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战后

　　无论经历了什么挫折，活着的人总是还要生活的。从古至今颠覆的王朝足有双手之数，死于战乱的人数不尽数，残破的家庭遍布天下，但谁的日子都要过，谁的路都要走，就算你不走，时间也会一手撑着你的腰，一手按着你的脑袋，把你往前推。
　　如今的嘉峪关百废待兴，一片被开垦出来的荒地上隆起了无数个土丘，土丘前竖立的木牌像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忠义地牌坊，顶天立地。
　　他们是一个月前嘉峪关大战中死去的军士，一千七百人，这已经是一次极大的胜利，但依旧死去了一千七百人。
　　城内的百姓自主帮助他们料理后事，飞舞的纸钱犹如跳起一支悲壮的舞蹈，呼啸的山风带来一支不休的挽歌。
　　当日契丹大军将领十死五六，军营之中骚乱纷纷，以为唐军潜入了深营，撤军之际，半路杀出的八千吐蕃骑兵和四万将士将这支契丹疲乏之军打得节节败退。
　　唐军并没有乘胜追击，既然吐蕃和契丹已经打起来，就没有必要再掺和混水，因为这会付出将士们的生命。
　　广阔之地吐蕃和契丹的正面交战不可谓不残，将军犹如水乳交融，想要休战也已经来之不及。
　　即使远在长城之上，李白等人依旧可以听见吐蕃大军之中传来的一声愤怒的咆哮。
　　“天杀的小和尚，狗屁的感业寺，竟然敢坑害我等！”
　　吐蕃首领松赞干布一声浩气回肠的怒吼传遍四里八方，他知道自己上了唐军的当，说好的前后夹击呢？到头来死的只有我族的军士。
　　李白等人看向小和尚的目光怪异，害得小和尚羞涩一笑，“达弥陀佛。”
　　奈何松赞干布实在凶狠，趁着契丹一半大军无人指挥，凭着尽五万军士竟然将契丹打得败下阵来。
　　那一战松赞干布收服契丹三万余众，坑杀所有契丹将领，契丹之乱已除，但吐蕃却是在这一战之中成长起来。
　　长城守卫军明白，边界并没有真正的安宁，算上新仇旧恨，所有的愤怒和怨恨都会在某一天化成千万将士的鲜血和尸体。
　　起伏的城墙犹如巨龙俯瞰，无数年来他一直这样，笑傲北方，守护中原。在嘉峪关长城某一亭中，宽厚的手掌紧紧握住圆木，被麻布紧紧束缚的发髻挺在头顶，那个宽厚的背影傲然挺立，让边界唐民望之心安。
　　似乎有着极为坚定的声音从那里漂浮过来，回荡在整个天地之间。
　　“长城在，故乡就在。”
　　……
　　战后的嘉峪关城百废待兴，玄卫军的将士们除了每天必要的操练，便是帮助百姓收拾住所和荒地。
　　又下雪了，鹅毛般的大雪来得极为迅猛，这一场雪下得又大又久，整整三天，天空中漂浮的雪花未曾断歇。
　　好在百姓的住所已经被收拾的坚固，虽然简陋，但是也没有受冻之人。
　　一片片被锄得干净而又整齐的荒地此刻已经被厚厚的积雪铺满，来年雪水融化，这将会是肥沃的土地。
　　长安城内，三匹疾驰的骏马奔腾在玄武门前，彪悍粗旷的守城将军在看到马头上傲然挺立的三支红色翎羽时，脸上的震怒被惊讶掩盖，连忙下令打开城门。
　　三级急报，见关开关，挡者，军法处斩。
　　三个从骏马上翻下的将士因为长途跋涉早已经疲惫不堪，在几名千牛卫将士的搀扶下高举着一封密信朝着大明宫跌撞跑去。
　　大明宫内，女帝看了看密信的漆封完整，便让人将三名来自嘉峪关的军士带下去休息。
　　此时的女帝鲜有地收起慵懒情绪，眉目凝重，不见如何动作，信封外的漆封便自动脱落在地，两只修长纤细的手指伸入信封，便是从里面夹出一张信纸。
　　仅仅几眼，写满一张纸的字迹就已全落入她眼。
　　“李白以玄卫军之名呈上制盐法？嘉峪关大捷，契丹余众投靠吐蕃。”
　　女帝眉目流转，那万金够不得的白玉石板上倒映的俏容上紧簇的秀眉便缓缓舒展开来，她的嘴角抿着一抹笑意，当天便有着三匹快马带着密信加急赶赴嘉峪关。
　　……
　　嘉峪关军营里那座低矮的土屋里，达摩两眼盯着李白似乎要看出花儿来，没听见这家伙刚刚说什么吗？他说要去抢暗隐门的秘术。
　　暗隐门是什么存在，那是离一流势力之差一位身在朝堂的高官的势力，即使这家伙突破到了纳神境也没可能。没看到纳神境的暗香凌以前就是暗隐门的吗？虽然如今她弃暗投明，但是足以证明暗隐门的水深。
　　说到这里达摩突然想起来，这一阵子暗香凌，哦，不，应该叫作香菱，为了让自己更加彻底脱离暗隐门，暗香凌给自己改名为香菱。
　　香菱这一阵子总是缠着李白。那字里行间无一不透露着情谊，无一不是在解释那传说中不堪的过往。
　　虽然李白怎么也不相信，可达摩利用佛门的密法却是可以直窥本源，香菱的确是个黄花闺女，咳咳，达弥陀佛。达摩小脸一红，连忙停止想象，口中不断念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中无空，空中无色，舍利子，如此如此，那般那般……
　　李白扭头看了一眼这个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突然脸红耳赤脖子粗的小和尚怎么念起经来了，两人在一起相处了一阵子了，可没见这家伙这么努力。
　　不过话说回来，达摩自从因为琼浆而破了酒戒之后，就索性破罐子破摔了，不知在哪学会了一句酒肉口中过，佛祖心中留，便把玄卫军里烧得一手好肉的厨子险些累晕过去。
　　李白想了想法空如海水般高深的修为，便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是自己教他破戒的。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可预知的后果，李白浑身打了个摆子，拎着酒壶向外面走去。
　　如今虽然已经纳神境初期，但是术法却是一样未学，没有术法纳神境的实力便会大打折扣，这对于李白来说是绝对不允许的。
　　更强的实力就是挂在竹竿上悬挂在他嘴前的一块肉，修炼不仅仅是为了完成自己生而为人的意志，更是为了活个自在。
　　脚踩在厚厚的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地响声，李白低叹一声，道：“也只有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