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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万，张承芳低眉开口，却是毫不犹豫。
“5，5，50？”莫千山觉得自己整个脑子不会转了，李念然则是眼睛眨了眨，心中一揪，看向张承芳，满脸的不可思议。
此刻的姐姐如此陌生，这不是把人向死路上逼嘛！
“姐姐，还是，还是算了吧！”李念然心里惶惶，98年的50万，对于普通人，绝对是天文数字，一个不可仰望的数字，此时，周边的商品房，也不过800元到1200元左右一平方，那可是全国排在前五的重点高校学区房。
“不多，姐姐本来想要100万呢！”玉手轻拍，李念然不由得一缩，张承芳玉手成空，脸色尴尬。
也不再去看李念然，而是转头看向莫千山：
“小孩子出错，或有挽救，大人出错，就要付出代价，这是天规，天虽偶有怜悯之心，但我们摸不到，触不着，你就是接着骂它，唾弃它，这天也不会怎么样你。”
张承芳说给莫千山，同时也是说给李念然听。
“但红尘俗世中的张家，巴蜀张家不同！”
张承芳眼神恍惚，“自诸葛先生设立巴蜀暗卫，历经三劫后，才有了张家扛鼎，数千年来，如果有人针对张家，而张家笑而待之，这张家怕是早已淹没在滚滚历史中。”
她突然停下，直起身子，看着窗外：
“莫千山，这钱不是问你要的，而是问那，敢向冒犯张家的人要的！而你，恰恰在此刻碰了上来！”
“其实，我为你好，我心软，如果是...”张承芳冷哼了两声，“怕是你全家都会悄然消失，不会留下一丝涟漪。我这话，希望你懂。”
张承芳看着浑身颤抖的莫千山，又看了看有些震惊，而只敢偷偷向这边望看的大堂客人及服务人员，脸上显得越发的不耐：
“你还是起来吧，蹲在这里，太不像话，给你三天时间吧！还有，你告诉那夏久连，哪只手打的我这小妹，就奉上那只手来，不然，我空了，定会去一趟那十万大山。”
“无穷业火涤万山，山山皆有白骨连！”张承芳诡异的一笑：“告诉他，他们祖坟墓碑上的这两句，十万大山里的山民，都还记得吗？”
“还有，别说什么时代不同了，张家做事，时代可以倒下，但张家，不会！”
“走吧！回房间吧！”张承芳看了一眼李念然，率先而去。
“莫叔叔，你，你快起来，你先去弄钱，给我了，我会还给你的...”李念然豁然而醒，明白了张承芳的意图和无奈。
张家或许只有一个，规矩森严，但她李念然这样的凡俗之人，却是数不可数，在张家规则的基础上，做好自己就好。
这样，与张家无碍，又不违反自己的本心。
莫千山莫名惊诧，却是眼泪不争气的流下，多少年了，身上伤疤重重，也没有流过泪的他，顿时悟了。
正如一算命的所讲，今年，你的江湖，没了。
所谓一饮一啄，必由天定，他不以为然的江湖术士的话，此刻应验，而这引，就是他的贵人，眼前以后走开的弱女子。
“江湖远了，不提也罢，去弄钱...”莫千山心里想着，突然变得极为洒脱，站起身，拍了拍膝盖，转身而去，路过那辆商务车时，也没有理会，张承芳说的话，他也没有传给夏久连。
赵承军看着车内的孙博，他并不认识，就是认识，此刻，怕也是难以相认，映入他眼帘的，只是一个青一块黑一块的猪头。
“怎么处理？”他问了一句，丝毫感情也没有。
“那，那要看...您的意思！”夏久连佝偻着腰身，转身看了一眼咖啡厅外的玻璃窗，却是看不分明。
“呵呵，我的意思？”赵承军双眉一竖，淡然冷笑，他扭头看了一眼夏久连：“你怕是说错了吧，这与我有何关系！”
他说着，退后两步，转身就走：
“你们的事，你们担，如何做，也是你们的，满不满意，也是你们的，我呢，就是来看看。”赵承军说着，豁然停身：
“但，事情既然牵连到了这边，你，夏久连，总得给这边个说法，其它的，与我们有什么关系，毛关系也没有！”
他一脸不屑，声低却又如雷，“自己的事，自己担着，偌大一把年纪，别忘了规矩...”
夏久连一愣，脸上汗水再出，阴冷的西北风刮来，让他的脸如刀割，却是半晌无话。
“你们莫老大怎么说！”他瞟了一眼车内的几个人。
“不知道啊，前辈，老大没说，只是让带着他，吊着他一条命！”一个带墨镜的有些茫然，他们知道遇到了事情，但没想到遇到这样的事，他们崇拜无比的老大，竟在此事上慌而无措。
“嗯！”夏久连叹了口气，转身看了看，已经消失不见的赵承军，他抬头看了看天：“把他留下，你们都下来吧，车我开走了...”
