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时间，是消磨一切的利器。半月前闹的沸沸扬扬的“自来水管”事件，逐渐淡出了人们视野，取而代之的是“偷牛事件”。
　　就在王会计携款跑路十天后，村民李朋家里进贼了。李朋老两口把地都租了出去。平时家里的经济来源主要靠喂养的十几头牛，这些牲畜就是他们的命。这天夜里，老两口向往常一样，睡觉前又去牛棚里看了看，清点了一下数量，又往牛槽里添了一些草料后，才安心回屋睡觉。半夜里，李朋老汉听见了一阵若有若无的脚步声。老汉起初没在意，以为是路上有过往的行人。忽然，他听见自家靠街的窗户被打开了，接着听着像是有人往自己屋里喷什么东西，老汉心知不妙，这是来了贼了！要推自己老伴儿时，却动不了了。老汉当时能听到外边的一举一动，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什么都做不了。他听的很清楚，三个男人撬开了自己家的门，然后径直走向了自家的牛棚。他听着自家牛胸前叮叮当当的铃声越来越远，直至完全听不见。此刻，他心里万念俱灰，泪水止不住的从眼角留下……“迷药”药劲儿过了以后，他立马摇醒了老伴，老两口走到牛棚一看，只剩下两头小牛犊了，老伴气力短，受不了刺激，当场昏死过去。吓得李朋赶紧给她掐人中，这才缓过劲来，老汉宽慰她别太急，兴许公安能帮忙找回来。老伴稳定下来后，李朋赶紧报了警。他就在门口坐着，一颗接一颗的抽着旱烟，如水的月光洒在他脸上，平添了几份凄凉。
　　警察赶到现场时，已是上午了。村民们一早就听说了这个消息，李朋老汉家早就挤满了人，有来安慰李朋老两口的，有来“分析案情”的，还有“看热闹”的。经过一番现场勘查，一位警察说：“现场破坏的太严重了，根本没办法提取犯罪嫌疑人有效信息了，你们等着吧，有消息会通知你们的。”说罢，一行人便上了警车。
　　连着三天过去了，警方一点回音都没有。李朋的老伴在那天夜里，喝了半瓶“百草枯”……送往医院的时候，已经迟了，还没来得及洗胃，就永远离开了人世间。或许，对她而言，死亡才是唯一的解脱。
　　村里的孩子听到这件事，再也不敢晚上出门了，天刚擦黑，就催着父母锁好大门，关好窗户。桂元也不例外，可是，却发生了一个“意外”。这天，桂元正催着爷爷关门，成方老汉说再等等，天还早呢。桂元不听，要自己去，刚跑到大门口，迎面看见了个人：浑身破衣烂衫，六月天，穿个棉袄，拿着个长长的竹棍，一头挑着一个包袱，脸上脏的连眉眼都看不清了。这一下可把桂元吓坏了，撒腿就往回跑，还没来得及喊，就一头扎进了爷爷的怀里。老汉心里诧异，正要问他咋了，这时，院里的狗狂叫起来，老两口忙出门看，原来是个讨饭的。这个讨饭的他们都认识，是胡同口李贺新的两姨表兄弟，外号叫“小山阳”。老两口让着“小山阳”进屋喝口水，“小山阳”却极为规矩，说给他半块馍就够了，不能把椅子给弄脏了。桂元奶奶把刚蒸的馒头拿了两个装进袋子里，他不住的道谢，出门时，又朝老两口深鞠一躬。桂元心里不解，就问奶奶为啥对个要饭的这么好，老太太说：“谁都有难处啊，但凡能过下去，谁出来要饭啊，多行好，好人有好报。”
　　“小山阳”走出桂元家的胡同，走到李贺水家门口时，正赶上李贺水媳妇出来泼水。她明明看见了他，却又跟没看见似的，泼完水后，“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小山阳”苦笑一声，挑着自己的“家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