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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节 朔风吹起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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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养鸡场在景辉两三岁的时候就盖起来了,他的记忆中搜寻不到盖房子的画面。那些房子,从他记事以来,就天经地义的矗立在那里。房屋是八十年代北方农村的砖木结构,采用生长十几年的粗槐木作屋檩,地基是浅埋砌石。建成之年,算是村里比较好的养殖建筑了。为保证小鸡的生长环境,需要将温度控制在三十七度左右,不管外面是飘大雪还是刮寒风,屋里的热浪总能让人暴汗。在这个冬天,景辉实实在在的经受了一回冰火两重天的洗练,他深刻的领略了父母生活中的“日常”。平日出鸡后,要进对鸡舍进行卫生清理,然后大开窗门空置个把月,任凭朔风穿堂。随后,进行消毒杀菌。先是用高浓度火碱水,对室内外全面喷洒,再用高锰酸钾熏蒸两遍,最大限度的灭活病菌和它们的携带者,那些日子,父亲的手掌表皮常常被火碱烧成薄薄一层,连发黄的老茧也被蚀得剔透,红嫰的血肉兜在里面。大批的活鸡和温暖的室温,引来了不少蛇鼠虫鸟在地底与房梁落户繁殖。彻底的清剿是不现实的,父亲也默许了这种自然而然的小生态。就这样,经历近二十年的风雨岁月,它的局部位置开始变得松垮,像个男人的身体进入了他的老年。去年四月份,春水漫涨致后沟积水并长时间不退,养鸡场东北角的三间鸡舍地基下沉,整体向北倾斜。在邻里的帮助下,爷俩打了四根水泥制的斜撑杆,方才阻住了倾势。
  这天阳光很好,景辉和父亲要修葺鸡屋房顶。
  “爸爸,虽然屋顶有点问题,但总体来说,西北屋的情况是最好的,没有一点儿变形,墙身和地基都比较稳固。”景辉反手叉着腰站在杨树底,一边下上打量眼前的鸡屋,一边认真的发表看法。
  “嗯,这几间是最后一年起来的,年岁小了点。”
  “当时是谁帮着盖起来的?请的建筑队?”
  “宏伟他爸的建筑队,还有你二叔、三叔也出力帮忙了。”
  景辉从筛过的沙堆中部开始向周边摊布,做成中间凹陷的“沙盆”,随后倒入半袋水泥灰,接着又在灰堆的尖儿上慢慢浇下热水,一直漫过盆壁高度的大半。稍过片刻,灰砂润透,四周的黄沙开始缓缓塌陷,剩余少量浮水上飘着灰白色粉末泡泡。他用脚尖灵巧的挑动锨柄弓着的中间部位,脑袋一歪,闪过迎面飞来的锨柄头,两手顺势握住光滑的柄棍。随即围着“砂盆”的外沿,用锨铲的侧边,一点点拢着沙子往里翻,始终没让水跑出来,直到把那个坑填成个包。他熟练的操弄着手里的锨柄反复搅拌,不久便和好了砂浆料。时节虽是冬天,阳光正盛的晌午还不算太冷,加上采用热水搅拌,砂浆没有很快凝固。
  景辉擦擦额头的汗珠,看着正在地上摞着红瓦的父亲问:
  “这大冬天的搞砌筑,一会儿不就冻透了嘛?来年一化冻,水泥全酥了。”
  父亲没抬头,说:“你上屋顶就知道了。”
  景辉抬起头,目光落在斜屋顶那一片略微有点凹下去的红瓦上。上面有几处梧桐树枝桠在风中颤动,有的枝稍儿插进瓦片缝里,一些枯败细小的残枝躲在瓦瓴里,一动不动。这些光秃秃的枝桠到了夏季会长出繁枝茂叶,连成黑压压一片趴在屋顶,每当疾风骤雨的天气,枝叶产生剧烈摇摆会不停的扰动瓦面,长年累月下来,终于乱七八糟到了不得不收拾的地步。看屋面凹陷情况,雨水已经顺着缝隙渗入屋檩里并持续一段时间了。
  景辉打远处扛来铁梯子,瞅着那片区域靠了上去。他慢慢爬上屋顶,一色儿红色的斜瓦面让他有点轻微的晕眩,一时间,完全没了小时候飞檐走壁胆魄。他斜倾着身子,头朝屋脊,两手展开撑地,俯在上面小心翼翼的挪动双脚,耳朵里传来瓦片被踩的嘎吱嘎吱清晰的声响。父亲一边叮嘱着安全,一边站在梯子中间,给他递着新瓦片和水泥浆。稳住脚跟后,他稍稍放松,同时感受到手下摁着的瓦片散发出微微的热度,一下子明白了父亲的话。
  “哈哈,这上面还挺暖和来!”他一副终于见过了世面的样子,朝着父亲笑说。
  父亲没接话,沉默一阵儿,又把上去之前的话说了一遍:“把破瓦收了,清理好底下,重新糊上水泥,换上新瓦。”
  中午十二点半,活干完了。母亲拿着自家火炉上烤好的地瓜,递给爷俩儿,泄气地抱怨道:“唉,这几间屋子,也不知道被偷了多少回了。人家偷了以后,还把窗户恢复好,都不让你发现,现在的小偷太诡了。”
  “娘,这不是让你发现了嘛,还是你诡!”
