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石户之农

　　“这是雷公家的孩子没吃奶，哭成这样，怎么哭起来跟打雷似的？”
　　说话间，只见一个共工氏骑兵慌里慌张地跑到共工面前。
　　“不好，首领，不远处有……有……”
　　“好好说，有什么？”
　　“一个老头骑着一只火……”
　　那男子火之后的字还没说完就昏倒在地，只见他浑身冒烟，头发焦黑，像是被什么给烧着了一般。
　　“一个老不死的而已，怕什么！”
　　共工正要上前查看，只见一道火柱从远处冲来，如同火龙一般。包围在结界的围兵，十有八九身上都着火了，就是共工自己的眉毛也被烧焦了。
　　“大胆，什么人，敢在我面前放火？”
　　共工扑灭身上的火，提枪上马，向着远处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黑色麻衣的老头，骑在一头全身燃烧着大火的怪物身上。那婴儿的啼哭声，就是从着怪物的口中发出来。
　　“你这老头，怎么这么不懂规矩，天干物燥，怎么骑着头驴到处点火呢？”
　　那老头捂着自己的胡须大怒道：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小老儿我的宝贝坐骑火麒麟，居然被你叫做驴，看来小老儿我必须给你一点颜色看看。”
　　那火麒麟哼的一声，发出打雷一般的啼哭声，顿时口中喷出一团火龙冲向共工。共工慌忙下马，在地上打了个滚，虽然躲过了火龙，但所骑马的鬃毛已然着火，马儿吃痛，发出一身嘶叫，向着远处狂奔而去。
　　躲过这一击，共工心头一惊，方知这老头有点来历，连忙收起傲慢的神情，对着老者做了个揖。
　　“敢问老神仙怎么称呼？我等是共工氏部民，正在围剿一个叛徒，不知道打扰了老神仙清修，还望多多包涵。”
　　“哈哈，你们可没打扰我，是我要打扰你们了！”
　　听着老者的话，共工知道老者估计是来救舜的，只是假装不知。
　　“原来我们共工氏和老神仙有缘，改日可到我们领地喝一杯小酒，也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
　　“我和你们共工氏有什么缘分，我和你们要杀的人才有缘，怎样，给小老儿我一个面子，放他一马如何？”
　　很显然老人指的是舜，眼看女英就要力竭，马上就能杀死舜，谁知半路杀出一个能放火的老头，虽然不知道老头能耐到底如何，但他所骑的火麒麟确实厉害。但就这样被这只火麒麟给吓住，共工当然不干了。
　　“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也没事，小老儿好说话，但小老儿所骑的火麒麟可是暴脾气，你等着，我且问问它。”
　　老头低头在火麒麟的耳边说着什么，不时点头，不时皱眉，似乎在和火麒麟争论着什么。
　　“真抱歉，我的火麒麟可不答应。”
　　“不答应便怎样？”
　　“这火麒麟乃是昆仑仙境所养的神物，打小脾气就不好，它一发火，那可是真发火，你看看，它又要发火了，这下小老儿也帮不了你们了。”
　　说着那火麒麟又连续哼的几声，从它的两个鼻孔中飞出两条火龙，朝着人群蹿去。那些围兵看着火龙向他们飞来，顿时惊恐万状、四散而逃。没逃的人一被火龙碰到，身子就燃起大火。奇怪的是那火龙只在女英所做的结界周围环绕，也不追人。显然，老者不愿多伤无辜，才让火龙受到约束。
　　共工看着西戎骑兵和共工氏的骑兵已被火龙吓得四面逃散，连忙喝阻众人，对老者和火麒麟发起进攻，但那些骑兵早已经被火麒麟吓得魂飞魄散，哪敢上前一步。没多久，四百多人形成的包围圈，已经逃了十之八九。只有共工还提枪，想要刺杀老者，却怎么也不敢上前。
