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不出去打工了

　　“老爸！老妈！我回来啦！”
　　走到自家的院子外，刘旭冲里面喊，先是小柴狗点点扑了出来，摇着尾巴围着他转，后面刘旭的妈妈也走到门口，看到背包的儿子，有点意外：“旭啊，你咋现在回来了？”
　　刘旭没直接回答，问道：“嗯，回来歇几天，妈，我爸呢？”
　　“她去菜园地里刨黄花苗去了，你先进屋，喝点茶。”说着转身进院子，从厨房拎个暖壶出来，接过刘旭的旅行杯，给倒了一杯茶，然后问道：“饿不饿？中午吃饭没？你要是饿了我先给你打几个荷包蛋。”
　　“我不饿，妈，你别忙活了，家里有蜂蜜没？我给茶杯里加点。昨晚在我姐家，跟我姐夫喝酒，现在还有点头疼呢。”
　　“你少喝点酒！蜂蜜屋里还有，我去给你拿。”说着就进了厨房，拿了装蜂蜜的玻璃罐和两个空碗出来，从暖壶给一个空碗里倒上热水，端起来倒进第另一个空碗里，又倒回来，反复几次，摸摸碗边不烫了，才把蜂蜜倒进碗里。
　　“你先喝点蜂糖茶，我去喊你爸。”老妈说完出门往院子西面的菜园地走去。
　　不多久，刘旭老妈进了院子，后面跟着刘旭的老爸，拎着一个小䦆头（jue，二声，像镐，小一些）和一把黄花苗。
　　进院子后，刘旭老妈去给儿子找拖鞋，刘旭老爸先把䦆头和黄花苗放好，把手洗洗，搬个椅子坐下，问刘旭“咋这会儿回来了？”
　　刘旭喝了口蜂蜜水，思量了一下才说：“想你们了，不想在外面打工了，就把工作辞了，回来了。”
　　这时候刘旭老妈拿着一双拖鞋出来，听到这话，接口问道：“那咋不想干了？是不是单位有人欺负你？还是遇到啥不顺心的事儿了？”
　　刘旭摇头说：“没有人欺负我，就是不想在外面打工了。过了年之后我一直在想，打了这么多年的工，也没啥成绩，你们也上岁数了，就想着回家找个事儿干干，离你们也近点。”
　　刘旭老妈把拖鞋放刘旭旁边，让他把运动鞋脱掉。刘旭老爸轻轻的用衣服角扇风，停了几分钟才说：“回来也好，我问问你姨夫，看看能不能在县里给你找个活先干着。”
　　“爸，不用了那么麻烦。我就是不想给人打工了才回来。想着跟我大哥那样，种点香菇，或者看看能不能养点羊或者牛啥的，现在国家政策好，给补贴。”刘旭说的大哥，是二伯家的儿子刘峰，村里的文书。
　　刘旭的老爸是亲兄弟三个，他老爸行三；刘旭的爷爷死的早，奶奶改嫁后又生了一个儿子和女儿，刘旭得喊叔叔和姑姑；在刘旭这一辈里总共四个男丁和四个女孩，刘峰是二伯家的儿子，男丁里排老大，而刘旭和姐姐刘睿都是老四。
　　“哪儿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啊！你大哥那牛场，是正好赶上了政策。今年政策变没变还不知道咋说呢，再说了，你也不会养牛，吃不了那份苦；种香菇，倒是可以，我跟你妈能帮你弄，不过这两年收香菇的也便宜。你要是外面受欺负了，那就回来住几天，我跟你妈身体不用你操心；你要是真不想去给人打工了，那先在家歇歇，静心考虑一下再说干啥。”
　　“那中啊！”
　　见说完了话，刘旭老妈起身准备做饭，晚饭是荷包蛋、馒头和咸菜，不是没吃的，是刘旭说自己胃里难受，想吃点清淡的。虽然是土生土长的中原人，可刘旭打小就不喜欢吃汤面条，只要他在家，老妈就很少做汤面条。
　　吃完饭天擦黑了，三口人在院子里说话，阳历六月了，虽然外面世界的天气逐渐热起来了，可是杨树村是个山村还是比较凉爽的。
　　杨树村在北阳盆地最北面的山区，刘旭爸爸14岁时候就辍学去山里的伐木场干活，后来山下的工厂招工，在工厂干了一辈子，连今年算上已经退休六年了。
　　退休那年，张罗着在老家山村里以刘旭的农业户口身份申请了块宅基地，盖了个小院，正屋三间平房，东西各几间厢房，修个院墙，算是个还不错的窝。
　　杨树村说起是个村子，并不像平原那边村子里一家挨一家的。在这里最近的两家，都隔了好几十米远。九几年时候，县里筹钱组织人把村外那条只能骑摩托的小土路，扩建修整成能通一辆小卡车的大土路，后来山顶上建风电场，又顺便把这条路给拓宽成能过一辆半卡车的石子儿路。
　　这两年国家号召山村里的人家都迁到山脚下乡政府附近去，刘旭老爸觉得房子刚翻盖好，迁走了浪费；山上住着安静，距离规划的搬迁区域也就几里地，所以就没搬。同样没迁走的还有大伯和二伯家、大哥家。
　　大哥家在县城买了房子，不过要在山上养牛，大部分时间还是住这牛场里；大伯和二伯是在山上住了一辈子，到山下人多地方住不习惯，就一直留在刘旭家上面几百米远的老房子里。所以，算下来这个山沟里，就剩下这老刘家的三户老兄弟，还有即将安定下来的刘旭，外加半定居的大哥刘峰家了。杨树村里其他的人家，都迁到几里地外山脚下，全村总共十几户人，这人员的行政隶属关系，刘旭想想都头疼。
　　山村的傍晚，宁静，只有绕着挂在门口和院里的太阳能灯的一大群飞虫和时不时出现的几只蝙蝠，还有蛙鸣和偶尔一声不知道哪儿传出来的的鸟叫声。院子里点着蚊香，还种着一大丛的夜来香，所以没几只蚊子骚扰。
