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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逆旅散记 / 空中飘下的痰

空中飘下的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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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所站的位置是这栋楼的十七层,在这里楼下附近的区域一览无余。
  楼下花坛边出现了一对热恋的情侣,虽然我并认识他们,但通过一个多小时的观察,我猜想他们是情侣,之所以猜他们在热恋,是因为我觉得他们很年轻,年龄是对他们激情的唯一判断依据。
  我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但我想,他们一定是因为某些事正在吵架。女孩低着头不作声,男孩肢体夸张,对着女孩吼叫。热恋情侣爱情最重要的表达方式之一,就是一定要有误会,而且一定得有一方似乎承受了重大的委屈,似乎没有委屈,没有承受,就没有爱。当然承受委屈刚开始一定是心甘情愿的,由心甘情愿到压抑爆发,这是所有剧本的需要。
  我猜想这男孩一定嘴里吐出了很多幼稚的话,为什么要这样?你为什么要如此对我?你知道我为你付出了什么么?你知道我有多么爱你?你知道我承受了多少委屈?男人总是这样,爱情总是这样,不把自己内心承受的东西说出来就不能表达自己的爱有多深。
  我猜想女孩一定心里想了些什么,我知道啊,但我又不知道啊,你不说我好想什么都不知道,你说了,我好像又什么都知道了。可是我能怎么办呢,我记得以前你没有表现出任何委屈啊。我也不觉得这些委屈是我让你承受的,难道你从来不是心甘情愿?难道你不是因为爱我?
  人与人的交流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哪怕是最亲近的爱人,很多时候都得是爱与自私之间的角斗。所谓委屈应该就是如此。
  你想吃一颗橘子,我放下标准去偷也要送来给你,这是对你的爱,心甘情愿的爱,你一定是热烈的感动于我给你的礼物,也感动于我获得的方式,这时候哪有委屈可谈,有的只是感动和爱。但如果有一天你想吃一枝菠萝,我能怎么办呢,我手里只有橘子,当然我还是好不吝啬,哪怕手里只剩有一颗也毫不犹豫的递给你,尽管我的嘴唇也已露出干涸的裂缝。
  这还是爱啊,但你心里会想什么呢,我想吃的是菠萝啊,那种酸酸甜甜的味道。这时我递上再多的橘子也毫无意义,这时菠萝园主带着狡猾的微笑出现,他就可以轻松获得你的认可。
  我看到,男孩似乎没有那么焦躁了,坐在了路边的花坛边,低着头,尽显着无奈,时不时还是会抬头对女孩说些什么,只是动作已没有那么激动。这应该是故事的结局,是最后的陈诉,也是最后的抗争。
  女孩依旧低着头,从始至终没有任何看似语言的交流,这个很容易理解,在这样的争吵里,女孩能说什么呢,无论什么样的原因,又无论般配了什么样的事实,其实都不重要,对于爱情里的女孩,错对并不重要,无言胜过一切。
  男孩似乎并不明白这样简单的道理,滔滔不绝和信口开河有时候是一样的结果。
  我突然想啐他一口,这太过容易,那么高的楼层,一定臆想出了正确的答案。于是我打开窗,朝着楼下啐了一口痰,痰在空中慢慢飘落,不偏不倚,正落到男孩的头上,他并没有感觉到,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故事里,但这是我代表命运给他不知好歹的惩罚。我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有这样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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