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走廊的最后一个房间

　　漆黑的走廊，孩童的哭泣声在里面来回飘荡，两人脚下愈发下沉，行走的步调就像多年的好友一般默契，不敢出声。
　　发出哭声的房间在走廊的最里面，那扇漏着一丝光亮的门。
　　在走出十几米后，两人来到了走廊的中间，“吴老师，”马洋在身后轻轻提示山月，他右侧的门正在缓慢打开。
　　刺耳的尖叫划破黑暗，给走廊带来了光明，两人互相看着彼此，原来有灯啊。
　　“大半夜的你们在我门口干嘛！”女人惊魂未定，声音仿佛在发抖，额头也渗出了一大片汗水
　　“路过，我们是要去..”没等山月说完，她就钻回了屋里，“嘭”的一声关上了门，山月隐约看到里面有一个小女孩。
　　山月拉住前方的马洋，比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慢慢的推开了房门，可女人肥硕的身体挡在了门前，好像知道山月会推开门一样，“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女人恶狠狠的瞪着两人。
　　“我们来找人，想问问你，”山月上前一步想推开房门，却被女人死死的在门后顶着。
　　“我这里没你要找的人。”房门再次关闭。
　　“吴老师？”马洋完全不知道山月的目的是什么。
　　这次山月看的很清楚，有一个小女孩蜷缩在床边，脸上有红色的浮肿，眼球充血，正在极力的克制着自己哭泣，可眼泪已经铺满了整张脸。
　　旁边的床上盖着一件白大褂，凸起的地方格外混乱，不知道下面隐藏着什么。
　　“我刚才听到孩子哭声中夹杂着救命的声音，”山月感觉并不是普通的哭闹。
　　“你这么一说我感觉刚才好像不是同一个小孩在哭。”
　　“对，一个男孩一个女孩，”身为小学老师，山月能根据孩子的哭声分辨出性别，甚至受伤害的程度，虽然小孩子会自私会撒谎，但真受到委屈后声音会不一样。
　　“这你都能分的出来？”马洋一脸的敬佩。
　　“听多了。”
　　山月没有再惊动房内的女人，只是觉得有点奇怪，刚才女孩的声音绝对要比男孩的声音大，可为什么护士没有来这里，反而去了其他的房间，更奇怪的是女人的反应太不正常了，深更半夜站在别人房间门口，她竟然如此淡定。
　　“吴老师，你有没有闻到一股怪味，”马洋就要贴在对面房间的门上了。
　　“你是不是变态，这一股子脚臭和酒精的味道，”走近之后，那刺鼻的味道熏得山月脑袋发晕，门后一定是个邋遢的酒鬼。
　　“是吗？我说怎么酸臭酸臭的。”马洋摸着脑袋。
　　这里的每扇门都不一样，刚才胖女人的房门是白色的，上面的油漆被硬物划破，透出了里面的木屑，这间散发酸臭的是铁门，再往里面的门虽然都是白色的，但有的上面有窗户，有的没有，还一些明显翻新过的。
　　“吴老师，这的门好像都没有门牌号，那我们怎么知道313在哪？”马洋指着铁门的上方。
　　“我也发现了。”
　　之后的房间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两人来到了最后一间房，孩子的哭声变成了偶尔的呻吟声，有两个声音在哄孩子，一个是刚才的护士，另一个应该是他的妈妈。
　　山月正在犹豫要不要推开房门，推开后怎么跟里面的人解释时，护士走了出来。
　　“你们两个怎么还在这，不是去送饭吗？”护士一下把女人挡在了门后。
　　“啊？我们就是想来问问，313怎么走，你们这又没有门牌号，总不能让我们挨个敲门吧，”还好马洋提醒门牌号，要不然都不知道怎么回答，这时两人对望一眼，闪过了一种男人间的默契。
　　“什么313？我们这就两层，你们快说来干嘛？不说就报警了！”前脚刚踏出门的护士这时把脚撤了回去，身后的女人同时跑到床边，死命的抱住了孩子，是一个小男孩。
　　“我们真不是坏人，我们真是来送饭的？”马洋还在拼命的解释。