　　感谢电网和通讯公司，只有几户人家的山村，也是有电和满格的4G手机信号的。刘旭有时候就在算，杵杆子、拉电线、装变压器、建信号基站得多少钱？这几家人交的电费、手机费，多少年才能收回成本？
　　“刚才我打电话给你大哥，说你回来了。你明天吃了早饭，去山下批发部买点东西，去你大伯、二伯家还有你大哥家坐坐去。虽然不过年，可礼不能缺。你要是没钱，让你妈给你拿点。”
　　“爸，我有钱，你总说你儿子手大、存不住钱，不过，还是攒了三四万块钱的。”
　　“娃儿啊，你这不出去打工了，有没有想过回来干啥？你这也一年大过一年的，今年都虚岁32了，也不见领个媳妇儿回来。以前是一说媳妇儿的事你就说早着呢、外面谈着呢，可是人呢？这再过几年你就成老光棍了啊！”刘旭妈妈接话说到。
　　刘旭正在尴尬不知道咋回答呢，就听大门外有人喊：“小旭回来了？”
　　“大哥！”
　　刘旭赶紧起身到大门口，看见大哥跟大嫂俩人打着手电筒，快走到门口了，赶紧迎上去，“大哥、姐，刚才还说明天上午去找你们呢，你们咋反过来先来看我了？吃饭没呢？”
　　“这不是知道你回来了，跟你大哥一起先来瞅瞅你么。我们从县城里你二哥家吃过饭才回来的。”大嫂性格泼辣，先开口说话了。说话间把人迎进院里坐下，刘旭妈妈也起身拿茶杯，给刘峰两口倒上蜂蜜水。
　　大哥先开口：“吃晚饭那会儿接到叔的电话，说你回来了，就巴拉两口赶紧回来了。你二哥明天还得去槐树庄给人换电表，等他忙完也会过来。听叔说，你这回不再出去了？”
　　“嗯，这回不出去了，想在家找点事干干。先歇两天，看看能干点啥。”刘旭一边说，一边掏出兜里的黄金叶给大哥递一根，打火机凑上去打着火，大哥用手拢着把烟点着。刘旭也给自己点了一根，才说道：“哥，姐，你们先喝口茶，你们咋回来的，骑摩托还是开车啊？”
　　“开车，今天去县里，买个潜水泵，想在牛场那边盖个水塔。”
　　“中啊，大哥！看来是打算又扩大规模了啊！”大哥家原本有两头牛，后来赶上国家惠农政策，给的补贴、贷款啥的，扩大养殖规模，现在总共有30几头牛。
　　“嗯，有这个想法。”大哥的声音轻快起来：“明天你干啥，没事的话，给我拉电线吧？先把电线扯上，过几天找人垒水塔。”刘旭一直搞电力元件的，高低压电工操作证都有，大家都知道。
　　“中，木问题！对了，你买潜水泵干啥？”刘旭不解了，杨树村是个山村，沟里靠山腰地方有个泉眼，以前大家都去那挑水，后来几家合钱在泉眼口修了个带铁板盖子的水泥池，用水管从池子底把泉水引下来。池子边沿上还有个小口，蓄满的泉水能从小口流入到原来的小溪里。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咱吃水引的那个泉眼，水太小。牛场用的水，我是从杨树沟水库接的水管。原来是张保逵承包的水库，这合同到期了，他就找人把水库的鱼都给大概捞了下，看水库的人也都撤走了，连原来他们用的潜水泵都拉走了。我就想着，那水库以后不知道谁承包呢，用人家的潜水泵毕竟还是不方便，再说水库的水喂牛自己也不放心。干脆找挖井的来看过，牛场后面那块地应该能出水。”
　　“哥，你说杨树沟水库没人承包了？”杨树沟水库是刘旭家下面的一个山体水库，一九六几年时候修的，当时是为了灌溉用，现在都退耕还林了，所以那水库后来就被人承包养鱼。水库是依靠沟两边的山体，建了个不到300米长的大坝，靠着山沟里的几个泉眼、小瀑布还有雨水，一直没干过。刘旭回来时候从边上经过，还纳闷水库原来看水库的老头住的简易房里没人呢。
　　“嗯，杨树沟水库看起来不大，不过太深，最深地方都快四、五十米了，水底下石头多，鱼也都不好捞。咱这村太偏僻了，也没人过来旅游钓鱼。张保奎承包这几年，虽然不赔吧，也不咋挣钱，就不承包了。这几天村里还说，讨论下看看咋办呢。”大哥刘峰是村里的文书，知道的比较多。
　　“哦，那明天架完电线之后，我开你车去县里火车站，把我行李家当啥的拉回来，里面还有几根鱼竿呢。咱找个地方打个隔夜窝，后天早上去钓鱼吧，反正水库没人管了。”
　　“中！你啥时候学的钓鱼啊？”
　　“也就这几年学的，有个朋友祖传爱钓鱼，我跟他出去玩过几回，也置办了一套装备。”
　　又说了一会儿话，到八点多快九点时候，大哥和大嫂起身回牛场，刘旭爸妈也准备休息了。刘旭回屋，一个人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也许是快节奏的生活突然按下暂停键，沉静下来不知道干啥；也许是平时这个时间是刚刚加完班准备回住处，生物钟还在亢奋中，不太不适应。
　　给远在帝都的几个朋友发消息聊了会儿天，看了会儿短视频，又摸出一瓶卧龙玉液，给自己狠狠灌了几口后，才慢慢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