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和爱吹风的人有缘

　　“那天吗？应该有经过吧！那天是我表哥生日，他邀朋友去他家开Party，我也过去了，后来他们一开始喝酒，我就借了他的车出来兜风，他不放心，怕我跑得太远，让我一个小时之内必须回去，出门时刚好快7点。从他家开出来往西上大道，就是米线大街。怎么了？”
　　“我去！那天居然真的是这台车，是你！怎么会这么巧！”张佳乐叫道。
　　“当时你也在那条路上吗？发生什么了吗？我不记得我的车蹭到别人了呀？”孙哲平追问——虽然还没考驾照，但他跟表哥学骑摩托车已经两年了，对自己的驾驶技术还是很自信的。
　　“当时我正跟我女朋友表白呢，结果你的车一来，我的声音就给盖过去了，害得我又说了第二遍——你这就是技能打断啊！”张佳乐回想到当时的情景，有点哭笑不得——居然在网游里碰上落花狼籍之前，他就和落花狼籍的主人孙哲平真人遇到过了。
　　“哈？这么巧？我俩很有缘嘛！哎，那你最后表白成功了没有？”孙哲平觉得这事挺有趣。
　　“最后当然是成功了。”张佳乐不觉脸红了。已经有女朋友的事他并未告诉队友们。大家都是游戏宅男，有女朋友的少之又少，一旦知道了，大家肯定会好奇地闹着跟去围观岳浅华长什么样——反正今天大家都有空。
　　“噢——难怪你今天穿得这么帅，是去和女朋友约会吧？”孙哲平看出来了。
　　“嘘——小点声！我可没跟其他人说过呢！今天难得有时间约会，可不想被他们围着八卦最后迟到了。”张佳乐赶紧让孙哲平别声张。
　　“不如这样吧，我开车送你去约会，就当是为打断你的‘表白技能’陪礼了！给，接着！”孙哲平说着，一手扔出个头盔给张佳乐。
　　“啊？这个没关系啦！你又不是故意的。不过，我从来没坐过摩托车，就搭你的车感觉一下吧！”张佳乐反应很快，双手接住了头盔，没被砸到。孙哲平这种说上就上、毫不迟疑的爽利风格他已经很了解了。作为将要一起带领百花战队征战荣耀、朝夕共处的搭档，张佳乐当然不介意把女友介绍给他认识。
　　“哦？第一次呀！快上车吧！你很幸运，我这虽然是二手车，但这款全K市也没几辆呢！我表哥改装过，跑起来可爽了！”孙哲平把摩托车重新发动起来，问清地点，戴好头盔，载上张佳乐，说了句“抓紧我别松手”就出发了。
　　这家伙摩托车开得很娴熟。不久，他们遇到一个红灯，在孙哲平停车等待绿灯亮起的间隙，张佳乐隔着头盔大声问他：“喂！你技术不错呀!以前肯定玩过赛车游戏吧？”
　　“玩是过玩，就是太简单了，不好玩。我爱骑摩托车，不是因为喜欢打赛车游戏。”孙哲平大声回答。
　　“那是为什么？”张佳乐接着问。
　　“当然是喜欢迎着大风一路向前啊！你不喜欢这种感觉吗？”孙哲平反问。
　　“哈哈，百花缭乱的手雷顺风扔速度更快啊！不过像这样吹吹风，感觉不错！我女朋友也说过喜欢吹着大风的话呢！”喜欢的女孩和喜欢的搭档都喜欢迎着大风的感觉，这让张佳乐很开心。
　　“哦？那可是个好女孩呀！你要好好珍惜！”孙哲平不觉也笑了。
　　“看来我和爱吹风的人有缘，才半年就遇到了两个！”抬手比了个“二”的手势，张佳乐最后总结道。此时他和岳浅华已经快逛到步行街尽头了。
　　“哎，快看，这个怎么样？”此时岳浅华突然往前快走了两步，指着路边一家小店的玻璃橱窗对张佳乐说。
　　那里摆着一只形状普通的白色马克杯，朝向橱窗这面的杯身上，只有一个大大的黑字——“缘”，字体狂野，充满了力量感。
　　“‘缘’啊，不错嘛！”张佳乐走近橱窗看了看。“我们去看看那面！”他边说边与岳浅华一起进了小店。
　　杯子的另一面什么都没有，形状普通，图案简洁。
　　“就买它了！”张佳乐很满意，买下了这个马克杯。
　　……
　　那时他可真开心啊——岳浅华睁开眼睛，唇角挂着笑意。那一次约会的情景在她记忆中，鲜明得仿如就在昨日。已经过去六年了吗？当年初入联盟的少年，现在立于荣耀顶端，成为拥有千万粉丝的大神，而那时开心的笑容，自己该怎么帮他找回来呢？
　　岳浅华惦记着张佳乐的时候，张佳乐正坐在餐桌前，望着电脑桌发呆。乐乐把自己卷成个圆圆的毛团，在他对面岳浅华常坐的椅子上睡大觉。一人一猫就这样静静地待着，谁也不说话。
　　下午张佳乐要出门买东西，按岳浅华留下的字条去电脑桌里找钥匙，乐乐好奇地跳上来围观。
　　他拉开最上面的抽屉，在左边看到了岳浅华所说的小纸盒，右边放着为他专门准备的竞技鼠标——肯定是岳浅华怕乐乐淘气给拨到地上摔坏，所以就这样单独收起来，没有放在键盘旁边。张佳乐正要把小纸盒拿起来找钥匙时，一只毛茸茸的猫爪闪电般伸来，一下子勾起了盒盖。