  “哼,我诡?那咋生你这个傻儿子,还没找到工作?”
  “嘿嘿,不急不急,去省城闯一闯!”
  对于黑皮帽来说,这个村子的道路地形已经成竹在胸。
  在尘土飞扬的集市蔬菜摊旁,他顺手抄了一个妇女的裤兜,得了两张三百元钞票。他难掩兴奋之情,不断用纸巾反复擦拭手上为增加滑度而涂抹的铅粉,朝着对面三个差不多个头的男人说:“差不多了,都弄清楚了!”
  一个胖胖的光头,拿两只牛眼瞪着他的脸说:“说说看”。
  其他两个人往中间靠了靠,其中一个年长点,深眼窝,蓝色瞳孔,像两眼井口爬满青苔的深井;另一个稍显年轻,穿着灰夹克外套,开着怀,露出橙黄色手织毛衣,脸蛋儿白嫩,像未成年,眉宇间透着几分凶狠。
  “嗯,是这样——大门西边是个麦场,一直通到村西大路,地面很硬实,可以走面包车;屋后是一条深沟,不过没有水,也通着西大路;门前主路可以走大货车,距离东大路五百米;院里有条大黑狗,很灵,额……这个是主要麻烦。”黑皮帽把这些天观察的情况向伙计们交了底,附带着自己的顾虑。
  光头问:“晚上值班情况呢?”
  黑皮帽说“就一个人值班,喂完水添完料后就回屋歇着,最长空当儿有一个小时,基本上都是在一点到两点之间。”
  有着蓝色瞳孔的年长者舔了下嘴唇,想要说啥没说出来。
  “好,回去说。”光头招呼着。
  四个人边走边看着瘫坐在地上抹眼泪的妇女,嘴角不约而同的泛起一阵儿阴笑。妇女出门赶集,啥都没买,三百块钱没了。她不知道咋跟丈夫交代,不太相信钱被偷了。她坐在地上,脑子里一团浆糊,茫然的呜咽,顾不得身边的围观的人。既是认为丢了,就无心爆粗口骂街,责任终归在自己。说起骂街,还只停留在“见过”这一层面而未尝一试。有几次,她看到田里的丢了瓜的妇女,在村里一路走一路骂,也不指骂谁,朝天隔空的骂,但只要人听见就感觉在骂自己。这种全面“撒网式”的泄愤谩骂,传播的能量是强大的,想必没有哪个阴暗处,能把小偷的视听给密封住。这种方式即使挽回不了损失,也让人得个心里痛快。不顾形象,毁天咒地,确实需要巨大的勇气和牺牲。她的内心有些许佩服,毕竟这是自己想做而做不到的事。
  妇女回到家,见到儿子不说话。
  “哎,娘,怎么这么早回来了?散集了?”儿子看出母亲沮丧,上前问道。
  “唉,钱丢了——我放在口袋里好好的,进菜市前,我还摸了摸。怎么就找不到了……”
  宏伟联想起父亲去镇上取钱半道上被飞车抢劫的事,恨的咬牙切齿:“肯定是那帮孙子,最好别让我逮住!娘,没事,别难过,他们发不了,咱们也穷不了。”
  黑皮帽一伙来到镇上“光明”饭店,点过菜还没上来,光头发了一圈烟卷,年少者跟在后面挨个点上火,他们往前伸着脖子往中间聚拢,几乎要把不大的圆桌盖起来。四根烟柱从头顶升起,从饭店柜台看过去像是几个好兄弟在焚香拜把子。伙计们合计一会儿,光头作了最后部署:
  “这样,听我说。咱们明天行动:三儿负责放哨,盯住屋里老头儿,有动静及时说;老李等天黑后摸到麦场秸秆垛后,半夜解决黑狗,拖到“面包”上;小坤带四个人,从鸡场后沟往西大路倒腾,往北走;我带五个人,走大门,往东去;车就用“轻卡”和“面包”,今晚把对讲机充满电。事成后,在家先稳两天,后面在老地方汇合!动作要麻利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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