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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后平凡世界 / 第12章 别了,大牙湾

第12章 别了,大牙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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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少平和金霞一出黄原车站,就轻车熟路地直奔位于城南关的贾冰老师家里。对于位于小土坡上的这个窑洞小院,孙少平并不陌生,这已是他第三次来了。其中第二次还是刚来黄原揽工,晚上找不到地方住,热心而又实诚的贾老师就让他在家里住了一晚,临走还郑重其事地送了他一本书。其实,金霞对这个地方也不陌生。孙少平第一次正是和自己的前生田晓霞一起来黄原讲故事,还在贾老师家吃了一顿饭。
  他们刚进小院,那条大黑狗“汪”地一声又窜了过来,冲他们狂叫。这次,孙少平没有惊慌,他一把把金霞揽在身后,对着那条狗说:“男爵,回去!”大黑狗明显愣了一下,盯着来人看了半天,这个人怎么知道我名字?我这名字可是我英明神武的编辑大人给起的,仿佛,仿佛,似曾相识吧?就乖乖地退了回去。
  “哟,少平啊!你可是稀客!好久没来了哟!这位是?”这位贾冰的“土耳其”老婆虽然怕见别的生人,但好像对于孙少平这位小老乡特别熟络,一边问候着一边接过来孙少平递过来的一口袋小米,还不好意思地说:“看你这见外了不是?来老师家,还带什么东西呢?!”
  孙少平客气地说:“也没拿什么,就是自家地里种的小米。知道贾老师爱喝这,养胃呢!这位是金秀,我的未婚妻。贾老师没在家?”
  “哄哟!快别提了。自从他当上了那个《黄原文艺》什么的主编,一天到晚不着家边。别说今天是周一,就是周末也不是创作就是搞什么文友聚会。让他到二道街羊杂碎摊上帮我招呼下生意,还说什么‘君子远疱厨,有什么为什么不为的’,文绉绉的,我也搞不懂。不过,也有例外的时候,就是他那帮狐朋狗友要吃羊杂碎的时候就会过来。不过啊,还是不来的好。每次人家要付钱,他都大方地说算了算了。他这一算啦,我辛苦一天的收入可就贴进去了!”
  看师母这一幅要长聊的架式,孙少平赶忙提醒她说:“那既然贾老师在单位,我们就去单位找他好啦。对了,天不早啦,你还不去出摊呀!”
  贾师母“哦”了一声,这才想起刚才自己要出摊来着,这才和孙少平他们道别,慌慌张张地向二道街而去,末了还转头过来,朝他们喊:“办完事回家来吃饭哟!”
  望着贾师母匆匆而去的背影,孙少平感慨地对金霞说:“贾师母也是个可怜人。这辛苦一辈子,身边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金霞却笑着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也许,她自我感觉是幸福的也不一定。再说,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肯定要有一个默默付出的女人!”
  孙少平有些诧异地望着金霞,他不明白,以前在自己眼里一直是小孩子的金霞原来对于人生的感悟原来并不比自己少多少,仿佛他又回到了当年和田晓霞斗嘴时的情形。
  《黄原文艺》杂志社位于七里铺大街,离贾老师家并不远。因此,两个人并没有坐车,边聊边行,不消一会儿就到了。
  贾冰看到孙少平的时候,显得很是热情。把他们让进屋里后,就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借调手续,还认认真真地在上面小心翼翼地盖好了公章,这才对孙少平说:“那边金秘书给打过招呼了,不说他们打招呼。就是杂志面对全国发行之后,我这儿早忙不过来了,老早就想着瞅个机会把你弄过来帮忙哩!你在矿那边可能不知道,自从你在《当代》上连载了小说后,你的名在咱这边圈内可是比我还响呢!”
  孙少平知道贾冰说的金秘书就是原来苗凯的秘书,后来因为给自己要官引起老领导的不快后来安排给了田福军,忙谦虚地笑着说:“哪里有老师您说的那么夸张啊!就是发表了一篇小说而已,在你面前,那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两人又客气一番,临行时,贾冰主编千叮咛万嘱咐地说:“你抓紧去那边办手续,办完就赶紧回来报到!我这儿人手紧缺呢!”
  有了这边的借调手续,大牙湾方面人放得相当顺利,就是刚升任矿长不久的雷汉义有点不舍地握着孙少平的手久久不肯松开,末了哽咽着说:“也罢,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咱这池小养不了金龙鱼啊!不过,不管以后你走到哪儿,记得常回来看看,别忘了咱这大牙湾!”
