚银币，手臂下摆后，上抛，将两枚银币丢给了面前的女生。
“好嘞！哥哥放心！加奈子我和绫濑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后面的小朋友都打起精神！跟我来！”
加奈子手臂一挥，将两枚银币收入怀中，一改和我搭话时的说话方式，大声招呼着孩子们。
许是其声音格外好听，亦或是音量在一瞬间盖过了人群的嘈杂。
孩子们的情绪确有好转。
我看着加奈子与绫濑的背影，不禁为自己的决定而庆幸。
只是不知为何，我感觉我的后背有些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