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亡者的怨恨

　　一个早在十八年前就被狼人咬死的同学还活着。
　　彼得很难相信这是事实，因为他是那场血案的亲历者，斯内普身上狰狞的伤疤也证明尖叫棚屋事件并非彼得的幻想。
　　他还记得那场血腥的噩梦，那是他穿越成“彼得·佩迪路”后看到的第一段画面。
　　通过彼得的记忆，他知道原本的虫尾巴彼得已经在混乱中被狼人化卢平踩死。可怜的虫尾巴本想变成老鼠逃命，没成想反倒因此丢了性命。
　　在月光下，刚刚穿越而来的新彼得见证了一幕惨剧。
　　他看到狼人卢平狂乱地撕扯着斯内普的腹部，此时斯内普已经软绵绵地倒在地上，全身各处血肉模糊，没有了一点声息。
　　接着，詹姆不要命地冲了过来，从背后死死抱住这只可怖的狼人，徒劳地试图将他们分开……
　　从那天开始，斯内普再也没有出现过。
　　小天狼星和莱姆斯因此事退学，昔日的“掠夺者”只剩彼得和詹姆在血案的阴影中继续完成学业。
　　穿越后的彼得觉醒了不世出的魔法天赋，连麦格教授都被他在变形术方面显现出来的新才华折服。
　　1978年，彼得以男学生会主席的身份毕业，他放弃了纷至沓来的高级职位入职邀请，选择加入凤凰社。
　　当时是英国魔法界的黑暗年代，黑魔王的势力空前强大，食死徒的数量是凤凰社的20倍。
　　黑魔王也对彼得的才华很感兴趣，他以金钱和权力许诺，邀请彼得加入食死徒的行列。
　　彼得做出了一个极其英勇的决定，他假意加入食死徒，为伏地魔传递情报，实际上他始终在为凤凰社效劳。
　　他成了一名双面间谍。
　　从那以后他每天都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经历过种种比尖叫棚屋事件更血腥的杀戮。
　　直到1981年，彼得设法得到了一次食死徒集会的情报，魔法部和凤凰社事先埋伏，一举歼灭了伏地魔的势力，伏地魔本人也在这场战斗中死亡。
　　战后，彼得因功勋卓著被授予一级梅林勋章，成了魔法界的救世英雄。
　　在他波澜壮阔的成年生活衬托之下，尖叫棚屋事件本已在他记忆中远去，直到西弗勒斯·斯内普出现在他面前。
　　彼得看着斯内普的侧脸思索着，直到邓布利多愉快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好了，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你们明天应该精神抖擞地走进课堂。所以，赶快上床睡觉吧！”
　　说完话，邓布利多坐了下来。
　　礼堂里桌椅挪动的声音响成一片，学生们纷纷站起来向门厅走去，兴奋地议论着三强争霸赛和两个新老师。（恐怕只有赫敏·格兰杰一个人的关注点落在奴隶劳动上。）
　　斯内普面无表情，缓缓绕过餐桌，坐到了麦格教授身旁那张空椅子上。
　　但彼得敢说斯内普路过他时不动声色地白了他一眼。
　　时隔十八年，一个普通同学“复活”顶多有点惊悚，说不定还有点感动。
　　但一个结下过深仇大恨的同学带着一身伤疤和满腔憎恨“复活”几乎是一场灾难。
　　上岗第一天，彼得已经开始后悔接下这份教职了。
　　比起与斯内普做同事，他宁愿去教巨怪跳《繁星奇妙夜》。
　　斯内普拿起刀叉开始吃东西，他身上的黑色旅行斗篷风尘仆仆，看样子他从很远的地方赶来，以至于没有顾得上吃饭。
　　老师们站起来对着邓布利多打声招呼便离席休息了。
　　彼得也打算抓紧时间，在与斯内普发生任何冲突之前离开。
　　他本来一秒钟也不想多留的，刚才耽搁了30秒，就是为了亲眼看看斯内普能否进食。
　　他实在不能相信一个被狼人开膛破腹的人还能活着，即使在魔法世界，狼人的咬伤也因为带有诅咒效果而难以治疗。
　　现在铁一般的事实摆在彼得面前，这个斯内普还真就是活的。
　　一旁的麦格教授也在看着斯内普，神情有些复杂。
　　彼得知道，麦格教授也是少数几个了解那次事件来龙去脉的人之一。
