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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今年夏天,我只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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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后,岳浅华和张佳乐去海边散步。离望海小区最近的海滨,有一大片平缓的沙滩,此时,正在沙滩上散步的人不多,三三两两的。两人手牵手,沿着黄昏的海岸线慢慢向前走。海浪温柔地拍打着沙滩,蔚蓝的大海被夕阳铺上了一层跃动的碎金,随着太阳渐渐西沉,颜色越来越深。6月的海水凉凉的,冲刷他们赤足的节奏,沉稳而有力,宛如大海的心跳。
  “好舒服——”张佳乐深吸了一口气。常年关在训练室里的他,难得像现在这样,在海边的负氧离子中深呼吸。清凉的海风阵阵吹来,季后赛开打以来所积累的疲倦似乎也被吹散了。
  “佳乐,这次你会住多久?什么时候回K市?”沉默地走了好一会儿,岳浅华扭头看向旁边的张佳乐问道。
  此时太阳余晖已尽,大海令人敬畏地向天边无限延伸着墨黑,从稍远处飘来的照明灯光,微弱得仿佛风再大一点就会被熄灭一般。一轮明月升起在半空,借着那淡淡的银辉,岳浅华看得到张佳乐微笑的表情。
  “今年夏天,我想一直在这里陪你,好不好?”张佳乐反问,语气很是温柔。
  “啊?你认真的?不回去加训了?”岳浅华很诧异。
  还没等张佳乐回答,有人说话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几个年轻人快步从他们身边走过,聊天的内容……是荣耀!
  “……百花运气差就差在他们有张佳乐,这人就是亚军的命,换个大神早夺冠了。”一人说。
  闻听此言的岳浅华和张佳乐都已经停下了脚步,张佳乐更是把头扭向大海,生怕被这几个荣耀粉认出来。
  “换谁?换咱们韩队吗?该换的是打狂剑那人吧!你看那个狂剑士和百花缭乱的配合,简直一团糟!”另一人反驳。
  “对呀!其实百花早点挖来孙翔就对了嘛!听说,是张佳乐怕自己队长的位置被取代,不同意战队挖孙翔,要不是孙哲平退下来,他也当不上队长……”第三人说。
  这几人讨论的时候,并未注意到张佳乐和岳浅华,很快,他们的声音就随着人远去了。
  两人的世界复归平静,只剩下海浪有节奏地拍打沙滩的声音。张佳乐的头没转回来,他就那样继续保持扭头面向大海的姿势,默默地杵在沙滩上。
  岳浅华其实特别想追上去大声反驳那些人,但那样会给张佳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她也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那几个人说到的孙翔,是第七赛季出道的新人,使用的角色正是狂剑士。他一出道就担任了越云战队的队长,小半个赛季打下来,堪比大神的强悍操作便惊艳了全联盟。天才总是抢手的,冬季转会窗时就有几家战队力邀他加盟,其中也包括百花。
  孙翔最终没有去任何一家来挖他的战队,选择了留在越云,带领战队首次杀入了季后赛。对此,百花的粉丝们颇感遗憾,他们简单地把此事想象成“只要有了这个出色的狂剑士,繁花血景就一定能在百花重现”。
  论坛上对于百花战队和队长张佳乐,有鼓励的,有拿运气做文章的,有胡乱分析瞎出主意的。张佳乐在赛后记者招待会后再没露面,没让任何人采访到他,外界猜测他想法的声音就更加杂乱了,有说他逃避的,有说他愧疚的,还有说他和战队闹矛盾的。一些不理智的百花粉,更是用比刚才这几个人说得还要难听的话,指责战队和张佳乐。
  顶着压力,为了梦想而努力,当结果不如人意时,人们往往以自己的角度看问题,又有几人明白当事人的艰难与不甘?孙哲平退役后,张佳乐在独自带领百花战队奋斗的过程中变得更强了,但他总说“大家都那么努力,我必须让自己更强些”。身边一直没有荣耀技术能与他比肩的帮手这一点,他却从未提及。
  张佳乐从出道起就甘居辅助队长孙哲平的副队长之位。百花式打法本来就是对于队友的掩护,助推攻击,弥补空当,他从未计较过自己在队中的位置,不过是因为孙哲平手伤无法继续比赛,张佳乐才以带领百花战队继续冲冠为己任,接任了队长。最不愿意孙哲平退役的人,就是他呀!再后来这两个赛季,明明是张佳乐拒绝了多家战队的邀请,没有抛弃百花,怎么在那些家伙口中,就成了张佳乐怕自己的位置被人抢去了呢?简直可笑之极!