　　不输职业选手的“手速”使出的“技能”，饶是大神张佳乐也没能打断，连忙说了句“乐乐别闹，还给我”，伸手从正把“猎物”的一角往嘴里送的小猫那儿，救下了纸盒盖。待要把盖子盖回去时，他不由得一怔——小纸盒中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摞票根，那上面有他特别熟悉的荣耀标志。
　　张佳乐知道，岳浅华无论身处Q市还是K市，只要赶上百花战队的比赛，都一定会买票去现场观看。他没想到这些票根岳浅华一直收藏起来没有丢掉。
　　咦？最上面这张，是第二赛季第一轮比赛的票根呀！那是百花在联赛中的首秀，主场迎战第一赛季亚军皇风战队。但是那年9月初浅华已经回学校了呀？那么这张是……岳枫华的票根！肯定是浅华从他那里要来收藏的！岳枫华几乎现场观看了所有百花主场的比赛，好友那有纪念意义的首战他当然去了。
　　一阵暖意涌上张佳乐的心头，他往后逐一翻看，当翻到第五赛季总决赛百花主场对微草的比赛票根时，他停下了。
　　那天是他第二次获得亚军的日子，次日，孙哲平退役离开了战队。“那天他一起带走的杯子，现在还在用吗？说起来，那还是浅华帮我挑的呢！”张佳乐突然想起了自己送给孙哲平的“缘”字马克杯。
　　孙哲平很喜欢这件生日礼物。杯子没用多久，被某队友不小心弄断了把手。队友买了个新的赔给他时，他没拒绝，接受了对方的歉意，不过一回到宿舍，他就把新杯子丢在了一边，每天依然拿着残缺的“缘”字杯喝水。被别人问起时，他只说“用惯了，不想换”。退役那天，这个缺了把手的旧杯子，被孙哲平塞到行李箱中一起带走了。
　　“前天晚上，你是不是一边端着那个杯子喝水，一边看了百花的比赛呢？我又败北了，你一定也很失望吧？”
　　张佳乐苦笑，随即黯然轻叹，照原样放好票根，收起小纸盒，拿了钥匙，合上抽屉。
　　乐乐并不觉得自己刚才犯了什么错，仿佛要吸引张佳乐的注意似的，一直在用嘴来回蹭着键盘的一角——这是一个竞技键盘，岳浅华为他来此小住时，专门给他准备的，跟抽屉里的鼠标是一套，总是被擦得干干净净。蹭了几下，大概是因为觉得痒，乐乐停下嘴上的动作，抬起一条后腿，快速地用力挠了几下耳根后面，几根橙色的猫毛随着它的动作，纷纷落在了键盘上面。
　　“你也想打荣耀？”张佳乐问乐乐。他下意识地伸手想摘去猫毛，却在将要碰到键盘时停住了。小猫没回答，转头来蹭他悬在半空的手。柔软温润的触感瞬间从指尖传来，仿佛得救了一般，他顺势抬手抚摸乐乐的小脑袋，片刻后，小猫打起了满意的呼噜。
　　“哥哥现在出去一下，给姐姐买她喜欢吃的蛋糕，乐乐好好看家，我一会儿就回来。”张佳乐最后轻轻拍了拍乐乐的脑袋跟它说，然后离开电脑桌，去自己的双肩背包里拿钱包，稍一犹豫，把手机也一并翻出，开机，然后塞在牛仔裤兜里，这才出门去了。乐乐停止了愉悦的呼噜，没有给他亲自送到门口的待遇，仍蹲在电脑桌上，目送他离去。
　　从附近的蛋糕店回来时，张佳乐注意到，小客厅墙上的挂钟指针已指向4点10分——岳浅华应该已在下班回家的路上了。
　　把蛋糕盒放在餐桌上，张佳乐本想专心地等岳浅华回家，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移到了电脑桌的键盘上。猫毛还在那里，他却仿佛被一个叫做“心灰意冷”的技能给冻结了一般，无法驱动自己的手臂，去拿掉那黑色键盘上醒目的橙色纤维。
　　张佳乐就这样不知盯了键盘多久，直到乐乐突然从睡梦中醒来，站起身，高高地翘起尾巴时，他才回过神来。就见小猫使劲儿伸直四肢，向上弓起身子，伸了个大懒腰后，随即跳下椅子，一路小跑来到门口，蹲在门前的地垫上，仰头注视门把手，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张佳乐见状先是一愣，随即意识到，乐乐一定是听到了主人接近家门的脚步声，提前在门口准备迎接呢！于是他也赶紧跟了过去，站在小猫身后一起等岳浅华。半分钟后，张佳乐才听到上楼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声音越来越清晰，这令他不由得惊叹乐乐听觉之灵敏。
　　脚步声在门前停下，小猫由蹲改站，脑袋往前探着，鼻子几乎要贴到门上了。张佳乐上前一步，在门外的人用钥匙碰到门锁的前一秒，把门打开。
　　“欢迎回家！”与“喵——喵——”的声音同时响起，张佳乐与乐乐迎回的人，正是岳浅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