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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佳配角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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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见殁城的风雪比以往任何时日都要大。
  白从戎一路从江南水乡翻山越岭而来至此间大雪中,脚下的热土春泥也成了层层飞雪鹅毛,这位中原至强的剑客甚至感觉自己都要陷入风雪中迈不动步子了,反倒是腰间的剑还存着几分温热。
  白从戎走到见殁城的时候,有人正在城门处迎他。白从容见那人无非一雪人持剑,或许是场面有些许诙谐,令得白从戎都是情难自禁一笑。
  白从戎:“您便是裘无锋先生吗?”
  白从戎着的一身书生模样的青衣,就连开口都是文绉绉的模样。只是那人并不搭理,只是横剑。
  “那便是我猜对了,裘先生。”
  长剑出鞘的那一瞬白从戎身形随之而动,就好像她没有刚刚行完千万里路,也好像她身来就生于风雪。
  寒芒相撞,天地风雪微滞,站在最后的人从此做天下第一剑客。
  大战结束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
  裘无锋已经长眠在了见殁城的风雪里,白从戎一个人撑剑勉力倚在城门上,身后鲜红蔓延城墙内外,想来也没有机会再走出这片风雪天地了。
  或许再没有人能知道她白从戎成了天下第一了,但至少此时此刻,白从戎当之无愧。
  “师姐,你成了天下第一啊!”
  意在识彻底模糊前,白从戎隐隐约约听见一声咋咋呼呼的喊叫,好像是被谁扛着到了一个温暖的地方。
  “墨…染尘…?”
  原来是自家不成器的师弟。
  “你知道……今日站在裘无锋那个位置的人……我本希望是……”
  白从戎没有力气把话说话就已经彻底昏死过去,只在最后隐约看到了墨染尘面无表情的侧脸。
  “师姐,你累了。”
  一
  白从戎记得小时候,就墨染尘刚刚拜进师门那会,十里八乡都听过这个小男孩的天人之姿。四岁便能持剑削柳,惊才绝艳至师父亲自登门收徒,不可谓不名盛一时。
  墨染尘天赋远在白从戎之上,勤奋程度更无丝毫落后,很快实力便超过了入门更早,年岁更长的白从戎,成为年轻一代剑客中的翘楚。一直到师父去世前,墨染尘的实力都以一日千里的速度飞速进步着,十六岁便能战当时的南方第一高手莫徒门而只输半招,天下第一的名号好像已经提前了十数年归属给了这位后生之辈。
  一切转变都源自师父去世的那个夜晚。
  那夜并无特别,无非是江南小城常逢的一夜春雨,无非是两人穿了一夜素衣,从此自立师门。
  那夜过后,院墙之内,白从戎再没有见过墨染尘拿过尺剑,甚至再未见过墨染尘。江湖上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像是从没有在这个江湖出现过,毕竟不是那些个百年来成名已久的传说人物,忘了也便忘了,没有什么太了不起的地方。
  一直等到很多很多年后,等到白从容都更了一个男名白从戎,等到白从戎终于独占南方剑道魁首,等到见殁城的风雪都见证了白从戎这个新的天下第一,这个好像曾经在这方天地中也留下过些什么的少年,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像是平地起惊雷,突然出现在白从戎的面前。
  有一句话白从戎想对墨染尘说了很久很久,执念至深,以至于这名已经是天下第一的武道宗师在时隔二十余年后,依然是下意识地想要说出口。
  只不过没说完罢了。
  “师姐,同你进行一场生死较量就只为了个劳什子天下第一,这种勾当可不划算啊。”
  白从戎再一次睁开眼已经是在张并不太宽敞的木板床上,只不过棉絮像是新换的,躺着很舒服。窗外是冬日难得的暖阳,透过窗棂洒在这名新晋的天下第一身上,有那么一刹那竟让孤心问剑的白从戎有了些许贪睡的念头。
  只是当她听到耳边传来的这慵懒的一嗓子,一下子没半分杂念了。
  然后两人相对无言许久,直到墨染尘压着笑意来了句:“不过十余年未见,师姐不必如此想念。”
  这一句并没有把白从戎逗乐,反而是更加恍惚了。
  白从戎自幼便无一血缘亲属,身边最亲近的人也仅是师父与这小师弟二人。只是白从戎隐隐记得,那个记忆深处于春雨绵延时走出院墙便从不回头的家伙,可不是个会说玩笑话的人啊。
  只是十几年转眼即逝,人间也没有几个十几年,故人非似故人又有何怪?