  岳浅华知道,张佳乐有时过于在意别人看自己的眼光,刚刚那些人的话,想必让他心里特别愤懑又难过吧?这不,他握着自己的手一下子就攥紧了,还在微微地颤抖。这是个有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让人一看就懂,不善于伪装的人。他现在只是一言不发地在苦苦忍耐。
  “今天下午,我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一个小泥坑——下午不是下过一阵大雨吗?那是没被晒干的雨水积出来的。本来是脏脏的,但是,我突然在里面看到了天空的倒影。你猜怎么着?蓝天白云一点儿没因为是映在泥水中,就变得灰暗了,反而明艳得像是被泉水映出来的!”岳浅华对着自己右手边张佳乐的后脑勺说。她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
  “所以,清者自清,佳乐,不要在意那些人的胡说八道。百花现在名列前茅的战绩,就是对那些流言蜚语最有力的回击!你付出了十二分的努力,毫无保留地为战队拼杀了六个赛季,这个事实谁也不能抹杀!”
  “我没事,这种事情我已经习惯了。别担心,我就是累了,没有心气儿去加训。我暂时……不想碰荣耀。”说完,张佳乐的手慢慢放松,缓缓扭回头来面对岳浅华。月色下,海风不停地从身后吹来,弄乱了他的头发,他的微笑淡如月华,看上去十分的落寞。
  岳浅华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以前的张佳乐,总是在被劝到“别让自己太累”时,笑着说“没事儿,我不累”的。而眼前这样的张佳乐,她还是头一次见到。
  “所以,今年夏天,我不打荣耀,只陪你,哪儿都不去,好不好?”张佳乐的语气带着些许恳求,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嗯。你先在这儿好好休息吧!”岳浅华点点头。
  “这回我可以好好睡懒觉了!我们回去吧——乐乐还在家等你陪它玩儿呢!”张佳乐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情绪看上去已经回复了平静。
  自己说了那么多鼓励的话,结果张佳乐却说“不想碰荣耀”。对于深爱着荣耀的他而言,这还真是不寻常啊!是没有心力了吗?让人好心疼!就如他所愿,先好好休息缓解疲劳,过些天精神完全放松,不那么消沉了,他自己就会忍不住去打开电脑了吧!岳浅华没有再多说什么,任由张佳乐拉着她的手,一道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这之后,张佳乐当真没有打开过岳浅华家里的那台电脑。他只睡了三天懒觉,后来为了不影响到岳浅华的正常作息,就调整为跟她一起10点半睡觉,7点起床。
  他替岳浅华去超市采购,帮她做家务,在她休息日里陪她去周边游玩,而且很快就当起了乐乐的“铲屎副官”,跟岳浅华一起学习养猫的常识,照顾小猫。
  某天张佳乐特地跑去市区最大的一家宠物用品店,为乐乐买适合小猫玩的玩具。当他拎着一大袋各色玩具、小猫用品从店里出来时,注意到旁边有一家拼图专卖店。好久没玩拼图的他来了兴致,为自己买了几盒两到三千片的平面拼图,图案当然是选了难度最高的,回来后久违地玩起了拼图游戏。
  每当一副拼图要拼完时,他都会把最后一块拼图片塞到岳浅华手里,对她说:“我怎么也找不到这最后一块该放在哪儿,你来帮帮我吧!”
  于是岳浅华便忍着笑,一手拿着拼图片,一手拿着印有全图的拼图盒盖,装模作样地对比着找。“嗯,让我看看……在这儿!”只剩下一个空的拼图,其实一眼看去就知道最后一块该放在哪里。等到她把拼图片放到唯一正确的位置后,张佳乐就会在旁边拍手笑着叫好,说“浅华好棒啊”,感谢她帮忙。
  起初的两次,岳浅华被逗得很开心,后来开始感到无奈:老这么玩,有意思吗?可张佳乐就是玩不腻,每次都执意让她来拼最后一块。
  乐乐当然不会看着他自己一个人玩拼图——“铲屎副官”因此多了另一项“工作”:在床底下、桌脚边、洗衣机后面等等犄角旮旯的地方,找被乐乐拨来拨去,最后不知所踪的拼图片。
  室内空间有限,张佳乐完成拼图后,没有镶框挂在墙上,而是在与岳浅华欣赏一番完整的拼图(上面时常卧着一只小猫)之后,全部拆散,等到把这几盒全拼过了,再重新拼一遍同样的图案。
  二人一猫相伴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了。尽管张佳乐经常在她面前笑,逗猫也好,拼图也好,看似玩得很起劲儿,但岳浅华总觉得他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堵着似的,笑得不是那么尽兴。
  炎暑即将消退的一个清晨,岳浅华醒来时发现张佳乐和小猫都不在身边,“咔嗒咔嗒”敲击键盘的声音正清晰地从卧室外传来。“莫非他在打荣耀?”岳浅华心中一喜,飞快穿好衣服,走出卧室就看到张佳乐正坐在电脑前,右手不时地点击鼠标,左手快速敲击着键盘,头上却没有戴着耳机。
  乐乐正蹲在电脑桌上,听到开门的声音,扭头看见主人从卧室向这边走来,当即不再围观张佳乐,跳到地上,快步迎向岳浅华要早饭吃。岳浅华蹲下身轻轻摸摸小猫的脑袋,说了句“乐乐等一下”,然后起身径直向电脑桌走去。
  他在用电脑做什么呢?岳浅华向电脑屏幕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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