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太阳雨

　　陈允琳满心疑惑地看看手里的试卷，那是周灿然的字。但是，她的目光被灿然的答案抓住了，看了好久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你看你这对联写的！人家上联给你‘东风闹时百里江山迎春绿’你竟然写‘秋雨哭后万亩菊花向阳黄’！啊哈哈哈哈……”
　　灿然赶忙看了陈允琳的答案，谁想他竟然义正严词地说：“这你就没我写的好了吧，我这儿对的是‘夕阳醉后万朵海浪映日红’。”
　　“那是我写的！”说着，陈允琳伸手去拿自己写的那张卷子，“把卷子还我。”
　　灿然高举着手臂：“哎哎哎，你看清楚啊，上面写的可是我的名字。”
　　陈允琳不甘心，她不停地一边向上跳一边够自己的卷子，她抓着灿然的校服，免得他突然转身跑掉，那样的话她可抓不着他。
　　也许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就算她不抓着他，他也不会跑。灿然着看她因为着急憋红了脸的样子，那条马尾辫就那样随着她一次次向上跳起而甩起优美的弧线。这个时候他是没什么心事的，没有家庭和学业给他的压力。他可以做一个原原本本最简单的人，因为她总是能把他从那些他不喜欢的情绪中拉扯出来。
　　突然一缕阳光照进教室，夺目的光芒让两个人同时抬手去挡阳光。直到那来自光的温热钻进他们的手心，两个人才缓缓回过头看向窗外。
　　“啊！太阳雨！”陈允琳跑到窗边把手伸向窗外，“雨点是热的。”
　　灿然走到另一扇窗户边，靠在窗台上远远地看着她：“是吗？”
　　“你摸摸呀。”陈允琳收回手，甩着小臂上的水珠。
　　灿然把手伸到窗外，冰凉的雨点落在他手心里，让他忍不住悄悄打了个冷战：“冰的。”
　　“废话，当然是冰的！骗你的。”她得意地笑着，终于觉得也能戏弄他一次了。
　　灿然盯着她突然不说话了，他就这样看着她，眼里带着陈允琳读不懂的神情，也许那神情并不属于只有十七岁的他们。好一阵子，陈允琳才觉得灿然这样的神情好迷人，好像只有他的脸才能映出那么美的阳光……
　　直到现在，陈允琳仍觉得，只有清晨的阳光才能勾勒出灿然那一双明亮的眼。
　　陈允琳喜欢听他弹琴，他总是给她弹古典曲目，每一次都让她心潮澎湃，于是她有了学钢琴的冲动。陈允琳喜欢听他说植物在光合作用下的不同心情，每一次他都详细地告诉她不同的花最适宜在什么环境下生长，于是她研究起了植物学界最难栽培的拟南芥类植物种植。陈允琳喜欢看他拍的照片，虽然随性，但是都透着一股深厚的文化内涵，她想知道他心里向往什么，于是她开始画油画。陈允琳喜欢看他写字，草草几笔便是大气之作，墨汁间是一气呵成的胸怀，于是她开始练字，写得像字帖那么规矩……
　　而他，就像那年大雨中那样，总是带着温和的笑，用他如清风的声音，给她讲述了不一样的世界。在他的眉宇间，高山低矮下去了，流水潺缓了，阳光柔和了，时间似乎也要静止了……
　　“陈允琳。”一个陌生的声音打断了她，她猛地回过神去看叫她的人。
　　程思燕站在她身后，正用灿烂的笑容迎接她的惊诧：“你好！”
　　陈允琳看着她眼前的三个人，是昨天杨教授的课上围在沈凌俊身边的人，似乎是他的好朋友。她笑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我还有事，先走了。”接着转身向文学馆跑去，那里有更重要的人在等她！
　　对于沈凌俊的这三个朋友，陈允琳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之所以这样原因有二：第一，虽然她从不认识沈凌俊，但就这两次上课时候周围人的反应，陈允琳知道这样的人还是少惹为妙；第二，俗话说“善者不来，来者不善”，虽然有恶意的人不会这样和她打招呼，但这并不代表罪恶的种子不会在他们脚下萌发，学校里到处都有“隔墙之耳”，舆论这个东西是会杀人的。
　　“秦皓炫！”撞开文学馆礼堂的大门，陈允琳大吼一声。
　　“这儿！”一个清瘦的身影跳下舞台，直奔陈允琳跟前。看见陈允琳抱着资料袋，他一把揽了过来，“给我吧，我给你放后面去。免得丢了。”
　　陈允琳把书包丢在他身上：“这个也给你，里面有水杯，一会儿帮我拿前边来。”说完她环视整个大礼堂，除了他们两个，再没有其他人。
　　“人呢？”陈允琳问。
　　“都还没来。”秦皓炫回答，“只有张芮可和白茎乐在后台。”他拿着陈允琳的东西，向舞台控制室走去：“一会儿人多了要开冷气，你拿衣服没？”
　　“嗯。”陈允琳跟着走了过去，她走上舞台盘腿坐在一角，借着头顶的灯光看起了剧本。
　　没过一会儿，秦皓炫坐到他身边：“嘻嘻。”
　　陈允琳抬起脸去看他：“干嘛。”
　　“毕业论文什么题目？”他问。
　　陈允琳握着笔戳着下巴：“还没确定，初步想研究文学作品中的存在主义。”
　　“存在主义！？我的妈，你什么时候搞起抽象派来了？”
　　陈允琳敲着弟弟的头：“少废话，你那个男若干号什么时候来？”
　　秦皓炫把下巴放在姐姐肩头：“马上。我亲爱的。”
　　陈允琳无奈地叹气，推开那颗沉重的大头：“起来，贱死了。”
　　皓炫干脆把整个体重都倒在姐姐身上：“帮我写论文吧……”
　　陈允琳几乎倒在地上：“秦皓炫！”她用力把弟弟推开，“没骨头啊你！”
　　当程思燕、谢雨薇、朴世臣三人推开大门走进礼堂时，恰巧看见了眼前这一幕。
　　朴世臣动了动僵住的脑袋，扭头问程思燕：“凌俊……是不是没希望了？”
　　程思燕不知如何作答，她耸了耸肩：“我觉得这不关咱们事儿，凌俊又没说看上她。”
　　“这哪儿算事儿啊，多正常！”谢雨薇走向舞台，“秦皓炫！让我们早点来，你却和美女打情骂俏，邀请的师父呢？让朴世臣赶紧训练一下他那张吐不出象牙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