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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寻找莉莉安 / 第10节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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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理好这一切,第二天中午,我离开了香榭酒店。
  午饭后我将车子加满油,在便利店买了几种食物和水,我回到车里拨通了那个电话号码。
  她是在响铃十几秒之后接通的,传来的第一句话是:“你好,请问哪位?”
  “魏巡。”我回答。
  她像是没有听清楚这个名字一样,再次问:“哪位?”
  “我是魏常青的儿子,魏巡。”我说。
  她停顿了几秒钟,声音很低很缓慢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二十分钟后,我在晚江边的纪念塔等你,我的车是黑色迈腾,我穿了一身黑色西服。”
  我没有再等她的话音,直接驾车一路开往晚江边。
  这里依旧是一片和睦,气温高热,几乎没有风,树梢半天才轻微地抖动一次,枯燥的尖锐的蝉鸣一阵压过一阵。江面上幽幽的光闪烁流淌,远处的飞鸟极速掠过,再返回。
  我倚靠在车门上抽着烟,在规定时间的最后两分钟里,我看见了温念秋。
  她穿着一件中长裙子,戴着一顶巨大的黑色渔夫帽,一步一步,非常慢非常谨慎地向我走过来,用一种沉重而复杂的表情看着我。
  “你是魏巡吗?”她在帽檐下的眼睛紧盯着我,然后环顾四周,没有丝毫放松警惕。
  “是。”我说,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与她面对面,她没有化妆的脸色显得尤为灰白,眼窝深深凹陷,与她刚回国那个傍晚的神采截然不同。
  “你找我有什么事?”她再次问这句话。
  我踩灭烟头,平静地命令她:“把你的手机拿出来,在我面前关机。”
  “你说什么?”她双肩稍稍耸起,非常明显的紧张状态。
  “马上关机。”我低声地,带着一丝威胁地催促。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戒备地问。
  我一动不动,冷漠地注视着她,这种极为缓慢地压迫感让她实施了我的第一个命令。
  “把你身上包里的所有东西倒在地上。”我又说。
  她似乎在不安和犹豫中判断出我有备而来,所以这一次她没有再提出疑惑,她蹲在地上将手提包举在额前,包底朝下,不停上下摇晃,所有物品在几秒钟内通通掉落在路面上,然后将空包的所有口袋翻开,最后站直了起来。
  我仔细观察一番,没有刀具,没有录音设备。
  我依然站在车前,还是以原来的姿势站着,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她问:“你来晚江镇多久了?”
  “42天。”我回答。
  她嘴边浮现一丝很轻很轻的复杂的笑意。
  “魏巡,你到底想干什么?”
  “报仇。”我露出一个玩世不恭地笑脸。
  她深深地呼吸着,并佯装镇定说:“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我胸有成竹地对她笑了笑,镇静地说道:“我长话短说,五年前我爸心脏病死在了你宿舍里,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咽气了,你给警察的口供是你从未看见我爸身上有急救药,所以这五年来公之于众的真相一直是你这个版本的。但其实,还有另一个版本,就是那天他身上是带着药的,并且你也找到了,可是你没给他吃,你从窗户扔出去了。”
  她的反应很敏捷睿智,我话音刚落她便转过身去整理自己的头发,然后,她果断地大声地,回答我:“我没有!魏老师的死与我无关!”
  “你有没有想过,我没有证据是不会来找晚江镇找你的。”我手抄口袋,不怒而威地看着她。
  她一言不发,眼神变得空洞却像在挑衅,说不清是什么表情,让我十分厌恶。
  我从裤兜里拿出手机,并早已截取好她描述魏常青死亡过程那一段录音,音量调至最大,我点开了播放。
  “我拿着药逼他做选择,要么房子是我的,要么再给我五十万,我看见他挣扎着使出最后的力气扑向我,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当时好像着了魔一样,我只想出国!我只想出人头地!我满脑子都是钱!钱!然后我打开窗户,把那瓶药远远地扔了出去!我转过身的时候,看见他不动了,缩成一个团...”
  温念秋此刻的脸上有一万种变化,目光早已经像磁石见到铁一样,紧紧地吸附在我手机的录音上,她震惊极了,带着东窗事发后的恐惧,她一定在想我为什么会知道真相?当然了,她也一定做梦都不会想到,出卖她的人可能会是倪兴杰。
  “你是怎么拿到录音的?”她声音有点发抖。
  我没有回答她。
  可是她很快恢复理智,并傲慢地笑起来,“你的证据就是这段录音吗?”
