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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了一段时间的礼仪，大家的性情逐渐变得安静沉稳，睡前也不大讲话了。
我们也开始有了正经差事，一开始的几个月，因为是新人，所以只安排我们做一些散工，主要是打扫宫殿、运水添缸、跑腿儿、递话儿、还有临时派的活儿等，这其实也是在接受考验，带班公公会观察各人的品行、脾性、手脚是否麻利，办事是否机灵等，将来好分派到不同的岗位。
有那种人又机灵，事儿又办的妥帖，脾性谦卑的，入了带班公公的眼，就有机会派去做上差，在主子们面前露脸，将来出头的机会就多了。那些蠢笨的，不长眼的，就会派去做粗活儿、累活儿，要混出名堂就难咯。
我们自然也加倍留心，要给带班公公留个好印象。
这时我们都拜了带班太监崔公公做师父，我们每天天刚朦胧亮就要起床，先自己洗漱穿戴整齐，然后给崔公公预备好盥洗用品和当天的衣服鞋帽，准备好之后，轻声地把崔公公叫醒，服侍他起床，之后才由他带领着我们去上班。
上了班，崔公公安排我们各自的差事，就在一边休息和监督，要是有谁不懂规矩，或是手脚不麻利，打扫的不够干净，崔公公上来就是一顿打，打完了也不说明缘由，全靠自己领会，因此我们都战战兢兢，赔上一百个小心。
每天下了班，我们也并没有就此歇下，因为得先服侍崔公公，每天睡前打水给崔公公洗脚，给崔公公按摩，端茶倒水，只当是服侍主子，直到他睡下。
然后我们就可以收拾自己了吗？也并不是，要知道，崔公公的徒弟并不止我们，比我们早一批的徒弟，也就是陈人们，在我们新人面前，有时也摆架子、逞威风呢。
我们哪怕是夜里也不能睡踏实了，师父什么时候唤，得立刻应声，要是睡死过去，惹了师父的不高兴，挨打还是其次，要是师父从此不提携你，那才叫惨呢。
就这样，我每天都像木头人一样，做着一样的事情，守着一样的规矩，我有时觉得自己已经不像一个人，而真正像是个工具了，挨打受罚，第一个反应是跪谢师父的栽培，脾气早就磨没了。
再看其他人，沈原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好像是成竹在胸，总是进退有度，应答如流、拍马屁的境界已臻化境，崔公公对他很是满意。
我瞧着小钱子和那几个拍花子卖进宫的小栓子、小良子、小青子，他们没有选择，只好一条道走到黑，每日间下了班，个个争先地巴结崔公公，崔公公时常夸他们几个机灵，将来肯定有出息。
只有张云峰，当初是自己一心要入宫，没有考虑周全，根本没想过宫中生活竟然是这样，因此心理落差特别大，下了班，他常常一言不发，闷闷的，也不爱搭理人。
一个早晨，内务府管事老爷带着挑选出来的十多个小太监送到养心殿，这里头包括沈原、小钱子、小栓子、小良子、小青子，还有我。
张云峰落了选，这是因为他脾气太直，有一回小方子惹了郑公公不高兴，郑公公让所有人一起受罚，大家都认命地接受了，毕竟将来服侍主子，保不齐主子哪天心情不好，无故打罚奴才，你还能争个长短不成？可是这张云峰，受了罚，嘴里竟夹三道四的，叫郑公公听见了，这下可好，每人多挨了一顿板子不说，张云峰还额外掌嘴一百，结果给打的破了相，后来他被分配到熟火处干杂差去了。
再说我们一行人整整齐齐跪在养心殿的院子里，供太后、皇上挑选，太后拿着每人的牌子，按牌子上的名字仔细端详我们一阵儿，又问了几句话，被问到的人一一答话，最终挑中了沈原、小钱子、小栓子、小良子、小青子、我还有其他几个人，便离开了。
后来沈原、我被分到了御前当差，小栓子、小良子、小青子长得俊俏，太后又爱听戏，就把他们选到升平署去组宫中戏班子，小钱子被分到了慈宁宫，其他人被分到宫中其他地方各司其职。
大太监之梦似乎离我又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