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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青柠气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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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车,回到老宅里,年稚瞬间感受到一楼大厅里的氛围冰冷异常。
  
  沈曼女士正黑着脸坐在沙发上,见到季老夫人和年稚回来,面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妈,小稚,你们回来啦。”
  
  “曼曼,你不是去参加朋友的婚宴了吗。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沈曼女士一提到这个,表情瞬间冷了下来。她拉着季老夫人在沙发上坐下,“新娘那边有个伴娘嘴里不干不净,旁敲侧击地给我透露有个叫年稚的纠缠季初,昨天晚上还把她小姐妹打了一顿。我看着那些人的小把戏心烦,还是回来好。”
  
  说完话,她才注意到一边的年稚还站在原地,“小稚,你怎么还站在那,快过来坐。”
  
  嗯?沈曼阿姨竟然没有生她的气?这难道是什么新的惩罚人的招数吗?
  
  不管怎么样,先认错总是不出岔子的。
  
  年稚再次低着头,“奶奶,阿姨,对不起。”
  
  两位长辈异口同声,“你道什么歉?不用给季初那小子打掩护。”
  
  啊?什么?
  
  打人的不是她吗,跟季初有什么关系?
  
  年稚被自己心里的灵魂三连问懵了,事情的走向好像有些出乎她的预料。
  
  沈曼女士见年稚一脸难为情,叹口气上前拉着年稚的手,“小稚,你放心,阿姨和奶奶一定给你做主,决不让你受一点儿委屈。”
  
  “阿姨,不是......”
  
  季老夫人以为年稚还想替季初辩解,“好了,小稚,你不要再解释了。这件事是季初犯的错,责任就应该他本人来担,我们季家可绝不惯着这些歪风邪气。”
  
  年稚默默把心里给自己点的蜡烛往旁边挪了挪,给季初也点上了一根。
  
  眼看奶奶和沈曼阿姨的样子明显是误会了什么,但是她也没办法解释,只能祈祷季初一会儿能有个好运吧。
  
  “刘妈,季初呢?”
  
  沈曼女士注意到从书房端着茶壶下来蓄水的刘妈,想起季伯礼好像说过今天找季初有事要谈。
  
  果然,刘妈指了指书房,“回太太,少爷和先生正在书房谈事情。”
  
  “叫他下来,就说我和妈有事情要问他。”
  
  刘妈深深地明白,虽然季家看起来是季老先生和季先生当家作主,现在轮到了季少爷的手里,但家庭地位真正地排下来,季老夫人和夫人才是靠前的那位。
  
  因此丝毫不敢耽搁,把水壶往旁边一放,就这返回去叫人了。
  
  刚好季伯礼父子两个人重要的事情也谈完了,他俩一听楼下在叫人,理所当然以为开饭了。两个人一前一后下楼,还没站定,就听见季老夫人语气冷淡地喊了声,“跪下!”
  
  季老夫人别看现在是个慈祥的奶奶,年轻的时候也是威名在外的一方大佬,直到晚年才渐渐变得祥和起来。
  
  无论是季伯礼还是季初,小时候都没少挨过季老夫人的批评,因此听到她这么中气十足的一声,父子俩均是膝盖一软。
  
  沈曼女士瞪了来凑热闹的老公一眼,补了句,“季初,说你呢。”
  
  季初没说什么,脱掉外套搭在一旁的沙发上,走到季老夫人和沈曼的面前,跪了下去。
  
  年稚一看这个阵势,连忙跑过去跪在季初旁边,期间还给他递了个抱歉的眼神。
  
  “奶奶,阿姨,你们听我说,这件事真的和季初没有关系。”
  
  这句话是诚心实意地说出来的,毕竟季初这些天的表现,作为一个商业联姻的丈夫来说完全合格,她并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况且年稚最初的目的只是退婚,如果因为一己之私连累了其他人,那和行事不择手段的年宏就没区别了。
  
  “小稚,现在长辈们都在这里,你把昨晚的事详细给我们讲出来,奶奶给你做主。”
  
