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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温婉丽曾无意听到康德助的电话，猜到服务运行小组有岗位变动。
由此有话想说，但昨晚康德助进家门即进书房，之后再未现面，来不及任何交流。
康德助拎起公文包，攥着摩托车钥匙，拉开门闩。
温婉丽将纱窗门彻底拉开，天天为别人赶场子，也要记得赶一下自己的事，能不能挪动岗位？
康德助径直出门，默念棋诀流水不争先。
从楼梯疾下负一楼，发动摩托车，穿过停着两排汽车的地下车库，冲出小区院子。
骑车风大，康德助仍然西装不换夹克。
自考聘到运行小组，历来黑西装套白衬衣，还每天系领带。
系领带的作派不久即被闲言击溃，但西装仍是标配，杠上了中规中矩的装束，任由隋峰朗取笑是大堂服务生的派头。
放弃领带还有一层折衷，因为章威武放言打领带等于系根吊颈绳。
不过再是个性强，章威武也躲不过部分正式场合打领带。
脖子粗大，领结松垮不雅观，卡紧又嫌勒，免不了埋三怨四，康德助只敢看不敢参言。
后来康德助衍生执念，想看我打领带，得看配不配。可是西装配摩托骑久了，不仅风刮脸，还有人打脸。
掂量着如何开口的温婉丽掩门叹气，康欣已开始在里屋叫唤，起床找不着衣服。
温婉丽在煎蛋碗上罩一只平底碟，小跑进房。
与康德助是交通学校的同班同学，结婚满9年，康欣已8岁，上小学二年级。
毕业分在同一家工厂，康德助入职服务运行小组后，温婉丽留在原厂，效益一年不如一年，待康欣出生后索性办理待岗。
温婉丽延续专职主妇习惯，事无巨细地照顾胖乎乎的康欣。
直到康欣上小学，温婉丽才到一家咨询中介公司上班，朝九晚五，还算轻松。
妈妈鲁慈秀进城帮着照看康欣，康德助乐馋家常菜，巴望坐塌的屁股长点肉。
温婉丽与农村隔阂度为负，婆媳话语超母子，康德助经常被摘开。
老爸康益坤则留在富黎县合兴镇，讨厌城里鸟笼子样的，宁愿落单老家。
8点不到，康德助就赶到了服务运行小组。
需要处理的材料摆在桌上，《创建活动综合考评办法》征求意见稿。
章威武偌大的批字：速提出意见。
叶识海也已圈阅，此件应是昨天下班后送达。
康德助细读两遍，迅速拟三条建议。
一是涉及务工的矛盾纠纷调处率不低于上年。
二是务工技能培训信息采集率提高5%。
三是与务工相关的事故死亡绝对数下降20%。
来不及电脑打印内容，手写呈批单，附上反馈意见这张纸，拨通收发员电话，安排送至章威武办公室。
“上午10点之前报出去，发传真反馈确认。”
收发员又从章威武办公室带出《网格化运行情况通报》。
康德助上周呈报的，批复得慢。
虽然改动不多，但照例逐字查对，以辨识清楚那些龙飞凤舞。
提到草书草字，康德助训练有素，不但行草有模有样，狂草也有涉猎。
凡是书上有循之字都不怵，只怕自创体。
签得潦草个性，少不得近辨远瞅，纳鞋底子穿针一样瞄半天。
康德助在电脑文档抓紧修正，打印一份正稿，附上原件交与文印室速印。
就材料印发前的修正，已不指望文印室打下手，自己用字根输入法比打字员只快不慢。
还琢磨纸质材料改为U盘交接，将批件直接存档，省得来回跑。
廊外已听到有人在大声招呼“组长好”，康德助判明章威武已下车进到门厅。
往常会起身出去相迎，接过提包并随从上楼，就章威武的谈兴，或简单几句，或一路无语。
康德助今天没起身，手上还有个费神的任务。
昨天叶识海开会回来，向康德助当面交办要编一个社会化服务计划。
按通知要求呈报简要意见后，叶识海认为不便操作，安排起草一个具体列报计划的方案。
康德助盘算，先让章威武签批，即可在街道层级先行安排，写手们多些时间余地。
而如果附上编制方案，又要报批的时间拖长，届时急匆匆下任务，各单位来不及研究，一顿猛虎洗脸，收上来的东西毛躁。
基础素材要不得，最终综合又害自己。
于是决意先行下发列报计划的通知，似慢实快。
康德助打开电脑文档，围绕规划细致罗列起草范围和注意事项。
每次接到突击任务，恰如没酒量的猛喝一大口，呛得话都讲不出，内心无数草泥马奔过。
文思可集智，下笔靠单兵。
写手注定孤单，心思浸在文稿，卡住是常事，卡得比酒呛。
不时有电话进来，不堪应付，好在康德助久病成医。
中断几回，桌上烟盒子已抽完“海底”，写得大体顺畅，形成5个页码的通知。
抓紧调好页面格式，确认标题字体，打印出来一份，附上原有呈批单，用回形针别一起，装进呈阅件。
康德助合上文件夹，拍清身上的烟灰，起身出门，先找叶识海签批，再直报章威武。
到走廊西头，叶识海不在，拨通电话才知已去食堂。
一看表，才发现已过中午12点。
通知必须尽快出手，赶在章威武午休之前送达，于是朝食堂一路小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