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初顾

　　南清县，越江面上。
　　徐长卿和黄安正乘着渡船，欲前往事出之地的清雅苑。
　　夏季时初夜的微风拂面而来，清爽悠扬，最是抚慰人心。
　　徐长卿的眼眸中，随着和风映照进来的，是傍晚灯色中的大江山水。远处的西北南三面，回环着一带的青山，于夜景中勾勒出模糊的大致轮廓。
　　山脚下，江畔的岸边，是一座座着意仿造形制的楼宇，高度大都在三层到五层之间，连串的灯笼与织带挂悬在檐角上，色彩各异，或明艳，或典雅，或清朴，很明显的缀在那里。
　　房屋的间隔处和前地上，有着大大小小的低矮树林，木叶郁郁葱葱，在浅淡之中，就静静的书写出了一片江南的风景。
　　长堤一道，横界在越江的江心上，堤前的树丛，丛里的环桥，都同月下似的隐隐约约薄印在水面荡漾。
　　江面上有十来只散漫的画舫，在那里慢慢的游行。
　　渡船之上，此情此景，对于这世间烟火，初来乍到的徐长卿总是免不了有一些感慨的。
　　“早些年间，就曾听闻江南之景和人情地貌，于大夏境内多负盛名，经久不衰。不论是隔江卖唱的歌女，还是那久居阁楼、精通诗词赋画的清倌人，亦或是文人墨客的风流，千百年间都一直为人所津津乐道，此番相见，光是景色就当真是名不虚传，只是某些地方当真是有点可惜啊。”
　　说到此处，徐长卿却是轻叹一声，其中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一旁的黄安见状，虽有些不明所以，但仍还是出声询问，“少侠何故叹气呢？人活一世，当把握眼下。”
　　在他看来，除去那些纷纷扰扰，人不就应该及时行乐吗。
　　闻言，徐长卿却并不这么认为，“江南意境，多是在漫长时间里沉淀下来的，在某些方面虽好，但于万般道路来说，却难负其名，此等风月场所，古往今来，却鲜有出淤泥而不染之意。”
　　黄安听后也是淡笑一声，来这种地方的，大都怀揣着寻欢作乐的想法，又有几个是洁身自好的呢。
　　若不是他近来苦闷，倒也不至于来此自饮自酌，以曾经他的性格，是万万不敢行堕落之举的。
　　只可惜，酒色乃穿肠刮骨的毒药，是会让人上瘾沉沦的。
　　在各自的思绪之中，渡船已经是慢慢的从江面上行驶到了岸边，二人此行的目的地想来便是到了。
　　“两位客人，清雅苑到了，登岸后行十来步左右，花树边上倒数第三家便是。”
　　借着船家的提醒，在黄安付足了费用之后，他们就在一渡口处下了船去。
　　在径直走了不到十刻后，一家装扮淡薄的青楼便映入了眼帘之中。
　　徐长卿举目一望，只见那二楼上面，一道古木样式的牌匾正挂在其下的檐台上，上书“清雅苑”三个大字。
　　视线下移后，往那大门里面看去，多是一些莹歌燕舞的形景。
　　正当他把视线转向黄安，示意后者带路时，才发现对方的身体竟有些微微颤抖，也不知道他那是害怕还是兴奋所致的。
　　见此状，徐长卿深吸了一口气，对身旁的黄安说道：“好吧，黄兄，咱们尽量克服。”
　　今日早上时，他从对方身上的遗留气息来推算，那妖物的道行想来不会是有多深，否则也不会在这勾栏瓦厮里暗度陈仓，背地里行那吸人精气魂魄之举。
　　在除妖卫道时，随手保护一个文弱书生，多少是算万无一失的。
　　“徐少侠，先说好啊，待会儿要是真的有妖物，并且连你都对付不了的话，我们还是走为上策的好。”
　　虽然对方已经提前打了包票，可黄安心里仍旧还是有点犯嘀咕。
　　起初徐长卿说他有血光之灾时，他是不太信的，虽然自己的身体最近以来确确实实越来越差了，但他认为应该是酒色所导致的。
　　见他不信，而且用一种看江湖术士的眼光看着自己的时候，徐长卿直接凌空一掌将黄安旁边的一座亭子打得是支离破碎，那时候，他方是信了八分。
　　三分震撼，五分恐惧。
　　一言不合就出手，且行事如此随心所欲，无外乎神人也，这顷刻之间得来的几分信任，生的是那样的真切。
　　清雅苑外，黄安定了定神，随后就领着徐长卿径直走了进去。
　　无需侍女引领，过道穿厢间便就来到了正堂之内，端的就是这样的轻车熟路。
　　一脚跨过门槛之后，徐长卿与黄安二人就算是真正进了青楼的招纳范畴，自有衣着佳燕的妙龄女子闻转过来示意问好。
　　向徐长卿迎面而来的粉花香气里面，混淆着胭脂水粉以及从女子口鼻中呼出的气息，虽有一番别样的韵味，但他还是不禁往后退了几步，“手别乱摸，我是来找人的。”
　　众女见他乃是一名少年，本想着上前嬉闹一番，但见他的面容与语气中皆为淡漠，又言是来找人的，一时间便失了兴致，自知无趣后就纷纷四散开来，转身笑迎他人去了。
　　片刻过后，正搜寻着什么的徐长卿突然将目光定格在了上方三楼处的一间女子闺房里。。
　　“我要去那儿，请带个路。”
　　喧闹的大堂中，徐长卿手指着一处方向，向一名管事的中年妇人说道。