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诉因果

　　“妈耶，这是什么鬼东西！”
　　猝不及防之下，苏海洋被吓得连连后退，差点闪了自己的腰。
　　常念也是惊恐的不行，一个劲的往辛珏身后躲。
　　那怨鬼青面獠牙，残破的衣服勉强遮住身躯，浑身上下滴着黑水。他不敢看辛珏，怨毒的眼神死死盯着苏海洋常念他们。
　　“水鬼呗。”辛珏耸了耸肩，心道这有什么好怕的，全然忘了前两天他成鬼差之前，比苏海洋他们还不如。
　　“看够了没有？看够的话，麻烦去门外看着，不要让医护人员进来……”
　　辛珏下了逐客令，一方面是想私下了解这怨鬼和常山有什么因果，另一方面普通人也不能见鬼太长时间，对身体不好。
　　苏海洋还是比较精明的，听到辛珏发话了，连忙拉着常念往门外走。
　　常念一步三回头的看着他爸，眼里满是不安与心疼，对于她来说，父亲的安危最重要。
　　倒是苏海洋没给她这个机会，手上加了几分力，强行将常念带出了门，边走还边说道：“辛小哥有本事让鬼现形，肯定有对付他的手段，我们在这儿只会让他束手束脚。”
　　“碰——”
　　病房门关上了，这时候房间里面只剩下了怨鬼与辛珏，常山还在昏迷之中，姑且不算。
　　辛珏终于可以毫无顾忌的释放自己的威压了，原本亮如白昼的房间刹那间变得漆黑，空气中的水汽都染成了黑色的雾，整个房间都成了鬼域，外面的人听不到任何声音。
　　“还不快点过来，要我请你吗！”
　　眼下没人，辛珏露出他鬼差的面目，手中拿着降魔杵，挎着锁链，话音沙哑，有种无法拒绝的威慑力。
　　怨鬼终于坚持不住了，颤抖着身子，一步一步跪过来，但最后依旧倔强的把常山挡在身后。
　　“瞧瞧，多大仇多大怨，这个时候还不忘要弄死常山。”辛珏暗自感叹，倒是有些佩服这个鬼了。
　　“说说，你为什么要弄死常山！”
　　“大……大人，他杀了我……我……报仇……”怨鬼还是惧怕辛珏，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辛珏有些吃惊，他知道俩人有因果，没想到有这么大的因果。
　　“你且说来让我听一听。”
　　作为怨鬼，怕的便是大仇得不到报，冤屈无法申诉。眼下有个鬼差愿意倾听，他自然是求之不得，于是便将事情娓娓道来。
　　世纪之初的时候，全国都在搞大建设，常山当时在做小商品贸易挣了点钱，他当时觉得建筑方面是趋势，于是狠下心把店关了，也转身投入到建设大潮之中去。
　　承包工程没特别的难度，一个钱，一是人手。钱常山是有的，但是以前只做过小商品生意，哪有那么多人手。
　　思来想去之下，常山把主意打到了乡下老家。那个时候，农村人普遍很穷，除了摆弄一亩三分地，再没有其他的生计。
　　所以很多人都选择去打工，但是因为没有什么文凭，干的都是瓦工、窑厂拉砖之类的体力活。
　　常山回到家乡，给他们开出了挺好的条件，拉去了一大批人，风风火火的开始承包工程找活做。
　　起初几年，因为市场大环境，几乎进入这个行业的都挣到了钱，农村人淳朴自然很感激常山。
　　这个怨鬼也是其中之一，怨鬼本名叫徐晓侠，是个残障人士，智力有点不好，说话也有点结巴。
　　徐晓侠是个可怜人，他刚出生的时候，他爹年纪就很大了，他母亲是个疯子，要不然也不会跟他父亲。
　　在他十几岁的时候，他爹死了，没过几年他母亲也跟着去了，接连两次的刺激，徐晓侠的神智越发不清晰了。
