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没脑袋,不理解

　　我五岁之后就被我妈从农村接到了城里上学，五岁以前我是自由飞翔的小天使，五岁以后我是只敢在家里横的纸老虎。
　　据我妈说，我五岁以前是一个乖到让人震惊的地步，具体到什么程度呢？
　　那时候要干农活，外婆白天就不在家留我一个人在家，某天家里来了几个村干部，我就让他们先坐，我给他们烧开水，家人们，在农村，零几年，只能用灶台来烧水。
　　我学着外婆对客人来的时候的样子，装的有模有样，当时觉得自己挺牛逼，再后来，我也不记得这个开水烧还是没烧了。
　　小时候我可不社恐，但是我脸盲啊，尽管如此，我还是一个乐于和别人打招呼的人，以至于我追着一个阿姨追着喊了好几条小路她都没搭理我，等我追上的时候才发现搞错对象了。
　　这样的情况可不止一次，长大后我妈她们经常因为我认不出长辈不敢打招呼而拿小时候的事情给别人说：“这孩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小石就算认错人也要跟在别人后面追着喊，现在遇到亲戚都不爱打招呼。”
　　我也想打招呼，我当然想打招呼，我真的真的记不住人啊妈妈！
　　当然，我妈后面好像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对外就说我眼睛不好使，没有脑壳，总是记不住人……
　　我小时候坐过一件很愚蠢的事，蠢到我现在都还记得，记了十几年了。
　　小时候家里养的有小蜜蜂，两桶，就凳在屋檐下，人人都说不能去捅蜂窝，我当然知道啊，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于是那天外婆去赶场，我一个人在家，真的很无聊，没有人和我玩，就看见那小蜜蜂搁那儿嗡嗡嗡，我承认，一开始只是蹲在旁边看看，没有动手，越看越好奇，越看越好奇，我还提醒自己：
　　“不能碰，会被蛰”
　　于是我找了根小木棍，蹲在旁边，勾着脖子就往里面捅，结果可想而知，我被蛰了。
　　但是我没哭，我自己活该，事后我也想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去捅这个蜂桶，可是我就是动手了啊，我不理解，我确实不理解。
　　当然，同样不理解的还有我哥哥，他也干了这件事，但是我没问他为什么要去捅蜂桶，我想应该和我差不多，是情不自禁？
　　说到我哥，我有两个哥哥，刚刚那个是我二哥，在我童年出现次数颇高，他绝对是个妹控，小时候可没有妹控这个词，大家都我哥最疼的人就是我了。
　　当然，再疼爱我的哥哥也会捉弄我，这是每个哥哥都干过的事吧。有件事我至今还没破案。
　　那是一个昏暗的白天，外婆带着我和哥哥去林子里搞日常要用的柴火，林子里昏昏暗暗的，我是玩的很开心的，突然有个松子啪嗒一下打在我的头上，真的痛。
　　我抬头就看见我哥在笑我，我问他：“是不是你！”
　　“什么？”他不承认。
　　然后啪嗒一下，打在我的后脑勺，震惊了我的全世界，我哥站在前面啊，谁，谁在打我！
　　我去问了我外婆，但是我外婆正忙着呢，行吧，我外婆也没这么无聊来捉弄我吧。
　　于是我还是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我哥身上，可是他就是不承认，他说他都站着没动的，怎么会是他呢。
　　好嘛，这是个合理的解释，于是我就带着这个困惑来到了二十岁，终于有一天，我问了我哥，但是他说他也不记得了。
　　看来罪魁祸首的确是他了，但是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确实也困惑了我十几年，我现在都还没想明白呢。
　　在我们隔壁住着我外公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幺外公，我的印象里他是一个不正经的小老头，因为他总是爱说话气我，关键是我说不赢他，但是我爱找他玩，这可能就是犯贱吧。
　　他总说要把我奶奶拿去卖了，我总说我要把他拿去卖了，这个话题一直延续到我离开的时候才停止。
　　他们家养了条狗，是条棕色的屎黄屎黄的狗狗，叫唠唠，小时候他们都是这样唤狗的：“唠唠唠唠唠唠”不是我们平时这种“嘬嘬嘬”
　　那狗不大，我很爱和它玩，他就算不大，好像也比我大。
　　我吃饭的时候总是爱偷偷给他喂菜吃，这可能建立了我们深厚的感情，每到吃饭的点它就自觉在外面等着我，偶尔不给它吃吧，人家直接站起来，比我还高，叼着我碗里的肉就跑。
　　我当然也想保护我的肉啊，人家直接身高压制。
　　后来每次我放暑假从城里回去的时候，它都好像事先知道一样，隔老远就站在那个山坡坡上等着我们。
　　再后来的后来，我就没见过它了，它也没再出现来迎接过我。
　　我问了原因，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把我们傻狗唠唠给炖了，再也没找回来了。
　　这是一个很悲伤的故事，我从小就喜欢小猫小狗，这对我来说算是一个打击。
　　当然，我们以前也养过一只猫猫，是不知道哪里跑来的，它业务能力超级强，捉老鼠绝对是一流的，我可爱它了。
　　我们走后它就去隔壁我幺外公家打工了，但是每当我们回来的时候，它也跟着回来，反反复复好几次，我想它也是想我的吧，还记着我呢，它绝对爱我，绝对！每次我都会很骄傲的跟我的同学们讲。
　　过了好几年，它也不见了，他们说可能自己偷偷死去了，也有可能像来到我们家的时候一样，去到别的地方了吧，就当它去别的地方了吧。
　　这是我小时候最好的两个朋友了吧，它们偶尔遇见了还要打打架，我就在旁边劝劝架，我们三个一起吃饭，为了防止它们干起架来，我深怕给谁少给了一坨肉。
　　黄昏，大院，猫狗，和我。
　　可能就是因为我小时候都是猫狗为伴，以至于去到城里直接变成社恐人，可以夸张点说三年级以前我都没有朋友。
　　我总是唯唯诺诺，出现在各种角落。
　　幼儿园的时候，下课大家都排着队去玩滑滑梯，只有我一个人站在房屋倒映的阴影下，我也很想去玩，可是我不敢。
　　所以，上了半年幼儿园，我是一次滑梯都没摸着。
　　上了小学吧，还是一样，胆小得很，不敢惹事，可是事总是要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