  墨染尘好像并不意外白从戎的临时走神,只是自说自话地说个不停,竟是打算从那场春雨开始说起,此时正刚刚开了个头:“那夜雨下的大,我当时转身就走是不是还颇具高手风范?其实没有,出城没多久就很快的找了处地方避了一夜雨……”
  白从戎忍不住打断:“说走就走了?”
  说的是当初的少年墨染尘送一人逢一雨便就此离去,头也没有回过。
  其实白从戎还有很多话想问,比如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比如为什么这些年无论如何打听都没有任何你的消息,比如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见殁城,又比如……
  墨染尘只是一笑,道:“师父说过,有朝一日他若离去便要自立师门,不走做什么?”
  可是你当初连头都没有回过。
  白从戎沉默不语,墨染尘好像也并未往心里去,继续自顾自地讲着这曾经的少年天才消失的十数年。
  “说是自立师门,但是师姐你也知道我的性子,不像是个能传道受业解惑的人,无论是与师父还是师姐你想必都差远了。所以后来除了在北疆收了个小跟班,平时帮我拎拎行李外,就没半个徒弟了。”
  白从戎开口道:“所以你才会知道我在见殁城。”
  墨染尘笑着点了点头,从床头端起刚刚放凉的药汤,道:“师姐要想成为天下第一,总会有去见殁城的一天的。”
  白从戎眉头微皱,意外道:“所以你一直在等?”
  墨染尘扶白从戎起身,依然是嬉皮笑脸的样子道:“很辛苦的。”
  白从戎端起碗轻抿了一口碗边,舌尖上竟然是传来丝缕微甜,当下脸色剧变,方欲暴起出手,就被墨染尘按住在床上。
  墨染尘语气无奈:“我放了点糖。”
  两人面面相觑,氛围微妙。
  白从戎分明看到墨染尘的神色黯了黯,但几乎只在一瞬间就被少年藏匿起来,很块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最后墨染尘离开的时候,转身说了句:“师姐,等到你好了,我陪你四处逛逛。”
  白从戎的伤很快就可以好,见殁一战后白从戎已经是实至名归的天下第一,可御剑日行八万里,这江湖山川更是都已尽数看过……
  白从戎:“墨染尘。”
  墨染尘闻声伫立在门框处。
  白从戎长出了一口气,这位从不惧生死的女子剑仙此时却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方才出口问道:“我们多少年没见了?”
  冬日暖人,墨染尘站在门框阳光洒下的位置,充满了不真实感。
  墨染尘回头笑着朗声道:“已经很久啦,师姐!”
  二
  江湖之大,从漠北边关,到江南小道,普天之下,概莫能外。纵然是以白从戎的天人之姿,登上如今这天下第一的位置,必然是已经走过了很多路,去
  过了有江湖在的几乎所有地方,才能堪堪做到。
  一路刀光剑影二十载,血雨腥风千里,当白从戎在见殁城刺出那最后一剑后,便已决生死不重,此生了无遗憾了。只是当墨染尘又突然出现,只是当墨染尘提出想与她一起再走趟江湖,白从戎突然觉得,这世间或许还有些事值得她再去做一做。
  再转眼,两人已是在八百里洞庭两岸,浮光水上,渔人撑船桨。
  墨染尘跟着那个渔夫在船头忙活了半天,这才好不容易捞起了半两鱼虾,回头就要兴奋地来邀功炫耀,却一眼看到白从戎正伫立远望岳阳楼,好歹没看这边的意思。
  白从戎走神了。
  墨染尘不知道的是,这些年白从戎一个人也走过很多很多地方,一人一剑,就这样一年一年地走过来,最后才在见殁城的风雪里见到这个一别经年的小师弟。
  她依稀还记得在当初离开师父后,自立师门的第一战便是在那岳阳楼上,最后一剑名动八百里洞庭,至今白从戎出的那一剑都还刻在岳阳楼的门匾大柱上。
  思绪至此,白从戎脸上难得露出了些笑意,就好像又临当年风物,意气风发不改。如果不是身侧的墨染尘把一条已经烤好的湖鱼生生凑到了自己的嘴边,白从戎多少还要再神游一会。
  墨染尘语气无奈道:“怎么的,又想到自己在那楼上的光辉过往了?”