几人下车，看着车出了酒店大门，掉了个头，向南而去，到了十字路口，转个弯，直直向东而去。
东边几里地外，古城的边缘地带，渐入荒凉。
“你说说你！”夏久连开车开的飞快，中途下车，买了两只烤鸡，两瓶73度的烧刀子。
一个小时后，车已晃晃荡荡的行驶在荒不见人迹的黄土高岗之上。
在这冰天雪地之中，此处别说是人，就是鸟，兔子，也难得一见。
路早已没有，夏久连小心的看着，生怕车陷于雪地之下掩藏的坑洼之内，拐了几个弯，他不敢再向前，便停了下来，
“这么好的大学，不安心学习，天天弄一些幺蛾子，何苦来哉。”他说着，下车关门，拉开侧门，脱下衣服，披在孙博身上。
“小子，我把你拉这里来，是想劝劝你，咱爷俩聊聊！”夏久连满脸带笑，眼神柔和，左手一边扶着孙博下车，右手衣袖中一道白光轻闪，捆绑着的细绳已断，白光再闪，已缩回衣袖之中。
“冷啊，这天”他伸手拍了拍披着他衣服的孙博，自己也缩了缩脑袋，转身又从副驾驶上拿出烧鸡和酒，拧开酒盖，仰头灌了一口，吸啦了一下，砸了咂嘴巴，“这就可以，73度，辣，抗寒！”
说着，递给孙博，“你也来一口，不然啊，咱爷俩都会冻死在这。”
孙博恐惧的眼神中，此刻更是恐惧的无以复加。
抬手慢慢的扯下蒙嘴的胶带，黑色的血丝霍然而下，又伸出食指，艰难的掏出嘴里的一个核桃，扔在地上，没入深雪表面小半，冰雪之壳坚硬，黑色血迹累积，眨眼间已是化作黑色冰渣。
他缓缓接过夏久连递过来的瓶子，恍惚了下，仰头一口，“咳咳咳...”
眼泪鼻涕顿时流了出来，口内，酒精对伤口的刺激，让他浑身颤抖，忍不住哀嚎着转了几个圈。
“怎么样！疼吧！”夏久连看着对方，眼神更见柔和。
孙博抬头看了一眼，看到对方眼睛中的那丝温润，不由得一愣：
“大叔，我知道，今天这一关是躲不过了。”
“呵呵！”孙博咧嘴一笑，凄凉无比，“其实，我真是不知道，我招惹了什么人，能把你们吓成这样！在我心里，你们这些大佬，都是天上之人...”
孙博弯着腰，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苍穹，雪粒几颗，打在他的眼球上，冰冷且生疼。
不远处，一处黄土的拐角处，溜来一片雪雾，顷刻间便笼罩在其身上，眨眼间又已远去。
“我认了!”孙博对地，一声大吼，血泪顺脸，化作冰道：“可我不甘...”
“说什么傻话...”夏久连打断了他的话，“有什么甘不甘的！”
他叹了口气，看着远方，茫茫天地间，雪白趁着暗灰，说不出的怅然。
“人活着，有几个是自在的，就像你，本来可以安心的学习，工作，结婚，生子...”
夏久连说着，却是一顿：“你的路刚刚开始，和我们不一样啊，我们已经是子孙几个了，牵挂太多，舍不得的也太多，不为自己考虑，也要对他们考虑一下吧？！难啊，累啊！”
孙博听得，退后了两步：
“叔，我后悔了，我会改的，我一定会好好上学，考研，为人民....”
“真的！”夏久连带着好奇，眼睛瞪得好大：“为人民?”
他愣了愣，“说的好，为人民，为人民...”
夏久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一凝：“你，真的能改？”
“能的，能的，叔啊，你也说了，我的路才开始，还有回头的余地...”孙博似抓住了救命稻草，向前两步，凑近夏久连，放低声音:
“叔，你放过我，我一定会感谢你的，短则三年，长则五年，等我毕业了，必定会进入体制之内，到那时，我给叔叔你家的孩子，都给安排了，安排了!”
夏久连愣住，进入体制，那是他对子孙最大的寄望，他忍不住笑了，眼中亮光乍起。
“好，这可是你说的...”
说着他抬手拍了拍孙博的肩膀，似是无意间，他小指上的指甲竟是划拉了一下孙博的脖子。
脖子无恙，孙博却觉得眼前一黑。
他摇了摇头，“叔，你看这里，离天最近，我发誓，所答应您的，定会做到，除非，我自己没那能力...”
孙博竭力的想说服对方，眼中带着对生的渴望，但他只觉得身子却是越来越沉，眼皮越来越重。
耳边恍惚间传来一句话：“唉！魔心难改，度魔难啊！请你好走！”
孙博心中大喜，让走，那就走呗，快点离开此地才对，此地，太冷，浑身僵硬。
他心中想着，脸上带笑，眼中一丝狡诈之色闪过，抬腿而行，恍惚间，他已走在云端，轻飘飘的，向湛蓝的深处走去，不，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