　　往后好几年，徐晓侠都是在村里吃百家饭长大的，谁家有口吃的都会喊他过来，单独的拿出一副碗筷，盛上饭菜让他一个人去角落里吃，吃完了再把碗筷还回来。
　　徐晓侠就这么成为了守村人。很多人都说守村人是为村子里防灾避难来了，其实并不是，至少徐晓侠并没有那些奇异的本事。
　　在那个贫瘠的年代，这也是善良农村人说服自己的一种借口罢了。那个时候谁家不穷啊，可总不能看着徐晓侠饿死吧，说他是守村人，家家户户给口吃的，最起码还能让他苟活下去。
　　常山来村子里招人的时候，也把徐晓侠带去了。
　　徐晓侠智力不行，但肢体健全，虽然干不了大活，但给人打打杂丝毫不碍事。
　　与此同时，常山还要求工人们务必不要歧视他，都是同一个村子出来的，大家当然也不可能起这样的龌龊心思。
　　每次去食堂打饭，徐晓侠碗里的肉总是最多的，在建筑队工作了几年，徐晓侠反而变胖了不少。
　　每年发工资的时候，常山都会给徐晓侠置办一套新衣服，然后把剩下的钱寄到村委会。村子里利用这个钱给他加固房屋，日子肉眼可见的变好了。
　　直到有一天，常山又接了一个新的工地，跟往常一样提前打了工程款。
　　那是一个修桥的工程，自从接了这个工程，整个建筑队就没安生过，半夜里鬼哭狼嚎的好不热闹。
　　最诡异的是，打地基竟然打不进去，每回要倒混凝土的时候，地下都会发出桀桀的怪叫，有几个人不信邪强行浇筑，第二天那些人腿无一例外都折了。
　　这下子，大家都有些害怕了，常山无奈只能先让工地停工。那阵日子，常山愁眉不展，一天连着抽好几包烟，眼瞅着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没办法，他的工程款已经打过去了，如果不做的话，钱也要不回来。那样的话，钱要不回来，自己也会跟着破产。
　　常山能吃苦，可他女儿呢。那个时候常念才十岁，那么小的年纪已经没了妈妈，他断然不能让女儿再跟着自己吃苦。
　　于是，趁着工地停工的档口，常山请了当地最有名的风水先生过来看看，看看是不是冲撞了什么。这个风水先生不是苏海洋，当时常山还在外地包活做。
　　风水先生到了地方，把整个工地一连瞧了好几遍，最后才得出结论，在这修桥惹怒了当地的河神，所以地基才会打不进去。
　　常山本就迷信，问道有什么解决方法，风水先生说，打生桩，做活祭。
　　风水先生还说，这次河神并没有生那么大气，所以只需要一个活人就行了……
　　后面的事情不用徐晓侠多说，辛珏也能猜到了。
　　当时工地那么多人，只有徐晓侠一个人智力有残障，而且他无比听从常山的话，在这种关头，他自然就成了那个牺牲品。
　　听到这里，辛珏也很生气。他最恼火的就是那个风水先生，怂恿着别人去死，他自己怎么不去死，看来“西门豹”这样的人还是少了啊。
　　稳定好情绪之后，辛珏收敛了身上的威压，用手指着躺在床上的常山，冲着怨鬼柔声说道。“所以你想杀了他？”
　　那怨鬼此时依旧蜷缩在墙角，因为成了鬼，天魂地魂回归六道，反而神智清醒了起来。
　　此时，徐有侠满脸悲伤，整个魂体因为激动而有些不稳，连在身上的因果线越发红了。
　　“常老板是个好人，他对每个人都很好。他从来也不歧视我，把我当成一个真正的人来看待，他是除了我父亲之外，对我最好的人……”。
　　那怨鬼双眼满含热泪，一滴滴泪花如珍珠般溅落在地板上。
　　“我不明白，我这样的人，真的该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