　　“报警吧！我们送个饭，还能送到警察局了不成！”山月直接破罐子破摔，因为确实没什么好解释的了，他们又没干什么坏事，警察不会因为你送饭而拘留你吧。
　　“你们等着，”女护士大步向大厅走去，走了一半就折返了回来，“你们到底是干嘛的。”
　　山月二人眼神快速的交流了下，决定由马洋去编故事。
　　“我们就是来送饭的，你看这个，”指了指手里的饭盒，“不过你们这没有门牌号，我们找不到房间，我也忘了他说的是13还是313了，这不看到你往这边走后，又听到了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叫，我们怕出什么事，就赶了过来。”
　　山月在背后对马洋伸出了大拇指，马洋的话半真半假，送饭是真，关心是假，但散发了善意，对这种还没经世事的实习生来说，她肯定拒接不了。
　　“哎，这女人挺苦的。”护士眼中充满了同情。
　　孩子爸爸半年前犯事跑路了，为了还钱女人把家里能卖的全卖了，顺带还借了点钱，但总算是还完了钱，看到了希望，可事与愿违，某一天孩子突然患上了一种特别罕见的病，最开始是恶心、呕吐，女人带孩子去门诊就医，医生说是过敏，开了几服药就回去了。
　　病情却没有丝毫好转，这时邻家的老人过来说，孩子可能邪着了，就请人过来看了看，一看竟然好了，孩子没事了，她也拿出家里仅存的点钱好好的谢谢了他们。
　　可没过多久，孩子又开始犯病，请的人来了说，孩子身子弱，以后可能会经常这样，她就一个劲求人，最后人家心软，请的那个人就带他儿子出去了两天，回来之后孩子果然就好了，但之后，事情却往另一个方向转移了，村里开始不知何时开始流传女人的风言风语，连给他孩子看病的人都被冤枉了，女人受不了就搬了家。
　　搬家没多久就疯了，说她家半夜闹鬼，有人敲她家门，有人要杀她，最后惊动了警察，在盘问了她孩子和周边邻居后，确定她可能有精神疾病，就送了过来。
　　女护士一口气说完了女人凄惨的经历，短短半年的时间就把一个正常人折磨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山月二人同时望向了坐在床上的女人，背影有些凄凉，很多痛苦其实是扎在心中的，在一次次受到的不公中对待中生根发芽。
　　“护士姐姐，我非常同情她的遭遇，也觉得你十分伟大，不仅需要照顾病人，还需要照顾病人的亲属，”适度的吹捧绝对有利于拉近两人关系，马洋趁热打铁，提升着护士姐姐的好感度。
　　“虽然我们十分同情她，但我们也需要帮助，请问护士姐姐，为什么这个医院没有房间号呢？”马洋还没有蠢到问这医院为什么就两层，虽然这是最关键的问题，但护士既然说了没有三楼，那肯定没有。
　　“上个月，领导培训回来之后，就把所有的房间号去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是院长的意思。”
　　“那你们这个门？”马洋得意的看着山月，好像再说，怎么样，吴老师，答案是不是手到擒来。
　　“年久失修，这医院都20多年了，我小的时候就有了，现在医院就是一个不补救不放弃的状态，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有问题能解决就不错了。”护士也是一副恨铁不长刚的表情，毕竟她才刚刚来到医院，人生才刚开始。
　　“哦，那最后一个问题，你们这...”话说道一半，马洋的脸就扭曲了起来，好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鬼啊！~~”
　　马洋的手指着房间的窗户外，一张张惨白的人脸贴在玻璃上，舌头疯狂的舔舐着，嘴里发出阵阵邪恶的笑声。
　　房内的女人抱着孩子跑了出来，“闹鬼了，闹鬼了！”
　　“原来是他们？”山月看着33路公交车的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