  年稚不敢隐瞒,连忙从季初昨夜去公司开始,把详细过程娓娓道来,“季初今天早上来找我的时候,一看就是在公司加了一夜的班。整件事的起因都是因为我善妒还爱吃醋,行事也跋扈不懂礼数。”
  
  她顿了顿,最后还是忍着不舍,把那句早就准备好的台词说出口,“我这种粗鄙的人配不上季家,奶奶,叔叔阿姨,对不起。”
  
  对不起辜负了你们的一腔善意,也对不起你们最初对我和季初的感情施予的厚望。
  
  沈曼跟季老夫人对视一眼,上前把年稚扶起来,“傻孩子,不就是打了个居心叵测的人,你这才哪到哪呀。”
  
  啊?
  
  年稚茫然地抬头看着眼前三位长辈意味深长的笑容,不知道沈曼女士话里的含义究竟是什么意思。
  
  最后还是季伯礼笑呵呵地给她解释,“你沈曼阿姨年轻的时候可比你狠多了,我俩的订婚宴上,有个公子哥嘲讽她一个女人在外面打打杀杀不像样子,她当着一众贵夫人的面,把那个人揍得鼻青脸肿。”
  
  “还有你奶奶,”季伯礼说这段之前先观察了一番季老夫人的脸色,“她当年怀着孕,举着擀面杖杀到你爷爷聚餐的包厢里,把那些要给你爷爷介绍小情人的东西,打得顶着一脑袋包满地跑。”
  
  啪!
  
  是年稚的下巴掉在地上的声音。
  
  ......
  
  她千算万算,没想到自己这点儿跟杜文欣扯头花的行为,只是小巫见大巫而已。
  
  季老夫人接着道,“你说的那些礼数一类的规矩,我们家里也讲,但没有你想的那么僵化不讲人情。况且季家家风清正端直,季家子弟也绝对不允许在外面搞些不三不四的行为。”
  
  最后一句是对着季初说的,季老夫人板着脸继续,“季初,你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
  
  “奶奶,这件事真的跟他没有关系。”
  
  沈曼女士拉住年稚,“好啦,小稚,跟他有没有关系他自己最清楚,季初,你说呢?”
  
  季初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他跪得笔直,眉眼间不难看出对长辈的尊敬,“知道。”
  
  “不该轻易让不相干的外人打听到我的私人地址,尤其那栋房子还是婚房;不该把受伤生病的年稚一个人留在家里;”最后一句他看着年稚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最不应该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没有站在年稚这边,给了对方想象的空间,让流言四处乱飞。”
  
  季老夫人脸上的表情得以缓和,她冷哼一声,“知道就好,一天之内把那些谣言的来源查清楚,该断的东西就断干净,你向来是个乖孩子,不要学习外面那些纨绔子弟,搞什么红旗彩旗,明白吗?”
  
  “奶奶放心,我明白了。”
  
  一场风波最终以年稚意想不到的方式划上了句号。
  
  趁着长辈们聚在一起讨论中午吃什么,年稚小心地靠近季初,扯了扯他的衣袖,“对不起。”
  
  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怨气,低眸浅笑,“你早上生气,也是因为昨晚的事?”
  
  年稚点点头。
  
  季初眼里的笑容更明显了,他笑起来总给人一种空谷幽兰簇然绽放的感觉,晃得年稚心里的小鹿直接迈开腿到处乱撞。
  
  “是我该说对不起才对,能有那种人上门冲你挑衅,是我没尽到应该的责任。”他揉了揉年稚的头发,“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其实从昨晚到现在,年稚没有感觉到一丁点儿委屈,但季初轻柔的宽慰传到耳朵里的那一刻,她突然感到一股酸涩感油然而生。
  
  她试图清清嗓子去掉喉头那股堵塞的感觉,猝不及防的,几大颗滚烫的热泪夺眶而出,砸在地面上晕开一层淡淡的水渍。
  
  “怎么哭了?”
  
  年稚不好意思说自己心里难受,伸着受伤的手指头带着颤音,“我,手疼......”
  
  “今早没换药吗?”
  
  “嗯。”
  
  季初大致看了看年稚的手指,不少伤口渗出的血迹已经干在纱布上面。他的手没有经过消毒,不敢轻易去碰。
  
  “是昨晚的事导致伤口撕裂的吗?”
  
