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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落。
吴行九走出小镇，步入镇南方的一片树林。
行至三步，吴行九停住脚步。
转过身，他拔出身后那把断剑。
一如白天的动作，姿态一模一样，吴行九将剑横在胸前，甚至连角度都一般无二。
“呵呵，还是很敏锐的嘛。”
林间，传出一道声音。
黑夜中走出几道人影。
人影依次排开，将吴行九包围。
吴行九眼神平静，没有言语。
对方一人开口，冷冷道：“赵家的未来剑主，不许败。所以今日，你，死于赵孟德手下。”
吴行九抬起目光，看着那道声音的主人，问道：“你们背后的人是谁？”
来人似乎觉得有些好笑，不禁道：“难不成，你连闻名世间的赵家剑庄都不识得？”
吴行九觉得有些困惑，因为他确实未曾听说，只是他突然想起一个故人，问道：“赵孟是你们什么人？”
来人面色一变，目光如刀，“老祖宗的名讳，尔等乡野村夫也敢直呼！”
言语间，怒意分明。
吴行九心想：原来是他的后人。
吴行九脸上难得流露一抹笑容。
当年嚷嚷着要打败他的那个小屁孩，没想到在后世会这般出息。
“你们老祖宗还好吗？”
这话是发自真心的问候，但在来人耳中却变了不止一点味道。
“混账东西！”来人怒斥道。
吴行九眉宇皱了一下。
“跟一个死人废什么话，真是啰嗦！”
这时，侧面另一道身影已直飞出。
夜色中，剑光毕现，寒芒点缀，拉长了月光下的照影，逐渐逼成一条直线。
吴行九站在原地，仔细观察了来人的剑法。
速度尚可，力道欠缺太多。
吴行九摇了摇头。
印象中，他所识得的赵孟剑法向来凌厉，无论速度还是力道，都极其充沛，刺剑的角度也极其精确，到了他后人这里，却差了太多。
吴行九的手腕轻微抖动了一下。
剑随着手腕拨了上去。
来人的剑，飞到吴行九身前，却在断剑前止步，因为它碰到一股更为强硬的力道，被生生弹了回去。
来人落地，几个踉跄稳住脚步，手腕发麻。
好强的力道。
赵右心惊。
身为赵家剑庄第十八代门人中位列前十的高手，这一剑对拼后，他竟看不出对方的深浅。
“愣着干嘛，一起上！”
赵右知自己不是对手，反应极快得呼喊同伴。
众人一拥而上。
吴行九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绪，仿佛他手中的剑，有些冰冷。
杀人，哪还要需要情绪。
……
冷风吹过。
如寒刺侵体。
赵右伏倒在地，目光呆滞，原本笔直的躯干已然弯曲。
大口的喘息声，让他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剑落在地上，他没有伸手去捡。
身为一名剑者，他不仅败了，而且还输掉了自己的尊严。
这一刻，他脑海中充斥得，满是如何活下来的想法，而不是如何捡回自己的剑。
当他正要开口之际。
吴行九说话啦。
“你们家老祖宗还好吗？”
一番不变的问话。
赵右看着吴行九，犹豫开口道：“老祖宗于一年前坐化啦。”
“那还真是不巧啊。”吴行九有些感慨道。
真的不巧，自己回归这世间的日子是在半年前。
如果，赵孟晚些死，说不定……
恩，又哪有那么多如果。
吴行九心想道。
“死于九变境？”吴行九问道。
赵右目光一滞，点了点头。
“挺难的。”吴行九忽而说道。
赵右闻言，却觉得有些怪异。
吴行九的话确实有些怪异。
世人皆知，突破九变境界确实困难重重，只是，这话从吴行九口中随口说出，让人觉得，吴行九口中的难，与他们认知的困难似乎不在一个层次。
吴行九的目光重新归于平静。
记忆中的孩童都已登临九变。
世逢千年，沧海桑田。
世道变了，自己仍有些不习惯。
吴行九内心自嘲。
只是，吴行九的内心却不觉得痛苦。
他觉得这样很好。
因为，这世间没有教他失望。
世间剑道，依旧鼎盛昌兴。
世间剑者，较之千年以前，亦不在弱势。
吴行九看了身侧的断剑一眼，自说道：“你也觉得高兴，对吗？”
断剑沉默如死物，没有回应。
吴行九轻抚过剑身。
“放心，答应过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
随后，他的目光看向赵右。
赵右以为吴行九要动手，浑身开始颤栗。
剑……剑……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剑上，想去抓剑。
吴行九却是道：“你的剑看似很快，其实很犹豫。”
赵右支吾着点头，不知该如何接话。
明明赵右比吴行九年长不少，此刻赵右却仿佛一个做错事，不知所措的小孩。
吴行九摇了摇头。
随后他想起白日见过的那名少年，口中喃喃道：“赵孟德。”
“名字不错。”
……
剑门。
整个神剑王朝的圣地。
有史以来诞生剑仙三百多位。
剑门的第三位剑仙，为赵孟德的老祖宗。
他的名字，比老祖宗多了一个字――德。
德，是一种品质。
赵孟德素来最是敬仰老祖宗，也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像老祖宗一样，踏入剑仙层次。
在外界人看来，赵孟德日后成为剑仙是毋庸置疑的，因为他的天赋足够惊艳与卓越。
年方十四，跻身神剑王朝年轻一代前三之流。
比起在他前面的那两位。
他所不及的，除了修行岁月，还有阅历。
这两样其实差不多，都需要时间。
只不过，前者不能弥补，而后者却可以。
因为阅历不足，所以赵孟德开始下山游历。
然后，他便遇到了那名少年，又遇到了吴行九。
不知怎的，看到吴行九的时候，赵孟德想起了自家老祖宗。
二人身上，给他以莫名相像的感觉，至于具体是什么，赵孟德说不出来。
也许，吴行九在，也愿意说的话，他便能知晓答案。
赵孟德看了眼随身的剑。
这把剑，与白日他随身携带的剑不是同一把。
虽然模样古朴，雕琢朴素，并不如何引人注目，但这是老祖宗的剑，如今，又成了他的剑。
他虽是赵家未来认同的剑主，但比起剑主的名号，这把剑的分量明显更重，因为这是老祖宗的认可。
如果再碰上，我一定会打败你。赵孟德心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