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重归师门

　　黄药师将梅超风带走后，归云庄众人一度陷入沉默，陆冠英看了看李莫愁，想到她之前一人技压群雄，又见她与郭靖是义兄妹，遂问道：“还未请教这位道长名号。”
　　李莫愁笑道：“小道李莫愁，见过陆庄主，少庄主。”二人拱手为礼，郭靖问道：“贤妹之前为何替梅超风办事。”
　　李莫愁很无奈的说：“因为我打不过黄岛主啊，梅超风让我送的时候，黄岛主就在旁边。”
　　陆乘风闻言激动道：“莫非……莫非……”李莫愁答道：“就是梅超风身后那个青袍男子。”甄志丙闻言惊道：“什么？那天和你打架那个是桃花岛主黄药师？李姑娘，你没受伤吧？”
　　李莫愁道：“没有。”甄志丙又问道：“他为何突然和你打架？”李莫愁笑道：“那天为了吓唬宋兵，下意识的使出了九阴真经的功夫，正好叫黄岛主看见了，所以他追了我一路，就为了让我给他写九阴真经，谁料写完之后刚好碰到欧阳克为难梅超风，后来就是归云庄这些事了。”
　　陆乘风闻言叹了口气，师父对九阴真经执念颇深，这他是知道的，陆乘风又好奇问道：“不知李姑娘师从何派？”
　　李莫愁笑道：“晚辈终南山古墓派传人。”陆乘风闻言笑道：“原来如此。”
　　陆冠英奇道：“爹爹，您知道这古墓派？”陆乘风点点头道：“江湖中人皆知五绝之名，却极少有人知道，古墓派的开山祖师林前辈，虽是一介女流，其武功却比肩五绝，除全真派的重阳真人之外，其他四绝无人能打的过这位林前辈。”
　　说到此处，又叹了一口气道：“可惜这位林前辈英年早逝，不然的话，江湖中又何止五绝呢？”
　　众人闻言，不禁对林朝英肃然起敬，对李莫愁亦是和颜悦色。而归云庄众人方才见李莫愁郭靖二人与梅超风的打斗，才知李莫愁之前来的时候手下留情，陆冠英一向好武，对李莫愁的武功不禁暗暗钦佩。而完颜康见李、郭二人竟能打败自己的师父，心下好生嫉妒。
　　正在此时，众人眼前青影飘动，黄药师与梅超风又已到了庄前。
　　梅超风叉手而立，叫道：“姓郭的小子，你用洪七公所传的降龙十八掌打我，我眼睛瞎了，因此不能抵挡。姓梅的活不久了，好在经书已还了恩师，偿了我平生最大心愿，胜败也就不放在心上，但如江湖间传言出去，说道梅超风打不过老叫化的传人，岂不是堕了我桃花岛恩师的威名？来来来，你我再打一场。李莫愁，这次你就不必帮他了，放心，我们比武点到为止。”
　　郭靖闻言不知所措，梅超风又道：“降龙十八掌一共十八招，你为什么不使全？”郭靖道：“只因我性子愚鲁……洪前辈只教了我十五掌，说我不算是他的传人弟子。”
　　梅超风道：“好啊，你只会十五掌，梅超风就败在你手下，洪七公那老叫化就这么厉害么？不行，非再打一场不可。”
　　众人听她语气，似乎已不求报杀夫之仇，变成了黄药师与洪七公的声名威望之争。
　　郭靖道：“黄姑娘小小年纪，我尚且不是她对手，何况是你？桃花岛的武功我是向来敬服的。”
　　梅超风道：“不行，非再打一场不可！”不等郭靖答应，手指势挟劲风，疾抓过来，郭靖被逼不过，说道：“既然如此，请梅前辈指教。”挥掌拍出。
　　二人斗了一阵，众人只听嗤嗤之声，黄药师正用弹指神通替梅超风指引郭靖掌势来路。
　　郭靖武功本就不如梅超风，方才占据地理与己方人数优势，尚能占得上风，此时单打独斗，梅超风又得黄药师指点，数招一过，郭靖立处下风。
　　黄蓉见郭靖危急，急叫道：“爹爹！”陆乘风亦是激动道：“师父！”郭靖与梅超风同时一愣，齐齐停手。
　　梅超风亦跪倒在地，叫道：“师父。”黄药师撕下人皮面具，露出本来面目。黄蓉拉着黄药师的手，撒娇道：“爹爹，你怎么来了？刚才那个姓裘的糟老头子咒你，你也不教训教训他。”
