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四娘

　　一宵晚景风吹过，朝阳东上，五人不约而同起了个早，虽然此地睡着极为惬意——宁静，温暖，最重要的是，安全，但是他们何尝睡得着，都是心里沉甸甸的挂着各种事情。承善和承仁算是睡的稍好点，仍然起了几次夜，不止是心里想着今后的日子会怎样，也是因为白天吃多了，肚子同样有些沉重。
　　山谷里看不见初升的朝阳，只能见着山线上如火的天空，无不预示着今天是个好天气。
　　刘才正拿了一根小树枝，就着水沟漱口，看见两个小兄弟出来，不禁一笑，待看见他们的黑眼圈，想起刚才看见赵琴韵，同样没睡好，苦笑一番，心里反而却开朗了。自己两人这是着相了啊，现在早已没有家人，没有牵挂，现在既然自己是五人中最大的，那便即来之，则安之，专注眼前，将自己人照顾好。
　　这是赵琴韵蹦蹦跳跳的过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布袋，看见承善他们，高兴的一招手：“快来快来，先吃早饭。”一扭头，看见了刘才，也招呼道：“刘大哥，也赶紧过来吧，你们的也有。”
　　原来这赵琴韵起的稍早，也是最早面临早饭问题的，幸好她自从母亲去世以后一直一个人闯荡江湖，其他武艺或许没稀松平常，但是有一套功夫却是炉火纯青，那就是“要饭”。
　　承善承仁赶紧胡乱擦了把脸，刘才招呼起李胜一起过来。布袋打开，五个香喷喷的大玉米窝头露出，不一会就消失在众人腹中。填饱肚子，几人便向昨日阮侍宗说的地方悠然走去。
　　昨日五人急急赶路，尚未感觉，今日一到这湖边，直觉得寒气逼人，齐齐打了个寒颤。这时阮书生早已等在湖边，百无聊赖地哼着别人听不懂的小曲。一见五人，先瞧瞧承善承仁，见两人并无变化，心道：“看来小家伙们还算听话。”而后一声招呼，便带着众人向湖边一处矮林走去，沿着林中小路拐了两下，见着一间竹屋。
　　阮侍宗一声高呼：“四娘，我们来了。”赵琴韵只觉得这自从进来这里，这书生摇头晃脑甩手踢脚似乎不自觉间多了一些潇洒放浪，整个人的气质也更加从容了。
　　“吱呀”一声，竹门拉开，一位中年妇人站立其中，面目和善，头包蓝巾，一身深蓝直裾濡裙，上绣以浅蓝花朵，显得精致清雅，瞧瞧大家，嘴角微扬，轻言道：“进来吧。”
　　六人鱼贯而入，屋内物件不多，中间一只小圆桌，包漆上色绘图等做工精致，倒像是京城中大商铺才有的东西。除了窗口处的书桌，其余椅子，茶几，小柜皆为竹子制成，摆在屋子角落。整个屋内弥漫着竹子的清香和一种淡淡的熏香。
　　阮书生作为一个儒生，似乎是最见不得此处的雅致，大着嗓门道：“你看四娘，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几位，刚好这几天你也无事，这位小姑娘，芳名，芳名什么来着...”望着赵琴韵，才想起来他至今除了两个小家伙，连另外三人姓名都不知道。
　　“赵琴韵见过前辈。”赵琴韵盈盈一礼。江湖儿女，无甚礼数，如果是大家闺秀出来的，怕是脸都要红半天，更不要说当着众人面将自己名字说得这么坦然直率了。
　　一旁刘才、李胜也抱拳道：“刘才（李胜）见过小姐。”眼见这女子与他二人年纪一般，便喊了一声小姐，毕竟阮书生也显得很尊重这女子。
　　承善、承仁也准备施礼，那女子赶忙止住他们，道：“不要如此多礼，你们就如同别人一般，叫我四娘好了，或者虞眉娘，都行。”
　　两个小家伙对望一眼，仍旧施礼：“承善（承仁）见过四娘。”
　　“好了好了，赶紧坐下。”四娘将众人招呼坐下，便去外面准备茶水。这竹屋窄小，几人坐下便挤没有太多空间了。
　　趁着四娘出去，阮书生笑吟吟的对两个小家伙道：“想不到吧，这位便是九位大贤里唯一的女贤了。你们真是运气好。”几人呆了，这几日怎么碰见的全是来头不小的人物，虽然这位没人听说过，不过能在九贤之中，必定不是凡人。
　　阮书生又得意洋洋道：“放心吧，跟着我，有你们惊讶的时候，这吉祥村可不简单呢。”接着介绍起这女主人来，“这里主人闺名虞眉，本是潭州刺绣名家叶家孙媳妇，可惜没多久夫君去世，又被叶家欺凌，孤苦无依，所幸与佛结缘，被道心大师所救，便随大师来到此地。”
　　顿了顿，又对赵琴韵道：“有些事，勿要提起，明白吗？”
　　赵琴韵赶忙点头，有些奇怪，为什么独独对自己说。
　　一旁承仁可没听这些，一拉阮书生，道：“先生，那你和她哪个厉害？”
　　阮书生抠抠头，斩钉截铁地道：“她比我厉害。”
　　原来此时四娘已提了茶壶和杯子款款行来，怪不得这书生这么谦虚了。四娘笑道：“侍宗何时如此谦虚了。”
　　阮书生嘿嘿笑道：“我再厉害也不敢在你面前逞能呢，你要教训我，我如何舍得还手。”四娘一听，顿时脸红，轻轻一啐道：“不正经。”
　　其余几人恍然，原来这两人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啊。唯有承仁不依不饶，又一拉阮侍宗，道：“那你们和村长爷爷比，差多少呢？”他昨日就想问这个了，可是后来忘了。
　　承善想拉弟弟一把，不让他开口。多年的义庄生活让他的谨慎刻进了骨子，可是这些天下来，他发现自己还有弟弟，面对这些人已经变得像普通孩子一般没有戒心了。“这或许是好事吧。”眼见没能阻止弟弟，他也只能这样想。
　　四娘笑着望向阮侍宗，那书生正装模做样的掐指算呢，算了一下，郑重地对旁边的承仁道：“村长大人一个能打我三个，但是打不过四娘。”说着卖个关子，看承仁要发问了，又补上一句：“村长要惹了四娘生气，村里的人都不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