　　“怎么，你不愿意走吗？小老儿可没空陪你玩，你要是有兴致可以和我的火麒麟耍耍？”
　　老者拍拍火麒麟的额头，那火麒麟瞪着铜铃一般的眼睛，看着共工，射来了一道火光。看着那发亮的眼睛，共工心中也害怕了。他知道今日无论如何杀不死舜，只好咬牙切齿地叫骂一番，骑马向着远方飞奔而去。
　　击退西戎骑兵和共工氏骑兵之后，女英因为力竭昏死过去，结界也消失了。娥皇看着女英口吐鲜血，连忙抱着女英，摸着她的胸口，发现已经没了心跳，不禁伤心地哭着。
　　“英妹，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小星星也跑了过来，查看着女英的脉搏，发现还有一丝跳动，但非常微弱。
　　“不碍事，不碍事。”
　　老者从火麒麟背上跳下，从腰间的葫芦里倒出一颗白色药丸，给女英服下。没多久，女英苍白的脸色变得红润了起来。
　　“多谢老神仙，救我妹妹一命，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你妹妹有千年真元护体，就是没有我的九转还魂丹，也会自己恢复的，小老儿给她吃的药，只是让她睡上三天，她体内的真元自然会治疗她的身体。”
　　娥皇和舜都不大懂老者的话是否有道理，但看着老者的火麒麟，以及他退敌的手段，知道他是世外高人，他说女英没事，一定没事。
　　“我看你们也受了点伤，鄙庄就在济水源的山丘上，虽然简陋了点，但勉强可以遮挡风雨，众位可愿意到鄙庄小住几日，也好让小老人给你们治疗下伤口，算是小老儿尽了一点地主之谊，你们意下如何？”
　　舜知道老人是世外高人，自己一干人等又受了重伤，正需要找个地方救治一下，老人不但救了他们的命，还邀请他们去家中疗伤，自然非常感激。
　　老人骑上火麒麟，舜、禹、女英、娥皇分别骑着两匹白马，跟在火麒麟的身后。禹是个孩子，初生牛犊不怕虎，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因为这场战斗感到过害怕。看到老人的火麒麟，他感到非常好奇，对着老人不时问这问那，那老者开始还逐一回答，只是禹实在是孩子心性，问一些很幼稚的问题，比如火麒麟是公是母，可否和他所骑的白马杂交。老头被问烦了，索性装聋，不去回答禹的问题。
　　舜对老者也有着非常多的疑问，尤其是他说和自己颇有渊源的时候，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和一个骑着火麒麟的老神仙有缘。舜想要问个清楚，只是担心女英的伤势，看着她靠着娥皇的背，呼呼地睡去，心中的石头才放了下来。
　　五人走了约莫两个时辰，天萌萌发亮，东边涌起了一道红色的朝霞，终于走到老者所说的庄子。说是一个庄子，其实只是三四间连排的茅草屋，外面围着一个小土墙，看起来有些简陋。但庄子地处山丘之上，眺望远处，广阔的草原、山川、河流，一览无余。看到远处的延绵起伏的山峦，小星星感到天地之大，人类之渺小，实在令人惊叹不已。小星星突然想起孔子说的一句话：仁者乐山，智者乐水。他意识到自己喜欢看山，原来自己是个仁者，估计舜也是。
　　进了草屋之后，老者用骨针缝合了舜和娥皇身上的伤口，又给两人敷了药之后，娥皇和舜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这一睡就是三天三夜。几人一起醒来，看到老者笑眯眯地站在他们面前。桌子上放着一个蒸笼，里面是热气腾腾的馒头，还有一些素菜和荤菜。小星星看了下，其中一个陶锅中盛着黄豆炖猪蹄、还有凉拌猪耳朵，以及一些辣白菜。众人才意识到自己饿了。
