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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的声音还没停。
搜索框里的“丰常大学附近房屋出租”，在屏幕上跳出无数中介广告。
秦锦一条一条点进去对比着租房条件，最后关闭搜索框，点进了聊天界面的大学互助群。
群里的信息还停留在下午，是一条视频会员的低价转让，被系统提示管理员未开启匿名功能后，她小心在聊天框里打着字，询问附近的房屋出租信息，打上最后一个句号，她看着对话框许久，一个字一个字将整段话删去。
秦锦鲜少会主动和陌生人说话，也不善于拒绝他人，仅有几次的主动开口，也是借由节日祝福，在信纸上认真誊写过，才敢小心翼翼发送信息给对方。
她性格内向至此，不然也不会只是因为无法拒绝房东阿姨的热情话语，被对方手拉着手就租下了这里的房子。
这里离她的大学并不近，早上的课需要早起坐两趟地铁才能勉强赶上，房间墙壁的缝隙还经常渗水，刚搬进来时，床后还长着几朵蘑菇，因为位置偏，附近没有什么监控，治安不算太好，隔音同样不好，只是幸而租户并不太多，除了今天有人搬进来，楼上哐当作响外，往常并没有太多影响。
楼上的声音渐渐停歇，秦锦没有再想租房的事，退出了聊天界面。
她换好睡衣坐在床沿，拿过床头还亮着的手机。
手机屏幕背景图上，是明月中学教学楼的一处转角，傍晚如水的霞光洒在大理石墙壁，光线切割散射，少年恰好对着偷拍的镜头微笑。
这是那件事后，明月中学的一个学生发在网上的照片，由此而来的衍生图很多，水彩，油画，她却只保存了最本来的这一张。
有些模糊的镜头，背后走过的学生，没有太多构图技巧，却更加鲜活生动，在此之前，秦锦的屏幕背景还是静河私立高中门口的两棵香樟树。
郁逐。
有些生涩地念着这个名字，秦锦熄灭屏幕，在黑暗里不可避免回想起暑假时，静河高中门口那个人。
那个人怎么可能会不是郁逐？
同样的眼睛，同样的模样，和记忆里相差无几。
不是任何其他人，也不是那个女人口中的另一个人。
他是郁逐。
只是那天阳光太刺眼，她被晃了眼，哭得不能自已，又害怕自己会莽撞地打破一切，才慌忙说是自己认错了人，哭着看他离开。
他还活着。
郁逐还活着。
只是想到这里，秦锦便莫名高兴，她看着窗外渺茫的灯光，直到楼上的声音彻底停止，才躺在床上收回所有思绪。
————
傍晚时的青川疗养院，气氛肃穆沉重。
阮素华坐在长椅上，情绪控制得很好，表情漠然地看着面前不停鞠躬道歉，妄图为自己解释开脱的疗养院院长。
对方不断重复的话并无新意，来来回回只是几句这是我们的疏忽，请您放心，我们会替您尽快找到病人，或是一同失踪的那位护士只是疗养院的临时工，日后疗养院会加强相关的审核培训，希望阮小姐不要……
“不必再说了。”
事后聒噪不休的话语，不过是火上浇油。
阮素华冷冷地看着院长，因为先前忙不迭地寻找，她脸颊绯红，轻呼出一口气，她看着倚在窗边看过来的母亲，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话，你留着和你的员工说吧。”
“青川疗养院的结局已经注定，多说无益。”
她说着，冷得像刀锋似的视线从对方身上移开，看向那条在林荫间延伸消失的道路。
夏清怡，霍心。
她不知道她们在哪儿，也不知道她们会做什么，只是郁逐不在自己视线所及的地方，这让她极度不安。
内心的焦躁与局促，犹如烈火烹心，催生出一种会永远失去对方的错觉，阮素华坐立难安，她又开始胆怯害怕，害怕同之前一样，自己只能被动地接受那样一个结局，害怕自己自始至终改变不了任何事。
“阮小姐，对于……”
院长的话被阮素华冰冷的目光堵在喉咙。
“小姐。”
林间路上，收到消息的王叔匆忙赶来，阮素华有些站不起身，紧紧看着对方。
“王叔，有消息了吗？”
“是的，小姐，我们调了沿途的监控，找到了夏清怡离开疗养院的踪迹，她最后出现的位置也已经初步锁定，是在丰常。”王叔回答道。
“丰常。”阮素华神色稍缓，“我们现在就去丰常。”
“好的，小姐。”
阮素华不动声色，缓慢站起身向疗养院外走去，没有再看面前的院长一眼。
坐上车，阮素华摊开手掌，看着自己汗湿的手心。
夏清怡，霍心。
杀人。
这样的事对她而言，并不犯法。
疗养院内，满头大汗的院长站起身，擦擦额头上的汗水，看向身后的一众医护，“都别在这愣着了，快去通知那个失踪病人的家属，说病人失踪了，让家属赶快来一趟。”
“院……院长……”小护士战战兢兢，“那个叫霍心的病人，没有……没有亲属。”
“那当时是谁把她送到这儿来的？”
“好……好的我知道了，院长，我这就去通知对方亲属。”
小护士匆匆跑进十一院内，翻找起霍心的病历报告以及登记信息。
霍心自从被送进青川疗养院，从来没有所谓的亲属来探望过，亲属栏里一片空白，至于送她到疗养院的那人留下的号码，她们打过一次，对方敷衍几句，说霍心和自己并没有什么关系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护士再一次拨打了对方的号码。
悠扬的钢琴曲过后，对面接通手机，声音绵软，“你是谁？”
对方显然已经忘了这个陌生号码，护士连忙开口，“是苏芷，苏小姐吗？你好，这里是青川疗养院，关于您当初送到这里的那位病人，她因为一些意外，在两个小时前失踪了，目前没有任何线索，您看，您能不能来帝都看看？”
“失踪了？”对方的声音有些失真，说道，“这是你们的失责。”
“找到她带回来，我不会追究你们的责任。”
“可，可是苏小姐……病人还带着一位病人亲属一起失踪了。”
“带着人一起失踪了？她疯了，还能带着人从疗养院里失踪？”
“这……”
“苏小姐，现在的情况很复杂，您看能不能，还是麻烦您亲自过来一趟？”
C市，苏芷从床上起身，拉开白色的窗帘，垂眼看着阳光下鳞次栉比的建筑，说，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