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有一天放学，赵娜发现华龙小区还住着同班同学储小波，两个人放学回家只是在小区互相点一下头，便各自回家了。
　　储小波学习成绩在这个文科火箭1班里只是中等，储小波一直很爱好打篮球，尤其上到初中后，个子好像一下子蹿高了，体育课上总能看到储小波灵活地运球到篮板下，然后突然一跃，篮球像魔术般地从身后飞上了篮筐，这时，总能听到同学们的喝彩声。
　　为此，储小波梦想着成为国家队的篮球队员，这一切都因为上了高中梦断了。
　　储小波的妈妈是市劳动局的科员，平时工作不忙，到了单位就是喝茶看报纸，她早已厌倦了单位平淡的工作，和单位领导打了招呼，办理了内退手续，全心全意照顾儿子的学习。
　　儿子考进了文科火箭1班，储小波的妈妈高兴的好几天睡不好觉，甚至在梦里还高兴醒来。
　　几次在梦中，领着儿子走进了清华，又好像是北大。反正储小波的妈妈没有去过北大和清华，但在梦中已经和儿子去过了很多次。清华北大的样子是什么？总是很熟悉又很陌生。
　　一定要让儿子上清华北大这样的大学。储小波的妈妈一直这样想。随后，储小波的妈妈一本正经地告诉儿子，以后再也不要摸篮球了，对篮球别有任何念想。除了学习，对任何喜欢的事都不要着迷。
　　上了高中进入文科火箭1班后，储小波的妈妈总觉得儿子还是惦记着篮球，不太用功。其实，从上高中后，同学们手中离不开复习的书本，学校的体育课只是象征性的，储小波已经没有再打过一次篮球。
　　储小波和同学们说，篮球嘛，是下辈子的梦想了。
　　一次，高开完家长会后，储小波的妈妈听说和赵娜住在一个小区，脸上乐开了花，放学后就领着儿子去了赵娜家，学校补完课十一点，孩子们回到家里已经十一点半了。
　　储小波和妈妈夜里十点来到赵娜家，轻轻敲门后，门很快开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露出半个脑袋问，找谁呢？这么晚了。
　　储小波的妈妈急忙上前一笑说，你是赵娜的爸爸吧，我们就找你们家的赵娜，她和我家的小波一个班。
　　哦！赵娜的爸爸一愣，显然没有想到深夜还有男同学领着他的母亲找到家里。
　　这时，屋里一个女人说，让进来吧。
　　储小波和妈妈走进屋里，屋子不大，可能是小区里最小平米的房子，客厅只有两米宽一点，屋里没有电视，只是放着一张床和一套简单的旧布衣沙发，床头摆放着一个破旧的小茶几，茶几上一杯牛奶正冒着热气，屋里弥漫着一股奶香味。
　　储小波的妈妈坐在床边，储小波站在旁边，这时，一个和储小波的妈妈年龄相仿的女人从卫生间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大摞复习资料。
　　你是赵娜的妈妈吧。储小波的妈妈满脸堆着笑。
　　是的，你们有事儿吗？
　　没有多大的事，我听说你们和我住在一个小区别提多高兴了，来看看你们。
　　哎，我们一直忙着我家娜娜的学习，这个家是租的房子，一直顾不上收拾，有点乱了。
　　真羡慕你们，有一个这么出色的姑娘。你们说我家的小波就差远了，盯得不紧自己就放松了，天天琢磨着篮球，要不考试成绩上不去。
　　孩子嘛，哪个不想多玩一会儿。我们一直想让娜娜补完课后放松放松，可娜娜总是当做耳旁风，就知道学习，这样不好，尤其是孩子们长身体的时候，应该抽时间锻炼锻炼。我们何尝不希望娜娜像你们家的小波呢。
　　很显然，储小波的妈妈对这些不感兴趣，她关心的是如何能提高孩子的考试分数，于是立刻把话题转到了这里。
　　你们说，我家的小波我们看比以前用功多了，怎么成绩老是平平的呢。这时，储小波的妈妈才看到赵娜的妈妈手里抱着的一大摞资料。
　　这么晚了，你这是干什么呢？
　　能干什么呢？就是忙着娜娜的复习，这几年我们两口子一直围着孩子转，厕所里的复习资料一天一换，娜娜怕上厕所的时候耽误学习，厕所里的资料就由我每天给换一次。
　　唉！我们也很为难，不想让孩子这样拼命。我们家的娜娜以前特别喜欢舞蹈，每天在舞蹈课上练完回家自己还一遍一遍练着，我们觉得苦可娜娜说她喜欢，上小学的时候多次拿到了市里的舞蹈奖。从上初中开始，为了学习，已经顾不上练舞蹈了。你们想想，如果练舞蹈，每天最少也得两个多小时，哪有时间呀。现在，我们娜娜每天晚上两点休息，早晨五点起床，一天只睡三个多小时，头发每天一大把一大把地掉，现在头发最少掉了小一半，我们很心疼啊。
　　说完，将手上抱的一大摞资料放到了床上。
　　前几天，我们去市医院的老中医给看了看，开回来一个月的补药，现在每天喝两次药，一直不见效果，我们愁得不知该咋办了。
　　这时，卧室的门被推开了。不用说，赵娜听到客厅的人说话，知道同学来了。
