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章《秦淮,十娘》

　　酒肉吃完散去已经是夜半三更，月九黎脚下虚浮还是在宫人的搀扶下，这才好不容易登上了马车。
　　车出宫门，本该醉倒不省人事的老者缓缓睁开双眸，低声喃喃说道：“往日情分用了便淡一分，清儿，你总骂爷爷愚忠，这次爷爷该没让你失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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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京作为商贸之都它的繁华程度令人咂舌，这里没有宵禁一说，夜如白昼，是座难得的不夜城。
　　秦淮，位于最为繁华的DC区，它不单是间青楼的名字，更是一处地标，往来的客商若不前去消费一二，不算是来过了这座城……
　　扬州瘦马通琴韵，大同婆姨三重门。一重门曲径通幽别有洞天；二重门恍然大悟渐入佳境；三重门极乐深处鸟倦知还；
　　秦淮的姑娘们算是将男人们的秉性摸了个透彻，所以在这里一掷千金的豪客算不得稀奇，其中利润可想而知。
　　军资所需钱财叶帧没打算全从国库中取，目光自然而然便放在了上京最大的销金窟秦淮身上。
　　哪怕它每年依法足额缴纳丰厚税收，必要时该有的敲打也不能落下，说白了，这些场所不过是被圈养起来的肥羊，当权者如有需要还是会宰羊烹肉大快朵颐。
　　第二日，已得到风声的秦淮坐馆十娘，独自登门递贴，渴求与叶帧一见。
　　叶帧喝着茶水，对前来通报的刘福来吩咐道：“让她在外等着。”
　　管事刘福来大致明白主子是打算晾会这个上京城有名的十娘，索性随便差遣一个小厮去向十娘传达主子的态度，自己则是一边喂着笼鸟一边哼起小曲，好不惬意。
　　“小哥，太子殿下可愿见奴家？”在见到来人并非管事刘福来时，十娘心中已然明白今日恐有不顺。
　　得知太子让她等待时，十娘脸上笑意不减隐晦的塞了张银票并说道：“还麻烦小哥向管事通秉，奴家就这么站在太子府门前恐怕影响不好，不知能否容奴家前去偏殿等待太子召见。”
　　小厮火速跑到正在喂鸟的刘福来面前，恭敬的将十娘给他的银票奉上，笑道：“爷，那婆姨想进府等待，说她一个女人家在太子府门前影响不好，小的该如何回她？”
　　刘福来撇了眼那张百两面额的银票，心说不愧是被主子惦记上的女人，出手还真是阔绰非凡呀！
　　“告诉她，太子府门前求办事的人多了，男男女女都常见的很，没有什么影响好坏之说，倘若觉得丢脸大可离去，不勉强。”
　　小厮继续问道：“那这银票？”
　　喂鸟的竹夹被刘福来轻拍在小厮头上，笑骂道：“没出息的东西，你大可给她，看她有没有胆子收回去。”
　　“嘿嘿嘿，得嘞！”
　　“劝千岁～杀字～休出口～老臣与主～说从头～”刘福来铿锵有力继续唱着他的小曲，笼中雀鸟不时讨好似的附和两声啼鸣，往往也都在音节点上，乐得刘福来随手便赏它几粒吃食……
　　听得来信十娘始料未及，但也不敢甩袖离去，眼睁睁望着几个平日对她低眉赔笑的官员被允许进府，不免心中自嘲，万千金银终买不来一张体面的脸，在真正的权贵心中或许自己仅仅是一名娼妓，了不起算是一个有钱的娼妓，哪怕是名落魄子爵，都远比她要高贵的多……
　　曾经十娘自信认为她已经爬的足够高了，怎料今日一盆冷水由上而下将她浇了个透彻，娼妓始终是娼妓，在第一次脱下衣物承欢于男人胯下时就已经被打下的终身烙印，洗不干净的...
　　从清晨直到过了午时，叶帧始终没有召见十娘，十娘从始至终片步未曾移动，充斥全身的酸痛感令她记起了幼年时的恐惧，当初只要训练松懈不达标准，轻则不许吃饭，重则蘸水藤条抽打…………
　　眼前开始变得恍惚，红色渐渐覆盖一切。
　　就在十娘因恐惧疲倦昏厥倒地之时，一人托住她的娇躯，耳畔隐约间听到：“你没事吧！”
　　接着鼻尖传来一股辛辣气味，也正是这种气味令十娘瞬间清醒了过来，桃眼睁开只见一面带幂篱的女子映入眼帘，未等她开口，刘福来便小跑过来用厌恶的眼神瞪了十娘一眼并对那女子说道：“太子妃，这人是来求殿下办事之人，此时装晕定是在博取您的同情，小的这就命人将她赶走。”
　　十娘刚要张口解释，便被来刘福来阴沉的目光吓得不敢言语。
　　“何以见得她是在作假博取我的同情。”月含清虽是一副淡然模样，却令来旁人到一丝压迫。
　　刘福来小声解释道：“她叫十娘，出身娼妓，演戏是再拿手不过，还请太子妃不要被其柔弱外表蒙骗，此女可不简单。”
　　刘福来原以为道出十娘身份会令月含清产生厌恶从而不管这档子闲事，怎料月含清根本不为所动，简单把脉过后更是掏出一粒药丸亲自喂十娘服下。
　　月含清此时更像是一名医者，细心吩咐起十娘平日该注意哪些事项，最后还不忘说上一句：“倘若还有哪里不明白的，可再来太子府问我。”
　　这一刻十娘感觉整个人都是懵的，幸福来的也太突然了吧！作为上京最大妓院的掌权者，接触的人多了自然也略懂一些观面之术，她自始至终未曾从月含清眼中瞧见轻视之意………
　　贵为太子妃，大梁未来的王后，月含清的知冷暖着实狠狠触动了十娘，丰韵美妇起身施礼谢过，眼神闪躲不愿再与之相视。
　　“福来管事，这位姑娘确实是因为体虚晕厥，并非你所说的假装，如果可以还是叫人端把椅子过来让她坐下等待吧。”月含清知晓分寸不会干涉叶帧的事，让十娘坐下也是不想她再次昏厥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听见太子妃称呼自己为姑娘，这让已过桃李年华的十娘略感娇羞，同时也欣喜不已，毕竟哪个女人不喜欢被赞美呢！尤其还是被上京城中最富神秘色彩的太子妃称赞……
　　刘福来一脸苦笑点头答应，在目送月含清离去后，便立即换了副面孔冲着十娘不耐烦地说道：“跟我进来，主子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