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去是傻子

　　楼佳乐的手指又在照片上转了一圈，二十年前的胶卷照片，色彩都褪得模糊，圣诞衣上鲜红的颜色都看不清颜色。
　　照片上不少同学的脸部都已经无法认出。
　　众人后面的背景图贴着横七竖八的气球，中间围着手写粉笔字——“2002圣诞节快乐！”
　　千禧年的衣服，女生长靴配上黑丝袜，男生穿着松松垮垮的工装裤，故意装酷带了条千鸟格围巾。
　　楼佳乐对这二十年前的这些装扮乐得不行，她找了一圈在角落里找到了她妈。
　　姚初乔肤色比旁边白了两个度，一张瓜子脸抿着笑。她没戴圣诞帽，头发上别了红蓝两个交叉别针，还带着毛茸茸的白色耳罩，看起来整个人清透可人。
　　“妈，我爸呢？”楼佳乐捧着照片盘腿坐在床上。
　　还没来得及等姚初乔给楼佳乐指出来，她已经看着照片的另一边“嗯？”了一声，指出来说道：“这是谁？”
　　她指得是被圣诞大气球挡住的两个人影，一男一女站在气球后面，只露出个半个身位。
　　楼佳乐也不知道怎么突然注意到这两个人，冥冥之中眼神就被吸引过去。
　　说实话二十年前的大学同学，有很多一面之缘的人她已经记不清名字。
　　眯起眼睛看着楼佳乐指得位置，苦思冥想了半分钟，姚初乔说道：“哎？当初是谁站在这儿来着，没露脸我也记不清楚了。”
　　“你们班同学还挺热闹。”楼佳乐意犹未尽看着照片。
　　“这是我们班和你爸他们班联谊。”姚初乔说道这里涌起一些回忆，“不过有两位同学发生了意外。”
　　“意外？”楼佳乐捕捉到了这个词。
　　“嗯，”姚初乔把照片慢慢收起来，“去外省参加交流活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车祸。”
　　“啊……”楼佳乐有些唏嘘得拖长了音。
　　她见姚初乔把照片收起来继续打扫，也过去搭把手开始整理阳台上的旧书。
　　高中时期的旧练习本和教科书都分门别类理好，准备明天卖给废品回收站。
　　楼佳乐整理到一半蹲下来，看着手上的书不说话。一晚上惆怅的情绪在这时候涌上心头，酸涩的感觉咕噜咕噜往上冒泡，眼眶不自觉红了。
　　“妈……”楼佳乐的声音带着点哽咽，“你说我高考没考好以后怎么办？你和我爸不会怪我吗？”
　　姚初乔原本在整理换季的衣服，听到女儿声音不对劲后快步走了过来。
　　她搂住楼佳乐的后脖，温柔得靠近自己怀里。
　　“爸爸妈妈不怪你，我们爱你。”姚初乔轻声说，“我们知道你已经尽力了，所以不会苛责，你也不要有太大压力。因为爱你，所以不会只为成功喝彩，人生中遇到的小挫折，也会陪你一起度过。”
　　这小丫头，刚生出来的时候还那么小，不知不觉已经长大了。
　　楼泽一直加班到了第二天早上七点才回来，开门的时候手里还提着俩香气四溢的蛋饼袋子。
　　楼佳乐正睡眼朦胧起来上厕所，绕过客厅准备去洗手间，一转头看到她爸站门口，直接给吓得精神了。
　　“起这么早啊？你这是准备干嘛去？”楼泽难得看到楼佳乐难得在假期早起，兴冲冲得走进来。
　　他手上还提着散播葱花的老上海软蛋饼，配上一包袋装的可可牛奶，热乎乎的袋子放在桌上。
　　楼佳乐看着她爸期盼的眼神，实在不忍心告诉他自己只是起来上个厕所，一会儿还要睡回笼觉。
　　她走到桌边坐下，把蛋饼拿到自己面前说：“我准备趁暑假这段时间，好好提升一下自己。这不是高考没考好吗，那也不能一直颓废下去对不对？”
　　“这就对了！”楼泽走进来用力拍了拍她的后背，差点把楼佳乐手里的饼抖掉，“人生都是阶段性的，只要认真过，没什么不能过的日子！”
　　客厅的灯还没开，楼佳乐借着晨曦的微光看她爸傻乐。
　　二十年的时光在楼泽脸上留下了岁月痕迹，但是掩盖不住他的桃花眼。
　　楼佳乐在毕业照上看到了她爸年轻时候，眉眼深邃带着上翘的眼尾，下颚线冷硬，狭长的桃花眼感觉总是缱绻着无尽深情。
　　一张标准的渣男脸。楼佳乐在心里这么大逆不道评价道。
　　长着这样一张脸的人，天天不是傻笑就是傻乐，楼佳乐现在对他爸曾经的系草言论发表质疑。
　　楼佳乐简单洗漱好又重新回来，和楼泽面对面坐着安静啃饼。
　　“爸，你刚下班吗？”楼佳乐突然开口问。
　　楼泽正在用手机看新闻端，随口应了一句：“五点就结束了，想着卖蛋饼的老头六点半才上摊，就在公司里待了一会儿。”
　　楼佳乐默默看着手里的早餐，她一向喜欢吃这种带着童年味道的蛋饼。
　　姚初乔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一大一小俩父女已经快吃完早饭了。
　　楼泽喝完最后一口牛奶，拿起从刚刚起就一直震动不停的手机，对她说：“今年的家庭聚会时间快到了，群里问你你怎么没回？”
　　姚初乔眼神还在接受眼前这一幕，难以想象楼佳乐竟然没有睡懒觉。
　　她指着房间的方向随口一答：“没看，说什么了？”
　　“盛鸣问今年聚在金华酒楼怎么样？他来请客。”楼泽说，“哦对，还有他问乐乐去不去，毕竟今年是这几个孩子的高考年。”
　　听到召唤自己，楼佳乐猛得一下抬头。
　　楼泽口中的盛鸣是他和姚初乔的大学同学韩盛鸣。从楼佳乐有记忆起，她对这个韩叔叔的印象就是有钱，贼有钱。
　　就像这次金华酒楼，人均400多的地方，说请客就请客。
　　楼佳乐竖起个胳膊高抬手：“要去！”
　　这么贵的饭店有人请客，不去是傻子！
　　而家庭聚会当天，还真有个傻子。
　　不过傻子是韩盛鸣亲儿子韩卓，那个从小到大成绩没跌出过前三，各大竞赛拿回来无数奖状的“别人家小孩”。
　　自己亲爹的请客，不想来也正常。
　　楼佳乐站在一旁盯着桌上的蛋糕想，早就听说韩叔叔家有钱，韩卓这人性格孤傲得很，也极少来这种家庭聚会，他今天要是来才是不正常。
　　“别忘了，小时候小卓和乐乐还订过娃娃亲呢？”有个阿姨的声音响起，楼佳乐一口果粒橙差点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