  年稚没有出声,她不愿意让季初看见自己满脸泪痕的样子,把头深深地埋下去,回答的声音微乎其微。
  
  但季初就是捕捉到了那一句“嗯”。
  
  他上前一步,让年稚靠在自己怀里,轻柔地拂过她的发梢,“对不起,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流言的事我也会查清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季家的佣人办事效率果然高超,五分钟不到就把季初吩咐的药膏买了回来。
  
  季初拉着年稚在偏厅坐下,先用酒精给自己的手里里外外消了毒,这才小心翼翼地拿着棉签蘸了药膏,涂在年稚受伤的手指上。
  
  药膏冰冰凉凉的,一上手就有效地缓解了那股持续的灼痛。
  
  年稚难得有这种机会近距离观察季初,跟三年前那个便利店男孩相比,他彻底褪去了身上的稚气,举手投足都带着一种高雅的气质和从容不迫的沉稳态度。
  
  昔日细碎的刘海被妥帖地梳到头顶,金丝框的眼镜恰到好处地中和了桃花眼带来的轻佻感,显得他矜贵清冷。
  
  这人还真是像他身上的味道,虽然不浓烈,却余韵悠长。
  
  刘妈在这个时候走进偏厅,“少爷,少夫人。”
  
  年稚连忙把自己的视线移开,装作四处看风景的样子。
  
  季初回头,“怎么了?”
  
  “少夫人和老夫人上午买的衣服送过来了,老夫人已经把她的拿走了,剩下的让我告诉您二位,回天华小区的时候,记得一并带回去。”
  
  对了,衣服的钱还是奶奶掏的来着。
  
  年稚瞬间从沙发上弹起来,跑到正厅去给奶奶还钱。
  
  留下季初一个人拿着面前站在原地,无奈地笑了笑。
  
  刘妈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把衣服转交给刚刚从门外回来的季初助理,便默默离开了。
  
  季老夫人当然不可能要年稚的钱,“你看你这孩子,跟奶奶还这么见外。昨晚的事你受委屈了,就当奶奶替季初给你的补偿。”
  
  两个人推拉了半天,最后以季老夫人拍板决定告终。
  
  年稚正要把卡收回自己的包包里,寻思着下次选个同等价值的礼物还回来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等等,刚刚季初是不是说要查清楚流言的源头来着。
  
  可是,S家门店里的流言背后操纵人,是她年稚啊!
  
  年稚瞬间顾不得礼物的事,飞奔回偏厅,却只来得及听见助理给季初汇报的最后三个字。
  
  “......少夫人。”
  
  完蛋,直接被当场抓获。
  
  “你听我解释!”
  
  对上季初看透一切的眼神之后,年稚突然没了狡辩的心思,她沉默着低下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是我干的。”
  
  “年稚,你跟我上楼一趟。”
  
  “哦。”
  
  年稚不敢有异议,大气都不敢出地跟在季初身后,进了一间卡通装修风格的房子。
  
  但是这会儿的年稚没心思吐槽这房子的装饰,她就像个案板上的鱼,忐忑万分,就等季屠夫把悬在她头顶的那一刀直劈下来。
  
  “说说吧,为什么那么做。”
  
  那一瞬间,她脑海里分明闪过了很多种解释,每一种都有非常高的可信度。
  
  可在开口的前一秒,她回想到了昨晚杜文欣那个讥讽的眼神。
  
  其实昨晚打出去的那一巴掌,并不在计划之中,她那个时候是真的被激怒了。
  
  杜文欣简简单单两句话,揭开了她心里最鲜血淋漓的一块疤。
  
  年稚叹口气,最后还是决定和盘托出,“因为我想退婚。”
  
  “为什么?可以给我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吗?”
  
  季初还是挂着他招牌式的温柔笑容,根本看不出任何真实情绪。
  
  能有多么不在意,才能在这种问题上依旧保持风度呢?
  
  他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
  
  一个趁手的联姻工具?单纯好哄的宠物?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年稚紧闭着眼睛,发泄一般冷声质问,“理由?敢问季先生您当初分手的时候,给过我理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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