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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微光浸入的梧桐窗格边,胭脂与深黛漫身,
蹒跚的独翼鸟。
“我也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从这个角度上来看,我们,或许没什么不同?”
青苔慵懒地吐息着,将晚春的帘幕抚过,
无叶无花的青果。
“总觉得像是cult片里的某种桥段一样。”
“你这么担心的话,直接去问她说不定会更好。”
薇的眼眶中满是幽怨的深蓝色,和她的苏格兰裙一样。
“薇是我世界的一部分。”
“我喜欢仲夏的黎明,一大杯加了冰块的郁金桔酒,薇半恼的睡颜,和70年吹拂的晨风。”
“好了,stop,这一段可以保留,很微妙的感觉。”
“你偶尔也可以出一些除了傻瓜情歌以外的专辑嘛。”
“晴总是跟我说,‘那个薇每天就像个白痴一样,除了写民谣什么都不会。’之类的。”
她灰暗的眸子停顿了一下,那深蓝的光泽也随之眨动。
薇一本正经地看着我,她的双手敞开,似乎是在拥抱晴空。
“世界上多一点白痴有什么不好。”
薇的眼神很果决,她是认真的,我知道,她或许不是白痴也说不定。
“为什么又来这里?”
“天台是很不错的地方,这里总是会发生一些不寻常的事情,我想来碰碰运气。”
递过一杯甜菊糖茶,她顺手接了过去,完全不在意里面有没有放毒,微微抿了一口。
“什么味道?”
“苦爆了。”
“甜菊糖茶,是没有苦味的。”
“口误,重来。”
“什么味道?”
“就...甜菊糖味...”
“嗯,我也觉得。”
她突然转过头来,圆润的眸子直视着我,发丝凌空。
“仪式感是很重要的,无论现在正在做什么事情,都要按照剧本来念。”
“例如,薇一个人待在天台上,等待着灵感的来临。”
“但是这种时候要是有别人插进来,故事就会失去完整性。”
她把那杯泛着淡黄色微光的茶随意弃置在天台上,云雀在茶杯中沐浴,羽翼浸透。
天台确实总是会发生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如果真的按照晴那样的编曲来作词,我们的专辑会滞销的。”
“有什么关系?”
“啊,我倒不是关心那个,只是懒得处理唱片公司那边的事。”
“艺术啊,无论是取悦自己还是取悦别人,都没有意义。”
“按着自己喜欢的样式,把旋律唱出来。”
“仅仅是这样就够了。”
薇侧过身来,朝我比了个v的手势,虽然正在说着丧气话,但她看起来超开心。
“我,与现实脱节了吧?”
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以往我们的歌曲都是薇写的,那时候也确实都是些白痴情歌,但是销量很不错。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开始迷上了后现代风格的作品。
70年代后我们的专辑封面都是薇一个人站在天台上,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那只云雀也总是待在那个纸茶杯里,它好像从未离开过。
“Flowerless”,71年发行的一张录音室专辑,这张专辑是薇操刀制作的,并且是以“蔷薇”的个人名义进行的宣传。
专辑封面的取景地是那个天台,一个老式断尾楼的天台,薇专门拜托我帮她摄影,提及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回答我,
“因为你的摄影技术是我们当中最烂的。”
或许那是她拥抱生命的一种方式,一种我们未曾见过的方式。
从那一组模糊的取景中,看见她的动作,我是这么想的。
每当这时我的钢笔便会不自觉地滑动起来,在无意识的摩挲纸面的声音中,在日记本上写下“白痴”。
“好的,这里是薇的个人专访,今天是1971年3月23日,让我们有请本次采访的主角。”
晴梳着一头干练的茶色马尾,将半卷纸筒凑近了薇的面前。
“请问,为什么这次新CD的标题会用Flowerless来命名呢。”
镜头摇晃,夹杂些许的电流声,黑白色的画面附带着停顿与卡祯。
“薇,把摄影机还给我。”
“那么,晴会吗,会那么做吗,抛弃幻想,然后准备与现实结婚?”
“如果能步入婚姻的殿堂的话,我还是希望能吃上软饭啊。”
“你没听懂我在说什么,说到底还不是你自己白痴。”
“Flowerless,花从我眼前消失了,就这样。”
我好像突然明白薇那么做的意义是什么了。她试图拥抱些什么,却什么都没有得到——是我在胡思乱想也说不定。
薇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就像无花鸟是无花鸟巢的一部分一样,当然这只是对于我而言,在别人眼里,她只是一株有些怪异的花罢了。
.....
“薇,虽然很抱歉,但是我们没办法再让你在乐队里继续待下去了。”
“嗯,你的创作,我很喜欢,包括MV的分镜也好,谱曲的方式也好。”
“但是,观众不会买账的,这些东西,就只是他们眼中不值得花费更多时间来关注的「垃圾」而已。”
薇蔚蓝色的眸子,像是我们初见的那个晴天一样蓝。
“我对这种事向来无所谓,你是知道的,”
“但是,妈妈还需要钱治病,爸爸的保险也...”
“如果不彻底商业化,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只能在现实的压力下苟延残喘。”
她的声音透过窗页,显得无比清晰。
“对不起,我确实,过分任性了。”
晴合上了门页,她的背影有些静默的歉意,薇依旧带着那抹不易察觉的浅笑,似乎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一般。
“Cult。”
“你的演技也太棒了。”
“很棒对吧?”
“开玩笑的,很烂。”
“乐队解散这种戏码果然还是太俗套了。”
“你的面部表情,也太僵硬了吧。”
“在那种氛围下,怎么样也不应该微笑...”
“对不起,因为想到要摆脱晴所以...”
那个夏天,薇依旧离开了,原本只是一出无关紧要的戏码,但是她还是在那个六月离开了我们。
她带走了那个纸杯,那个容纳着她一方小小世界的纸杯,和她永远沐浴在甜菊糖中的云雀,与她夏天的梦,啊,“还有70年的风。”她说。
薇就是那只云雀。
晴,只是一片晴空而已,只是我们相遇时,断尾楼天台上的那个晴天。
日记本上记叙着那个尚未被涂抹的“白痴”
而且录像带也还在,薇依旧微笑着,坐在门扉后面,晴是旁边那个举着相机的女孩。
那个画面中没有我的存在,慢慢地,晴也消失了,最后是薇。
那个录影带,只是一段毫无意义的影像罢了。一切都消失了,那么谎言也不存在,玩笑也不存在。
纸杯还在断尾楼的天台上,等待着半杯甜菊糖,和一只愿意停留歇脚的云雀。
我依旧记得她,无论她是否存在过。
那是70年吹拂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