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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文嘛，……，”莉嘉好像刚刚才想起还有个语文似的，脸上说不出是苦恼，还是喜悦，只是很淡淡的说道：
“94分。”
“哇！……”
志亮不顾脚下的伤，猛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双臂向上用力的挥舞着拳头，好像自己刚刚打进了一个致胜的进球。
平均分过90了，志亮的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踏实的落了地。
“不过，志亮还是得上一个课。”正阳坐在一旁，笑嘻嘻的看着沉浸在兴奋之中的志亮。
“什么？爸爸，不会吧？你怎么也要让我上课外课？”志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此时的感觉就好像球员刚打进一球后，正准备激情庆祝之时，主裁判却示意他的进球无效。
他瞪着大眼睛，乜呆呆的望着爸爸，好像在面对着一个陌生人。爸爸一向都坚定的支持自己踢球，同时也排斥各种课外课的。他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正阳眯着眼睛，看着志亮的眼睛中流露出的沮丧和疑惑，还有一种莫名的愤怒。他起身走到自己的公文包跟前，从里面掏出一本橙色封皮的崭新的厚书，拿到志亮的跟前，上面写着：“零起点西班牙语金牌入门”。
“为了今后去西班牙发展，你需要上西班牙语课呀。”
“哦，是这样啊！……”志亮猛的一手一拍自己的脑门，一手拿过沉甸甸的书，顿时大笑起来。他的心情突然又多云转晴。他怎么就忘了这件事呢？
“课程和老师我已经选好了，是在线的外教课，完全零基础也可以学。”
“真的吗？零基础也能跟外教学？”莉嘉感觉十分诧异，
“外教说西班牙语，志亮完全听不懂，怎么学啊？”
“这个我也了解过，零基础就是从最基本的字母发音开始练。西班牙语也是27个字母，除了有一个很特殊以外，别的字母很多发音都跟英语差不了太多。志亮有几年的英语基础，学西班牙语应该不费劲。”正阳说着，又坐回到椅子上，拿起勺子，喝了口汤，“老师用图画和动画讲课，志亮看着就能懂。他指着一头熊，下面写着单词oso，然后就让你跟着他读。这跟你在幼儿园看图说话一样。”
“那没啥难的，我就当是再上一次幼儿园，跟着老师学就是了。爸爸，什么时候开始上课？”志亮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每节课是半小时，我先给你约了明天下午2点到3点的一两节课。老师是秘鲁人，在中国教了5年的西班牙语，你先体验一下，看看学习效果。如果对老师不满意，我们可以约别的老师。”
吃完饭，莉嘉刷着碗筷、收拾餐桌，正阳在卧室里打开电脑，给志亮示范讲解了登录和使用在线课的方法。
“西班牙试训的事，你都了解清楚了？”在熄灯后，莉嘉躺在床上，眼睛看着头顶天花板上白色圆盘一样的吸顶灯的轮廓。
卧室的窗户已经拉上了浅褐色的厚窗帘，但左右扇窗帘之间的接头处，在靠近顶棚的地方仍然有一小块缝隙，把对面一栋居民楼上几户人家的灯光漏进了屋里，就像黑暗的老式电影院中最后面向前方射出的一道细细的亮线，投到屋里靠墙的一个土黄色大衣柜的门扇上，留下一块巴掌大小的不规则的光斑。
正阳侧躺着，脸朝着衣柜的方向，看着这块在黑暗笼罩下显得发白、发亮的光斑，没有转过脸。“嗯，我在网上咨询了几家西甲的俱乐部，打算今年寒假就带志亮去西班牙试训。这几天先把志亮和我的欧盟签证办下来。”
“就你们俩去？怎么不带我啊？”莉嘉猛的从床上坐起来，侧脸看着左边志亮。
“我们去试训，又不是去旅游的，你去了也帮不上忙，还可能给志亮拖后腿。”