　　彼得站起身，和邓布利多道别。
　　“稍等一下，彼得，我有事要和你谈谈。”邓布利多温和地说。
　　彼得估计邓布利多大概是想和他谈谈伏地魔的事情，没办法，他只好无奈地重新坐了下来。
　　邓布利多转过脸，继续关注着正在吃饭的斯内普。
　　与往常一样，邓布利多还是那么温和热情、彬彬有礼，他不停地替斯内普取来盛满食物的盘子，还热心地推荐自己最喜欢的馅饼（蛋奶果仁馅饼）。
　　彼得这下看清了斯内普的左手，它被撕去了一半，只剩拇指、食指两根手指。
　　也许是因为原主的记忆，彼得从来都不喜欢他，但看到这只手的瞬间，他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很快，斯内普吃完了饭，邓布利多又热情地变出了一些南瓜汁请他喝。
　　他冷漠地拒绝了邓布利多的好意，从怀里取出了一个水袋，喝了几口其中的液体。
　　邓布利多的蓝眼睛发出了探寻的目光。
　　“这是稀释过的狼毒药剂。”没等邓布利多问出口，斯内普就率先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的黑眼睛里闪出了憎恨，意味深长地瞥了瞥彼得。
　　“你们知道我是什么，以及我是怎么变成这种东西的，”他声音嘶哑，愤恨地说：
　　“一个仁慈的校长，允许狼人来学校上学。”
　　“一群忠实的挚友，在月圆夜带着狼人四处闲逛。”
　　“哦，再开一个很有趣的玩笑，小天狼星·布莱克告诉我尖叫棚屋里很有趣，当然，我知道你们都有份，很有趣，确实很有趣。”
　　他冷笑了几声，目光扫过邓布利多和彼得，最后落在自己残废的左手上。
　　“这件事是一场悲剧，”邓布利多的蓝眼睛垂了下去，“说实话我真的很愧疚……”
　　他吸了口气继续说道：“那次事故之后，我每天都会收到一大堆吼叫信，人们指责我把狼人放进了学校。”
　　“每当我被吼叫信辱骂一遍，我都会感觉稍微好一点，因为我活该被骂。但是，西弗勒斯，这些信加在一起也不如你奇迹般的幸存给我的慰藉更大。”
　　“然而，令我愧疚的绝不是让莱姆斯上学，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我还会请他来学校，只不过这次我会做好安全措施，尽到我作为校长的责任——”
　　斯内普打断了邓布利多：“所以你还在放任那只狼人害人，以便彰显你的仁慈？”
　　他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愤恨和讽刺。
　　“请别打断我，”邓布利多富有感情地继续说下去：“一个人的品质不在于他是什么，而在于他选择了什么。”
　　“莱姆斯·卢平是我见过的最温柔最正直的人——请别打断我，让我说完——我从不后悔让他接受教育。”
　　“难道仅仅因为一个人是狼人，就可以认定他是没有灵魂的吗？难道仅仅因为一个人是狼人，就可以将他拒之门外吗？”
　　“所以今天，西弗勒斯，我又为霍格沃茨请来了一个狼人，”邓布利多朝着斯内普示意了一下，“我相信你将证明我是对的。”
　　发表完这段演说，邓布利多用湛蓝的眼睛直视着斯内普，似乎在等待斯内普的应答。
　　斯内普与邓布利多对视着，眼里依然闪烁着深沉的憎恨。
　　“唉。”邓布利多站起来叹了口气，打破了这阵沉默。
　　他绕到了斯内普对面，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接着他缓缓地伸出了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拢住了斯内普放在桌上的左手。
　　斯内普侧着身，左臂拄着桌子，脸朝相反方向侧过去，但他没有把手抽回来。
　　看着这只残缺的手，邓布利多神情悲哀，眼眶湿润。
　　“西弗勒斯，你能不能讲一讲，这些年你究竟是怎么活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