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全才

　　依旧是上次她余光瞟到的那一头柔软纤细的褐色头发，奇怪的是漂染得过分自然了些，比寻常男生白皙许多的皮肤，还有一双褐色的瞳孔，那一双明眸透着几丝惆怅的神情……没想到今天摆在眼前的，竟是这样一张精致而温柔的面孔。
　　窗口吹来的风缭乱了人的心绪：难怪教室里这样多的女生，这样多的不满，这样多的敌意，莫不是这世间真的有传说中的翩翩少年……不对不对，她向来只对周灿然才有这样多的感叹，收收心，做淑女不做花痴！
　　她尽量掩饰内心的慌张，勉强微笑，算是打了个招呼，而后机械而缓慢地摆正头，又把视线转回教授身上。
　　女教授正边讲边看着她浅笑，好像察觉了他们刚才的小动作。也对，坐在第一排这么靠前的位置，当然会被发现。
　　但是沈凌俊并没有把讲台上的教授放在眼里，他用左手在陈允琳的书上写下这样一行话：她叫蔡云寒。
　　陈允琳闻声垂眼看去，她并不认识这个女孩，也没听说过。于是她用笔指着那男孩画的四格漫画，狐疑地看着他。他们并不相识，他写这句话的意图是什么……
　　男孩如一潭深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哀怨，让看得人几乎也要跟着陷下去了。他樱红的唇勾起一抹浅笑，随着回忆的潮水轻点着头，接着在那行字下面又写道：你坐的位置是她的。
　　陈允琳怔了怔，她当然读出了字里行间里透着的不友善。她抬起头想说些什么，但是余光瞥见教授就在不远处，开口似乎不太恰当，于是她只得戛然而止。
　　就是这戛然而止，他们四目相对……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一双眼睛，明亮的黑色瞳孔里竟泛着浅浅的褐色，是隐形眼镜吗？不是的，好像这人的瞳孔颜色的确偏淡一些，但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和一般的颜色淡不太一样……
　　沈凌俊本是等着这女孩开口说些什么，但见这女孩的目光从坚定变得疑惑起来。怎么了？难不成她要说她认识他吗？这样的“搭讪”方式是不是有点俗套，要真是那样的话，恐怕他真要起身离开这是非之地了，只可惜这女孩生了一双漂亮的眼睛和一对英秀的眉毛，要不然他还真想好好欣赏一番。
　　忽然背后腾起一丝寒意，来不及仔细体会这个眼神陈允琳就觉得远处似乎有无数寒光射来，她带着怀疑，小心翼翼地侧头看去，只见外围一片女生，用前所未有的犀利的目光凝视着他们，那眼神中的恨，几乎把所有的空气凝聚成一把斧子，向他二人劈来……
　　陈允琳倒吸一口凉气，她忽然明白为什么这几次他左边的男孩用那么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自己，也明白为什么每次她摸到这个座位坐下去后会换来众人的讶异，更明白偌大一个教室为什么只有这里有一个空座位，更更知道为什么身边清一色都是男生了，不用说这一定是个不该有人坐的位置……
　　“你女朋友？”她写在凌俊的书上。
　　凌俊看着书上的四个字，突然心如刀绞，他本以为这女孩是要开口说话的，所以放下戒备准备起身就走，可谁知她流转了目光环顾四周后竟写下这样的问题。女朋友……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他如今的行为在他自己看来是纪念，在别人看来又算什么呢？云寒还会回来吗？如果不，那这一切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徒劳”。
　　凌俊苦笑，在陈允琳那句话的下面接着写道：不是，你坐吧。
　　陈允琳：我下课就搬走，抱歉。
　　凌俊：你既然坐了这里两次，估计后面也没有什么地方能容你坐了。
　　陈允琳：没事，我找找。
　　凌俊：不用找了，留在这里最好。
　　陈允琳不明白，他刚才那样写明明就在介意她坐了这个蔡云寒的座位，现在怎么又执意让她留下了。她抬起脸去看眼前的男孩：他脸上没有了刚才的愁容，只是一个淡然的、肯定的眼神。对此，陈允琳只好勉强微笑，她心里仍然是不放心的：眼前这样一个温柔坚定的男生，身后这样一片空前绝后的花痴，这课是上不成了，至少绝对不是一门省心的课。
　　“好了，同学们休息一下，刚才后进来的同学过来签一下到。”教授温和的声音打破了教室里的宁静。同学们纷纷起身离开座位。
　　陈允琳对着凌俊点头示意自己要去签到。
　　凌俊微笑回应。
　　程思燕和谢雨薇趁机溜到凌俊的身边：“唉，你们上课写什么？”思燕伸手去拿凌俊的课本。却被凌俊拦下来了：“没什么。”
　　“凌俊你不会看上人家了吧？”雨薇放低声音问道。
　　凌俊冷哼了一声表示不屑。
　　“他想表达自己的同学爱。”朴世臣挪到沈凌俊身边，也就是刚才陈允琳坐的地方，“您不想想您的一举一动，后面多少人看见！”
　　“又怎样。”凌俊满不在乎的样子。
　　思燕叹了口气：“人家是不会对你怎样，可是这女生会不断地遭人白眼。”
　　凌俊垂下脸，可不是吗，虽然只是三两句笔头对话，可后面坐着的好事之人一定不会这么想……
　　陈允琳走到教授身边，上次她签到时教授正在收拾教具，所以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签完就逃跑了，这次是课间休息，看上去少不了一顿批评。
　　“什么名字？哪个系？”女教授的言语中透着严厉与责备。
　　陈允琳心里打退堂鼓，该不会坐在男神旁边连老师都敌对她吧……
　　“中文系，陈允琳。”她声音很小，生怕周围人听见。教授听罢抬起头重新打量她：“你就是陈允琳？”
　　陈允琳有些吃惊，她可不是校园宣传栏里的学霸，更不可能是校刊上街拍的美女，除了同班同学，估计这个学校再没什么人知道她。她点点头，脸上露出疑惑。
　　“听说你们中文系出了你这么一个全才。”教授重新审视眼前的女孩。
　　“啊！？”这样的评价几乎让人摸不到头脑，什么时候谁给她安插的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