“我怎么拖志亮后腿了？”正阳看不到莉嘉的脸，但从声音和语调里明显感到莉嘉生气了。
“你别误会啊。你能去当然更好了，但是天天陪着志亮，你会无聊死的。再说，你又不懂西班牙语，去逛逛商场也不知道怎么走。”正阳转过身，脸对着莉嘉，赶紧转变了口风。
“好多人不懂外语不是照样世界各地到处转吗？我会说英语就行。能不能逛商场倒是其次，你们管足球的事儿，我可以帮你打理后勤嘛。”莉嘉的语气有了明显的缓和，她又躺下来，眼睛看着窗帘上的那一点缝隙。“你就把我们三个人的签证都一起办了，到时候只要公司没有特别的事，我肯定能请假过去。你准备去多久？公司的年假够用吗？”
“管他够用不够用，我已经想好了，只要有哪家俱乐部愿意收志亮，我就立马辞职，在那里租个房子，专门负责孩子的后勤。”
“你真要辞职？”莉嘉用右侧胳膊肘撑起半个身子，看着他。
正阳把双手枕在头下，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上面昏暗的天花板。
“没错。就像你说的，我在公司干这么年，还是小小的部门经理。就这样下去，我干一辈子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倒不如把所有精力投到志亮身上。”正阳轻轻咽了一口唾沫，接着说道：
“这些年我虽然挣得不多，总算还有五六十万的存款，只要操作得手，每年靠炒股票也能挣个10%以上。另外，咱们名下还有两套房子往外租着，每年也有不少的收入。只要志亮在西班牙扎下脚跟，以后就不用咱们操心，他可以完全靠踢球养活自己。”
“辞职不干也好，省得受老板的窝囊气。问题是，西班牙能有俱乐部看上志亮吗？”
“不是我夸儿子，志亮确实很有天赋，关键还很能吃苦。我觉着，以后他说不定能在西甲踢球呢。”
“你就吹牛吧。别人听了，还不得笑掉大牙。”
“那就让别人掉大牙呗，我可不给他们挂号看牙。等着瞧，...”正阳转过身子，很快进入梦乡。
转眼到了七月底，这天早晨，太阳躲在厚厚的云层的后面，天色阴沉沉的，略有些湿漉漉的空气中那一种散发着泥土和草木的气味。前一晚上下过的雨水在地面上还没有干透，而道路两边的树叶好像刚洗过了澡出来的人，身上尚有没有擦干的水珠。
八点刚过，潘正阳带着脚踝接近恢复的儿子第一次走进足球训练中心。几天前，高教练打电话告诉正阳，他们“爱球者”俱乐部将在下个月参加U10年龄组的7人制“春苗杯”足球锦标赛。参赛的据说有8支球队，分成两组，先进行单循环小组赛，每组前两名进入四强，之后进行单场淘汰赛，决出最后的冠军。
此前一年多来，志亮一直专注于基本功练习，从没有参加什么比赛。这是当初报名训练时，正阳向高教练要求的。在这一点上，他和高教练曾有过争执。
正阳说：“孙兴慜学足球的时候，有5年时间，他爸就是不让他参加任何比赛，反而让他狠练基本功。我希望志亮能把基本功练好，没必要那么早就参加比赛。”
高教练笑了笑：“孙兴慜是特例。孩子训练基本功很重要，但是参加比赛对他技术的提高是很有帮助的。不打比赛，技术上的不足就觉察不到，也容易缺乏训练的动力。你看梅西和C罗他们这些世界巨星，他们从7-8岁开始踢球，还不是要经常打比赛？”
“梅西和C罗他们都是欧美人，人种跟咱们不一样。我觉得学同为黄种人的孙兴慜更有意义。”
两个人争执之下，最后达成妥协。高教练同意，至少在第一年，他不会让志亮参加任何比赛。
这次接到高教练的电话，因为担心志亮的脚踝旧伤复发，正阳本不想让儿子参加这次比赛。无奈，或许是因为在家里憋闷好多天，志亮早已经跃跃欲试，正阳想拦都拦不住。
“脚踝好了？”当志亮身着球衣再次出现在球场的时候，高教练笑眯眯地对他说。
“全好了。”像是要让自己的话更加可信，志亮做起快速高抬腿的动作。
“不疼了？”
“嗯，不疼了。”
“行，那就开始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