　　赵娜还是那样，手里拿着一本复习书，看来她的思维一直停留在书上，只不过出于对同学的尊重见个面罢了。
　　看到储小波的妈妈，赵娜微笑着点了一下头，阿姨好！
　　说完，又很礼貌地点了点头，就回到了学习的房间。
　　真好！小波你看看人家娜娜，这才是用功学习。人家是在学习中会见一下客人，你呢，是玩耍的时候忘记了学习。说完，储小波的妈妈狠狠瞪了储小波一眼。
　　差距就是这么来的。
　　储小波的妈妈仿佛学到了很多，满足地领着小波回去了。
　　班里的“拼命三郎”庞海、徐烨冰和刘彬艳在学习的用功上丝毫不输“学霸”赵娜，他们三人考试成绩一直在班里前五名。
　　他们没有像赵娜那样拿着书本进厕所，可他们的休息时间比赵娜多不了多少，每天除了睡觉就是在学习中度过。
　　三个人里的刘彬艳其实是个女孩，留着短发，平时风风火火的和男孩子没有区别，在学习上毫不含糊，说拼命一点不过分，所以，就成为了“拼命三郎”的一员。班里的许多同学都知道，上初中时刘彬艳足球踢得特别好，在球场上不比男同学差，自从来到火箭班后，在父母和老师的督促下，彻底和足球说了拜拜。
　　同学们都知道，除了学习他们都有自己的爱好，足球、篮球、滑冰、下棋、爬山、唱歌••••••上了高中后，这一切都成为了遥远的回忆。
　　在这个班里，拼了命的同学太多了。这就是老师和家长最愿意看到的氛围，这才是鏖战高考。
　　拥挤的教室里后面黑板上写着高考倒计时：高考还剩322天，加油加油！
　　从进入这个班起，全班同学就没有松懈，每个人神经绷得紧紧的，像拉满的弓，一直拉着，越拉越紧，只要弓不断，就没有最紧，只有更紧。
　　虽然上了高中，可孩子毕竟是孩子，总是忙里偷闲，更何况他们青春年少，怎么能不去追寻快乐的时光呢？
　　陆敏和最要好的同学储小波、郝娜娜、周丽丽在上高一的时候，每半个月还在快餐店聚一聚，吃些炸鸡腿、鸡翅，喝一杯饮料，四个人只有储小波是男同学，不过，四个人中储小波是成绩最好的。这样欢乐的时光只能聚半个小时多一点，他们几个人最怕家里的电话，时间再长，他们家里的电话就打过来了，父母电话里没有理由，没有温情，五个字，快回来学习。
　　陆敏是四个人里的头儿，一般活动都是由她联络号召，聚在一起的时候他们最不想谈的就是学习，可又不能不谈学习。
　　在他们高中的时光里，除了学习再没有做过别的事情，不少同学吃饭都是母亲把碗端在跟前，放好筷子，只需要手拿着筷子张嘴就可以了。
　　当然，青春年少，难免春心萌动，不过在这样的氛围中，一切很快在匆忙的学习中消失了。
　　这天补课结束，陆敏大声叫住正要回家的储小波、郝娜娜、周丽丽，四个人心领神会，互相狡猾地挤了下眼出了校门，一溜烟进了离学校不远的快餐店。
　　这是一家不大的快餐店，十四小时营业，店门凸出来，装修的像一只大鸭子，红红的，很鲜艳，里面的简易桌子特别干净。
　　十几元钱就可以体面地吃到炸鸡腿，喝上甜甜的热饮，这是学生们最爱光顾的地方。
　　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快餐店里没有客人，一个服务员正靠在角落边的一把椅子上打着盹，四个人叽叽喳喳说着话，找了个靠着窗户的地方坐下。
　　每人一个炸鸡腿和炸鸡翅，一袋炸薯条，一杯饮料。四个人吃饭不是目的，说说心里话才是主题。
　　话题还是他们都不愿意谈起的学习。说起学习，周丽丽觉得政治有点抽象，不好记，不好判断。每次考试周丽丽的政治总是最差的。陆敏最愁的就是代数，陆敏说，字母和数字在一起搅合着，还繁衍出那么一大堆公式，看见就来气。说着，陆敏狠狠地啃了一口手里的鸡腿，鸡腿上留下一个像月牙的大口子。储小波、郝娜娜、周丽丽哈哈大笑，尤其胖嘟嘟的郝娜娜笑着一弯腰，坐着的椅子向后一滑，差点趴在桌子底下。
　　这次该是陆敏大笑不止了，费了好大的劲，陆敏才把嘴里的鸡肉咽了下去，还夸张地做了个鬼脸的动作。
　　同学们在一起短暂的聚会是一段很快乐的日子，可这样的日子为什么那么少呢？
　　半个小时后，陆敏的手机率先响了起来，同学们不用问就知道，一定是她的妈妈。本来很快乐的氛围马上沉了下来，个个愁眉苦脸，又要回到那个家里的小方格里面对枯燥的书本了。
　　不是妈妈就是爸爸，他们总是像唐僧一样，紧箍咒越念越紧。他们的眼里只有分数，没有孩子们的青春和快乐。
　　紧接着，其他三个人的手机陆续响了起来，电话里的催促声一个紧似一个，都是赶快回家复习。哎！欢乐的气氛总是让可怜的母亲一个电话就打破裂了。能有什么办法呢，快回家吧。
　　AA制，四个人付了费，背起书包，一阵风似的出了快餐店，相互拜拜之后，各自从不同的方向回家了。
　　夜已很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