  白从戎面不改色,接过烤鱼道:“从哪学来的手艺……”
  墨染尘:“当初路过这的时候身上没点银两,就帮这边上的船家打了几月下手。”
  白从戎一口扯下白花花的鱼肚肉,道:“当年我在岳阳楼上与李清风一战的时候,你也在洞庭?”
  墨染尘已经又把一条鱼架上了火堆,头也不回道:“哪有这么巧的事。”
  白从戎:“可这就是很巧。”
  墨染尘回过头对着白从戎笑了笑:“我可是等了很多年的师姐,我能见到你可不是巧合。”
  白从戎不再言语,专心去对付自己手上的这条鱼去了。到后面鱼吃完了,白从戎突然抬起头来,墨染尘以为自己这位师姐还要问些什么的时候,这位天下第一的剑客却有点不好意思了。
  白从戎:“……染尘,还有吗?”
  墨染尘愣了半晌后捧腹大笑,赶忙将自己刚刚烤好的鱼双手奉上。
  此时已是夕阳西斜,八百里洞庭湖面金光涌动,船上的少年笑着看记忆里的人,如今的天下第一像个孩子大快朵颐。
  只是眼角看上去湿湿的,或许是湖面夕阳斜的缘故?
  
  等到白从戎和墨染尘已经离开洞庭开始西去蜀地的时候,北地孤居多年的武道宗师裘无锋身死的消息终于传遍了这个武林天下。裘无锋多年前本是如今北地少年皇帝的帝师,只是自年前北地新皇登基后便离开了君侧,余生都没有再离开过见殁城。
  如此一般人物就这么被一把来自中原的剑刺死在了北地的风雪里,其中意义已经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天下第一的名头那么简单。据说北地那位登基不过年,正是意气风发年纪的新帝如今已经在北方厉兵秣马,时刻准备发难了。
  刚刚行至蜀地境内便听到如此消息的白从戎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让马夫勒马掉头,打算一路往北而去。
  只是有人不准。
  崎岖蜀道只堪一车前行,少年就这么站在路中间马车朝北的方向,对着马夫道:“不必回头,师父继续入蜀即可。”
  白从戎闻言大怒,对着下车挡道的师弟厉声喝道:“染尘!你可知此事轻重?!”
  墨染尘从怀里又掏出了些许碎银子打点了给车夫,语气平静:“师姐,直面北地的是北疆,我知轻重。”
  墨染尘说过,这些年孤身一人,只在北疆城有个小跟班。
  墨染尘的语气不容置疑,车夫收了银子也不墨迹,也就继续按着既定的路线走着。白从戎看着车厢外一路沉默的小师弟,这才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这十数年在这位故人身上留下的印记。
  就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墨染尘转过头对着白从戎笑容灿烂道:“师姐,前面就是青城山了,山上有些道士算命算得可准,你这些年也没个姻缘际会,到时候去求一求?”
  白从戎道:“你可知我若想走,你拦不住我?”
  墨染尘笑意不减:“师姐,去过青城山,我就陪你去北疆,生死不论,好不好?”
  可是去青城山干什么呢?又不可能真的是找山上的道士求一签姻缘。如果并无事可做,又为何不早去北疆,早尽守土之责?
  此行本就荒唐啊。
  白从戎眉头一皱道:“无论如何……”
  墨染尘道:“最后一次了,师姐。”。
  白从戎微愣,像是别施了闭口禅,不再言语。就像在那日重逢的旧庭院,少年站在阳光下笑着说已经很久了,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切。
  前面就是青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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