　　黄药师沉着脸道：“我怎么来啦！来找你来着！”黄蓉喜道：“爹，你的心愿了啦？那好极啦，好极啦！”说着拍掌而呼。黄药师道：“了什么心愿？为了找你这鬼丫头，还管什么心愿不心愿。”
　　黄蓉所说的心愿，自然是指九阴真经，黄蓉见黄药师为了寻自己，破了誓言，忙撒娇道：“爹爹，以后蓉儿会好好听您的话的。”
　　黄药师闻言，心情大好，又想到自己当年偏激，害的徒弟们皆成了瘸子，说道：“超风、乘风，我今日重新收你们为徒。”
　　李莫愁不禁挠头暗道：“这剧情怎么和我印象中的不一样？”梅超风与陆乘风两人大喜，不禁喜极而泣。
　　黄药师叹了口气，说道：“乘风，你很好，起来吧。当年我性子太急，错怪了你。”陆乘风哽咽道：“师父您老人家好？”黄药师道：“总算还没给人气死。”
　　黄药师看了看陆冠英，冲陆乘风问道：“他是你的儿子吗？”陆乘风道：“是，这是犬子冠英。”又对陆冠英道：“英儿，快来拜见师祖。”
　　陆冠英冲黄药师磕了四个头，喜道：“徒孙陆冠英拜见师祖。”黄药师闻言并不答话，伸左手抓住他后心一提，右掌便向他肩头拍落。
　　陆乘风大惊，叫道：“恩师，我就只这个儿子……”黄药师这一掌劲道不小，陆冠英肩头受击后站立不住，退后七八步，再是仰天一跤跌倒，但没受丝毫损伤，怔怔地站起身来。
　　黄药师对陆乘风道：“你很好，没把功夫传他。这孩子是仙霞派门下吗？”
　　陆乘风这才知师父是试探陆冠英的武功路数，说道：“未得师父允准，弟子不敢将本门武功外传。这孩子正是拜在仙霞派枯木大师门下。”黄药师闻言冷笑道：“枯木那点微末功夫也配称大师？从明日起，你亲自传他武功吧。”
　　陆乘风道：“多谢师父。”陆冠英一向好武，听了这话，更是喜不自胜，拜谢道：“徒孙多谢师祖。”
　　黄药师白了他一眼，说道：“这个给你！”右手轻挥，两张白纸向他一先一后地飞去。他与陆乘风相距一丈有余，两叶薄纸轻飘飘地飞去，犹如为一阵风送过去一般，薄纸上无所使力，推纸及远，实比投掷数百斤大石更难，众人无不钦服。
　　陆乘风接住白纸，依稀见得纸上写满了字。陆冠英从庄丁手里接过火把，凑近去让父亲看字。
　　陆乘风一瞥之下，见两张纸上写的都是练功的口诀要旨，却是黄药师的亲笔，十多年不见，师父的字迹更加遒劲挺拔，第一页上右首写着题目，是“旋风扫叶腿法”六字。陆乘风知道“旋风扫叶腿”与“落英神剑掌”俱是师父早年自创的得意武技，六个弟子无一得传，如果昔日得着，不知道有多欢喜，现下自己虽已不能再练，但可转授儿子，仍是师父厚恩，恭恭敬敬地放入怀内，躬身拜谢。
　　黄药师道：“这套腿法和我早年所创的已大不相同，招数虽是一样，但这套却是先从内功练起。你每日依照功诀打坐练气，如进境得快，五六年后，便可不用扶杖行走。”
　　陆乘风又悲又喜，百感交集。黄药师又道：“你腿上的残疾是治不好的了，下盘功夫也不能再练，不过照着我这功诀去做，跟常人一般寻常行走却是不难，唉……”
　　过了片刻，又道：“你把你曲师兄和两个师弟都去找来，把这功诀传给他们吧。”陆乘风答应一声：“是。”又道：“曲师兄和冯师弟的行踪，弟子一直没能打听到。武师弟已去世多年了。”
　　梅超风听到他们谈论曲灵风，一时羞愧不已，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听李莫愁说道：“曲前辈……他已经过世了。”
　　陆乘风惊叫道：“你说什么？”李莫愁叹了一口气道：“曲前辈早已过世了，我是在临安牛家村的曲三酒馆发现他的骸骨的，是我亲手把他葬了的，当时梅前辈、马丘王三位道长还有杨铁心夫妇都在场。”