  对于大牙弯,孙少平自然是忘不了。他望着这一眼远际的EEDS地台南缘的山粱土峁,禁不住泪眼朦胧,他突然想起了一首歌,很符合自己当下的心境,于是就情不自禁地哼唱起来:
  再回首
  云遮断归途
  再回首
  荆棘密布
  今夜不会再有难舍的旧梦
  曾经与你有的梦
  今后要向谁诉说
  再回首
  背影已远走
  再回首
  泪眼朦胧
  留下你的祝福
  寒夜温暖我
  不管明天要面对多少伤痛和迷惑
  曾经在幽幽暗暗反反复复中追问
  才知道平平淡淡从从容容才是真
  再回首恍然如梦
  再回首我心依旧
  只有那无尽的长路伴着我
  再回首
  背影已远走
  再回首
  泪眼朦胧
  留下你的祝福
  寒夜温暖我
  不管明天要面对多少伤痛和迷惑
  曾经在幽幽暗暗反反复复中追问
  才知道平平淡淡从从容容是最真
  再回首恍然如梦
  再回首我心依旧
  只有那无尽的长路伴着我
  曾经在幽幽暗暗反反复复中追问
  才知道平平淡淡从从容容才是真
  再回首恍然如梦
  再回首我心依旧
  只有那无尽的长路伴着我
  再回首恍然如梦
  再回首我心依旧
  只有那无尽的长路伴着我
  唱毕,金霞问道:“挺好听的,就是有些伤感!这什么歌啊?我怎么没听过?”
  听到金霞发问,孙少平这才想起,这首歌应该是在五年后的春晚中播出后才在国内流行的,金秀没有听过这也正常。于是说道:“歌曲的名字叫《再回首》,由台湾女歌手苏芮演唱的,应该很快会流行的吧!”
  孙少平在犹豫着要不要去给惠英嫂和明明他们说声再见?最后想了想,还是算啦!对于那些长期稳定生活在一个地方生活的人们,也许圈子永远是固定的。而对于一些漂泊不定的人来说,相聚和分离就成了家常便饭,除了一些生命中的知亲好友。有些朋友,就是阶段性的,也许,当你离开一个地方的时候,这里的大多数人,就成了你生命中匆匆的过客和一段插曲,分手就是永诀。
  所以,与其做恋恋不舍做小儿女态、贻笑大方,倒不如潇洒走一回!“劝君更饮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远不如“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来得潇洒和快意!何况身为孙少平的青莲骨子里更是有李白的狂放。
  再者说,孙少平很为原剧中的孙少平不解,作为一个知书识礼的人,按说他不可能不知道“寡妇门前是非多”的道理,他即使是一个人身在异乡,人家安锁子也是啊!为什么非要自己一天到晚的往嫂子家凑,莫非自己没来的前世的孙少平真的当时打算在大牙湾安家,和惠英永远生活下去?!照理说也不应该啊,曾经有田晓霞这个近乎神女一般的对象做参照物,一个文化不高甚至都不识字的女人他又怎么会看上呢?不过也不一定,感情这个东西是最奇怪的。贾冰不就娶了一个不识字的婆姨吗?
  不过,不管以前的孙少平是怎么打算的。如今的孙少平虽然感恩于这具身体以前在这个好心的河南女人家所受到的照顾,但感恩和爱情是两码事。至多,以后,对他们母子好点。想着想着,孙少平自己不由又有点失笑,自己人都走啦,还怎么对人家好?回头要不给他们多写写信寄点钱和物什么吧,对了,也许撮合一下安锁子和惠英嫂在一起过也是不错的选择。
  想到此,孙少平心中暗下决心: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帮他们说合下。安锁子那儿肯定没问题,这个便宜师兄,想女人都快想疯了!就看惠英嫂的意思了。
  见孙少平一直默默不语,金霞犹犹豫豫地问道:“我们是要去看望你那嫂子吗?”
  孙少平叹了口气说道:“不去了吧!时间紧,来的时候贾老师不是叮嘱要尽快赶回吗,再说,你的工作一着也还没着落,也得赶紧回去报到。我们今晚就赶回铜城,明天一早好坐车回。”
  也许,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孙少平这样想着,又回首深深地望着大牙湾的方向,心中默默念道:别了,我亲爱的黑金和这里的煤黑子兄弟们,别了,我的忧伤的辛酸之地,我的幸福与苦难之邦,我的神圣的耶路撒冷啊!你用严酷的爱的火焰,用无情而又有力的锤砧,烧炼和锻造了我的体魄和灵魂,给了我生活的力量和包容苦难而不屈服于命运的心脏!
  再见了,我的大牙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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