　　小星星吃了至少七个馒头，女英和娥皇虽然是女流，却也吃了三个馒头，禹是个孩子，却饭量最大，足足吃了九个馒头，才觉得只吃了半饱。小星星一边吃一边心中暗喜，原来老祖宗在四千三百年前就会做辣白菜了，将来回到二十一世纪，一定要告诉历史学家，泡菜是中国人发明的。
　　吃饱喝足之后，舜想起之前自己的疑问，他问道：
　　“老神仙之前说与我有缘，可是我从来没见过老神仙，不知这缘从何而来？”
　　老者捋着胡须，笑道：
　　“小老儿叫石户之……”
　　没等老者说完话，娥皇就惊到：
　　“原来，您就是石户之农呀！当年您将天下让给了我父亲，这才成就了我父亲的一番帝业。以您的才华，如果治理天下的话，一定是另外一番繁荣景象。”
　　“不敢，萤火之光，岂敢与皓月争辉啊！帝尧乃不世出的贤明之君，小老儿山野之人，自然应避贤者之路。”
　　小星星听着老者的话也颇感惊讶，他读过历史，知道石户之农这个人，只是一直怀疑这个人是历史学家所杜撰的，没想到是真实存在的。看来，禅让制在五帝时代，确实是一种成熟的政治制度。
　　老人家并未说出自己与舜的渊源，舜继续问道：
　　“那老神仙与我的渊源呢？”
　　“小老儿在人世也是第一次见到你，说是人世的渊源，那自然是不存在的。小老儿说的是天上的渊源，你是天上的紫微星转世，你有所不知，我也是天上的星官转世，乃是天权星。天权乃北斗七星之一，是天地的鸾驾，你是帝星，我乃鸾驾，今日我救了你，这难道不正是暗合了天象吗？”
　　听着老者的话，两人相视一笑。原来，两人的缘分来自天上。
　　经过这番讨论，舜对老者有了更多的亲近感。四人一住就住了半个月，伤也逐渐养好，小星星对石户之农有了更多了解，对他也更加佩服。
　　作为一个上古时代的隐士，石户之农在知识储备上之丰富，让小星星都感到惊讶，他的一些治水知识和现代科学方法不谋而合，他政治思想有着朴素的民主倾向，认为执政者只是百姓选出的代表，就应该服务于百姓，如果无法让百姓满意，百姓有权罢免并重新选举执政者。
　　听着他的政治理念，小星星忍不住拍着大腿，因为他所表达的正是卢梭的政治思想，西方认为人民和君主的关系是一种契约关系，而不存在天赋人权的观念。没想到，这种思想，在四千三百年前的中国就已经存在了。也许，这就是禅让制存在的一个重要原因。
　　又住了半个月之后，娥皇、女英和舜的伤势完全恢复，舜也想着要离开庄子。他觉得石户之农是个优秀的政治人才，邀请他出山，然而石户之农婉言拒绝了，他如今一心修仙，不问世事。在临走之前，他给舜提了一个建议。
　　“你们这一路走到妫汭城，要经过西戎、共工氏以及其他大大小小共三十多个部落的领地，其中大部分都被鲧给收买了，如果你们走陆路的话，会非常凶险，不如走水路。”
　　“可是，我们哪里去找渡船呀？”
　　“这有何难。”
　　石户之农拿出一个兽皮做的包袱，往里吹气，没一会，兽皮膨胀成一条小船，小星星看着惊讶不已。原来，石户之农所拿出的兽皮包袱，其实是一种古代的便携式充气橡皮艇，他再次赞叹着中国古人的聪明才智。
　　石户之农教会舜、娥皇、女英制作兽皮船只之后，又教他们如何用兽皮制作帐篷，让他们免于受到风吹雨淋。
　　在攒足了一个月的补给之后，舜等四人带着一个兽皮艇和一个帐篷，告别了石户之农。
　　舜一行人沿着济水而下，进入湟水，白天在河中漂流，晚上就在岸边露宿，一个月后，他们进入黄河，又过了半个月，他们进入妫水，又漂流三天之后，他们终于回到了妫汭。此时，距离他们上次离开妫汭去考察水系，已经过去一年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