　　郭靖与完颜康二人听到牛家村与杨铁心等呼，都不禁感到惊讶。又听李莫愁道：“曲前辈还有一个女儿，如今约莫有十七八岁了吧，就住在牛家村，可惜有些疯疯癫癫的，想来是被曲前辈去世时的模样吓到的。”
　　黄药师听了这话，朝梅超风问道：“超风，她所言都是真的吗？”梅超风想到这些事都是因自己而起，不禁有些害怕，颤声道：“千真万确。”
　　黄药师怒道：“是什么人杀了灵风？”李莫愁答道：“是一个御前侍卫，他也被曲前辈给杀了，二人同归于尽了。”
　　黄药师闻言，心中感叹，这些事虽是因为陈玄风与梅超风而起，可若不是因为自己迁怒于无辜弟子，灵风又怎么会被御前侍卫所杀。
　　黄药师叹了一口气道：“超风，你作了大恶，也吃了大苦。以后你就住在陆师弟这庄上，让他好好奉养你。”梅超风与陆乘风齐声答应。
　　李莫愁此刻却是在想：“冯师弟即冯默风，他出场时是在打铁，可他在哪打铁来着？”
　　黄药师目光扫过众人，看到李莫愁时，说道：“李莫愁，你武功高强，又有侠义心肠，我很是欣赏，这个就送给你，当做你前些日子为我做事的回礼吧。”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扔向李莫愁，陆冠英很是好奇，拿着烛火走近，说道：“玉箫剑法。”
　　李莫愁见黄药师竟将桃花岛的武功传与自己，大喜道：“多谢黄岛主。”黄药师哼了一声道：“你替我写九阴真经，我把这个当做给你的回礼，没什么谢不谢的。”
　　说罢，又看向郭靖，问道：“我的弟子陈玄风是你杀的？你本事可不小啊！”
　　郭靖听他语意不善，心中一凛，说道：“那时弟子年幼无知，给陈前辈擒住了，慌乱之中，失手伤了他。”
　　黄药师哼了一声，冷冷地道：“陈玄风虽是我门叛徒，自有我门中人杀他。桃花岛的门人能叫外人杀的么？”
　　黄蓉忙道：“爹爹，那时候他只有六岁，又懂得什么了？”黄药师犹如不闻，又道：“洪老叫化素来不肯收弟子，却把最得意的降龙十八掌传给了你十五掌，你必有过人的长处了。要不然，总是你花言巧语，哄得老叫化喜欢了你。你用老叫化所传的本事，打败了我门下弟子，哼哼，下次老叫化见了我，还不有得他说嘴的么？”
　　郭靖闻言不知所措，黄蓉说道：“爹爹，花言巧语是有的，不是是我哄的洪前辈，不是靖哥哥。”
　　李莫愁本担心黄药师伤到郭靖，但见有黄蓉这般维护，倒也渐渐放心，不再关注那边的争执，反而研究起了玉箫剑法。
　　怎料还未过多久，黄药师已勃然大怒，一掌拍向郭靖，黄蓉本护在郭靖身前，却被黄药师轻易抓起，江南六怪意欲相救已自不及，只听啪的一声响，众人只见李莫愁与黄药师双掌相交，黄药师纹丝不动，李莫愁却连退了三四步，这才站稳身形。
　　黄蓉见此，哭道：“爹，你如杀了他，我再不见你了。”话音未落，只见黄蓉急步奔向太湖，波的一声，跃入湖中。
　　黄药师虽知女儿深通水性，自小就常在东海波涛之中与鱼鳖为戏，整日不上岸也不算一回事，但太湖水大，毕竟担心，飞身抢到湖边，但见一条水线笔直通向湖心。
　　黄药师呆立半晌，回过头来，冷冷的对郭靖道：“你还是快自行了断吧，免得让我出手时多吃苦头。”说罢，又看了李莫愁一眼。
　　郭靖见此，怕黄药师迁怒于义妹，忙道：“陈玄风是我杀的，我一人为他抵命就是了，只是晚辈父仇未报，黄岛主可否宽限些时日，三十天之后，弟子亲来桃花岛领死？”
　　黄药师这时怒气渐消，又记挂着女儿，已无心思再去理他，手一挥，转身就走。
　　众人不禁愕然，怎么郭靖只凭这一句话，就轻轻易易地将他打发走了？只怕他更有厉害毒辣手段，却见他黑暗之中身形微晃，已自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