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重走入宗路

　　来到栖霞山正东方约莫十里之地。
　　这里是栖霞派招收凡俗弟子的第一重关卡——殉道崖。
　　殉道崖，意即为道殉身，是一个通体赤红色的悬崖平台，面积大到足以容纳上万人同时站立，是用来考验凡人们的向道之心的。
　　尽管活着通过殉道崖的人们，皆言殉道崖下无死地，可是每每走到这里的凡俗生灵，都会被暂时蒙蔽相关的记忆，直面内心的挣扎与恐惧。
　　是否有无胆魄为道殉身，成为古往今来无数寻仙者走到这里时的必经考验。
　　每年的三月，是殉道崖的统一开启时间，其余时间几乎没人会来这里，普通的凡人没有修真者的引领，根本进不来栖霞山的方圆百里之内。
　　黄逍此刻一人到此，空寂的赤红色台面使得置身于其上者感到自身的渺小。
　　当然，因为这里位置颇高，台下云雾翻滚，台上仿佛只手可以捉天，又给人心中灌入了一股俯仰之间，即为天地的豪迈气概。
　　黄逍之所以来此，乃是因为似他这种年岁已经超过了三十，但是修炼速度远远超越了常人并且突破了凝真的外门，可以通过重走入宗选拔路成为内门。
　　栖霞派的入宗选拔路，针对凡俗生命只是三段：殉道崖、炼心路、登仙梯。
　　但是若有凝真修士来闯，便会触发第四段考核之路：归真殿。
　　归真殿虚幻朦胧存于登仙梯后的天门之中，只有见虚为真，看真是假的凝真修士才能望见。
　　传闻归真殿中，主殿之顶更是有一口金钟，非资深凝真，将真假变幻神通练到极其精熟地步者不能感知。
　　自古以来，能望见那口金钟并敲响者，都会被视为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在不知多久以前，太虚界的修炼环境比现在要好许多，那时候的栖霞派每隔三五年便能听到一次悠远清吟的钟声。
　　可是近古以来，整片天地的修炼环境似乎莫名的改变了，修真界衰落了很多，如今却是数十上百年听不见一次了。
　　于是宗门也进行了相应的改变，在偏殿楼顶也摆上了一口钟，这口钟的感知难度倒是降低了许多，因此近些年来，栖霞派的修士，也曾听过几次副钟的声音。
　　可是，那终究不是那种能够涤荡人心灵，舒展人魂灵的钟音，这让经历过那个时代的老人们或者知晓那段历史的人们一直视为一种遗憾……
　　黄逍走到赤崖边上，山风凌冽，吹动他的苍然白发，显现出一种老当益壮、气概弥坚之像。
　　虽然凝真修士能够轻易做到“去老龄化”，但是历经半世浮沉的黄逍却已不想重新变得年轻。
　　额头的每一缕皱纹、发稍的每一丝雪白，都代表了他历经的世事，也象征着他身在红尘时所体悟到的智慧。
　　这些印记如果在身上消失了，黄逍会莫名的感觉到自己身上某种宝贵的东西也会一同消逝，因此他决意长期保留。
　　闭上眼，黄逍坠落。
　　他没有动用凝真修士的能力，固执的看破这是场毫无危险的坠落，反而顺应那股蒙蔽力量，使得自己在心灵上再次为自己的道“死”了一次。
　　坠落坠落，直至崖底。
　　没有想象中的碰撞之声传来，反而如同撞进一汪泉水之中，一股柔和的力量，将黄逍全身笼罩，瞬间将他传送到一片满是大雾的森林之中。
　　森林被大雾笼罩，茫茫无边，只有一条青石板路绵延向深处。
　　这便是第二处关卡炼心路了，走上此路的凡人们，内心会被各种幻境笼罩，只有堪破心魔迷障者，方才能够走到尽头。
　　黄逍三年之前凭借凡身尚且能够通过，如今自然也无意外，于是很快的穿过森林来到登仙梯。
　　三十六阶的登仙梯，再不复从前那般压力重重，黄逍如闲庭信步，一步步轻松登顶。
　　跨过天门，果然得见归真殿，是一座屹立于虚空之上的古朴殿宇。
　　黄逍欲以看真为假之本能，直接挪移至殿门口，却不想归真殿周遭似乎笼罩着一层神秘的力量，使得周遭的时空“真实不虚”，他的凝真之力失效了。
　　黄逍正沉吟思索如何进殿，却不想方才的凝真之力已经为殿宇感知，如似有灵一般，殿宇大门，向下凭空生造出一节节阶梯，最终绵延到黄逍面前。
　　黄逍微微一笑，踏步而上，却是：正疑真路无处寻，仙梯已自脚下生！
　　……
　　“天寒，你说叔祖他可以敲响金钟吗？”
　　紫霞山山顶之东，黄裳与姜天寒立于云顶之上，面向正东，正在等待黄逍重走入宗路的结果。
　　“裳儿，你不必担心，前辈入宗方才三年便突破凝真，这天资古今罕有，若他都无法敲响金钟，那我想往后百年，怕是也无人可以做到了，甚至我在怀疑，前辈将要敲响的，甚至可能是主钟！”
　　姜天寒对黄逍的信心倒是很足。
　　“能够敲响主钟者，甚至有机会直接成为真传，如果叔祖真的能够做到，我黄式崛起也便有了希望。说来当初听你讲起叔祖已经凝真，我都被吓了一大跳，还以为他是被什么邪魔妖道夺舍了呢。”
　　黄裳的语气中带有一股感慨，尽管当初见黄逍仅用三月时间便修至炼虚三重，心中已知晓这位叔祖的天赋不凡，可也没想到他竟能三年成就凝真。
　　“裳儿你还别说，跟随着前辈这三年，我很多时候都在怀疑这事，前辈不仅是修为上的提升速度骇人，其在无意间展露的见识经验，更是不像个才修真三年的修士。”
　　姜天寒的语气之中，也流露出感慨，同时，也带有一丝探寻之意。
　　“叔祖他昔年是我族道藏殿的名誉长老，或许你所说的见识经验，都是他在那个时候积累的吧，看来等叔祖敲响金钟之后，我也得向他好好请教一番呢。”
　　黄裳对于姜天寒的探寻，却是不置可否，她仔细观察过黄逍，自己这个二叔祖应该不是被人夺舍，那一举一动，那无意流露出的对自己这个后辈的关怀，都不是能够做伪的。
　　当然，横空出世的大龄天才，让人感到不可置信乃是常态，黄裳表示理解。
　　就在两人交谈之时，黄逍已踏进归真殿。
　　扫视全殿，他却是疑惑，怎么殿中竟有两口金钟？
　　黄逍在来之前倒是做过功课，知道自己这种超过三十岁以上突破凝真的弟子，要么去做宗内执事，要么就只能通过敲金钟这条路，破格成为内门弟子。
　　可是他毕竟才入宗三年，很多隐秘却是不曾知晓，并不知道这归真殿中有主副两钟之分。
　　姜天寒虽知晓其中关窍，但是他听族中老人说过，这闯归真殿者，需要带着恬淡自然的心思去闯，如果有执念在心非要去找到什么主钟副钟，反而会落了下乘，降低成功的几率。
　　因此，他也并没有与黄逍提及此事，导致黄逍此刻却是陷入了疑惑。
　　不过黄逍倒是很快有了决断，既然在宗门记载中没有查到这种情况，那么就都敲响了就是！
　　他于是向着副殿楼顶走去，凝真殿中禁空，却是只能步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