  “这足够了。”我说。
  她却说出一段非常出人意料的话来:“这段录音根本不能证明什么,因为这是在我喝醉酒的情况下胡乱说的,醉酒的话是行为人了丧失行为能力,这不能当证言证词。”
  我扔收回手机大步走到她面前,这样面对面的对峙我曾幻想过无数次,并且每一次演练都必须确保万无一失,所以我无比冷静地对她说:“你并没有喝醉,你在录音里描述如何当我爸情人,他如何帮你办理出国留学,他生前你们为何争吵,包括他死前死后整个过程极其准确,而且逻辑思维非常清晰。”
  “你想以一段录音治我罪名的胜算很小,我喝醉了,我什么都不记得。”她扬起脸,眼神带着怒意。
  “你在我爸死之前拿房产来要挟他,夺走了他可能活命的机会,这就是你故意间接杀人的理由。”我低声说:“还有,那本房产证现在在我手里。”
  她一边摇头,一边带有恨意地笑着。
  “你在英国伯明翰大学读商业管理专业,在距离学校23公里外与三个人一起同租公寓,还有半年毕业,我说得对吗?”我胸有成竹地等待她的反应。
  她原本很硬的目光忽然充满惶恐不安。害怕和恐惧往往是建立在疼痛之上的。没有了疼痛,自然不会害怕。
  所以我直击她的软肋,继续说:“你养父叫池建军,你妹妹叫池小安,你们家现在住在西落庄转盘道后面,有一条很长的坡路,坡路最上面的第一家超市。”我说完平静地看着她。
  她顿时僵在了那,眼睛直直地望向我过来,鼻头已经冒汗,在这一秒终于破防,她开始急促的呼吸,眼神到处乱撞,大声吼道:“你从哪知道我这些情况的?你都干了些什么?”
  “池小安很单纯,我只花了一笔钱,她就帮我把我的想东西送给了我。”我嘴边挂着笑容说。
  “你找过小安?!”她惊慌地看着我。
  “没错。”我答。
  “你都跟小安说了什么?”她完全陷入混乱里,语无伦次地问:“你有没有找过我爸?你趁我不在家的时候去过我家里了吗?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确实想过找你养父,把录音放给他听听,或者是我也想让你尝尝失去最亲的人是什么感觉。”我要挟她,语气邪恶地说:“所以现在,我来晚江镇的目的你应该非常清楚了。”
  我一定击垮了她最脆弱的神经,她连连退后,在预想无数种自己的下场后,她几乎用哀求地语气对我说:“魏巡,你可不可以别找我爸?别伤害他!”
  “我爸在死之前也这样求过你吗?”我冷冷地问。
  她脸色变得扭曲,微微俯下身,用奴隶般的姿态面对着我,不发一言。
  “你知道我爸死之后的半年,我妈是怎么过每一天每一秒钟的吗?”
  她恐惧地移开我的目光。
  “她自杀了,我猜她早就知道你们的事,每天活在绝望和痛苦里,最后用死来解脱。”那一刻我恨到极点,恨不得将眼前的这个女人碎尸万段,我咬牙切齿地说:“我想要你偿命!”
  她猛然间震惊地瞪住我!
  我清醒得像块冰,冷静地计算这场复仇里的一切得失。然后俯身对她冷笑道:“我父母都因你而死!如果你敢逃!那我就找你最亲的人来偿命!”
  温念内心深处的一丝希望已经幻灭,像被收了魂,也像梦游一般坐在了身后的花坛上,呆傻地良久,她悻悻地问:“你要我怎么做?”
  我退回到车前,打火点烟,清清楚楚地说道:“三天之内,你到青岛将房产过户给我,然后永永远远不能再回晚江镇!不能再回池家!你想选择什么时候了结自己,你随意。”
  她摘下帽子绝望地哭,震耳尖锐,大快人心。
  临上车前,我对她最后说道:“温念秋,你逃不了,只要你活着一天,我就能找到你!”
  关于我所有复仇的审判彻底结束。
  我开着车,一路向西,车速加快,体味着背后的那片凉意,身体里头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奋力挣扎出来,肉体和精神被两个方向不停撕扯着,要分裂成两半的感觉尤为不可自制。我感到甚至脚底发空,没有任何的承托,直直地往下坠落,剧烈的失重感几乎要让我高呼起来。
  但是,五年之后,就这个时刻,一切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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